男人慢慢地走到床邊,緩緩坐下,有些小心地執起鳴的一只手,溫柔地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随後男人又将那幾縷調皮的發絲喂喂為鳴撩到耳後,在鳴的臉頰邊輕聲呢喃道:“你,還打算睡下去麽。”
他的呢喃像是在向對沉睡的鳴說,但更多的,似乎是在對自己說。
他,其實是很想鳴的吧,只不過是不好說出口而已。
畢竟自他蘇醒以來他從未與鳴分開如此久……
當初,他在睜開雙眼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個擁有一雙幹淨透徹眼眸的稚嫩孩童,雖然後來他再也看不見,但他的眸,卻永遠都是幹淨透亮的。
那清脆的童音一遍又一遍的喚着自己……讓他那已經冰冷了太久的心,終于迎來了融化的一天。
也許在被那樣的眼眸第一次注視的時候,他就被俘獲了……
“鳴……”一個低沉磁性,帶着明顯眷戀的男聲在鳴的房間響起。
這一聲,實在是包含了這個男人太多太多的情感……
鳳禹在離開了鳴的院落之後便去了書房,鳳禹坐在書房中的椅子上有些愣神,他有些不甘,但他卻無從選擇。
以前那個男人送了他一個靜字,他下意識便以為是讓他注意鳳靜月,自己的成敗都與鳳靜月有關,于是他才會去找鳳靜月,卻沒想到無意之中壯大了自己的對手鳳景铮,無奈之下他才與太子暫結聯盟。
如今想來,那個男人是想讓自己靜觀其變,不要輕舉妄動,可是呢,他卻将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導致現在落得個進退維谷局面。
此次男人送的字,是個回字。
他是讓自己不要再固執的與太子結盟,回頭助鳳景铮奪得帝位嗎?
或者,是讓自己放棄一切,永遠的離開?
第二個選擇應該是不可能的,因為帝位之争從來就沒有任何皇家人能夠真正的置身事外,那麽第一個選擇呢,自己……真的應該去幫助鳳景铮嗎?
鳳禹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而太子殿這邊,鳳陽正在與他自己新納的一位美人調|情,正當那美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的時候,一個特別煞風景的聲音響了起來。
“太子殿下,屬下有要事相告!”
說話的人是禦成軍的首領陳林,而他在前幾天被鳳陽派去整頓皇宮中的禦成軍,現在,他應該是來彙報成果的。
不過,顯然這位沒有搞清楚情況,在太子殿下興致正濃的時候選擇來彙報。
“本太子現在不想聽,滾。”說着鳳陽俯身想親美人的臉頰,美人推搡了一下鳳陽也就由得他親了。
看着鳳陽似乎對自己要彙報的事情無感,禦成軍首領陳林風中淩亂了,自己辛苦這麽多天,究竟是為了什麽!
心中憤憤不平的首領大人,再次出聲,“太子殿下!屬下真的有要事相告!”
“說!”鳳陽的語氣有些沖,也是,誰在這種時候被打斷都會火大的好不好。
陳首領有點猶豫,“這……還請太子殿下讓他人退下。”
這番話一說出口,貼在鳳陽身上的那個美人便不依了,“太子殿下~”
鳳陽其實也不是屬于那種荒淫無度的人,既然陳林說有要事相告,并且還要摒退下人,那就一定真的是有要事,而且內容是較為機密的。
鳳陽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美人,伸手挑起了美人的下巴說道:“乖,下去。”
美人雖然不滿,但她也是一個識大體的人,在鳳陽嘴角落下一吻後便退了下去,鳳陽看到美人已經完全離開大廳之後,眼神一下子就變了,他看着陳林說道:“坐。”
陳林有些詫異,但也仍記得君臣之禮,陳林向鳳陽一拱手說道:“謝太子殿下。”說着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待陳林入座之後,鳳陽說道:“陳首領有事便說吧。”說着鳳陽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屬下在這幾日裏,共在禦成軍內發現有問題的侍衛,十五名。這是屬下查到的關于他們的所有情報。”陳林說着便從懷中拿出了一本小冊子起身上前遞給了鳳陽。
鳳陽翻看了一下小冊子,眉挑了挑,“他們,是誰……”
鳳陽将話說到這便不再說了,但陳林已經明白鳳陽的想法,而鳳陽話說一半明顯是想要否認,但是卻不能不去面對,于是這個答案,需要他陳林來說出口。
“屬下在禦成軍乙部十二個小隊中共發現遠南王手下七名,丁部十小隊與丙部六小隊中各發現四人,他們曾經是八皇子的心腹。以及……”
鳳陽的臉色是越聽越黑,最後竟生生捏碎了一尊酒盞,酒盞的碎片割破了鳳陽的左手,但鳳陽卻絲毫不在意,仿佛那傷口根本就不在一般。
陳林只見位于上座的鳳陽唇角扯出一絲冷笑,語氣冰冷地一字一句說道“他人便也罷了,就連皇叔,也想要分一杯羹麽……”說着鳳陽不顧正在流血的左手,一步一步從上座走了下來。
而鮮血也随着鳳陽的腳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如同一朵又一朵的鮮豔的紅蓮開放在鳳陽的腳邊。
而在鳳陽起身的那一刻,陳林也從座位上站起了身子,笑話,太子都站起身了,他身為臣子哪裏還能坐的住。
最後,鳳陽停在了陳林的面前,并且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陳林的肩上說道:“陳首領,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陳林對鳳陽彎腰拱手一禮,恭敬道:“這是屬下應該做的。”鳳陽贊賞的看着陳林,“那麽陳首領,那十五人記得做的幹淨點,別讓任何人查出來。”
陳林保持着拱手的動作不變,回道:“是,屬下領命。”說完陳林擡頭看了一眼鳳陽,直起身子轉身離開大廳。
陳林離開,鳳陽又回到了上座,拿出一只空的酒盞,随後為自己以及那只空酒盞斟上了滿滿的酒後對着空曠的大廳,平淡地說道:“你既然來了,何必再躲着,出來陪我喝杯酒吧。”說着鳳陽将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
而就在鳳陽放下杯盞之後,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大廳的一根柱子旁。
是鳳禹。
“皇兄……”鳳禹的語氣怪怪的,不過他的神情卻沒什麽不對,他走上前從鳳陽面前端起那杯酒,說道:“既然如此,皇弟謝皇兄賜酒……”說着一杯酒下肚。
看見鳳禹飲下酒,鳳陽又給自己的杯盞滿上酒,端起酒盞在鼻尖出晃了晃,一絲絲酒香便竄入了鳳陽鼻中,鳳陽露出一抹意味不明地微笑道:“真是好酒啊……皇弟,你可曾怪為兄?”
聽到鳳陽的話,鳳禹把玩着酒杯的手突然停了下來,擡頭看了一眼上位的鳳陽,又将視線放在了自己手中的杯盞中。
“這……是不可抗力。怪不得皇兄……怪,就只能怪我們出生于皇家。”
說這話的時候,鳳禹的神情是落寞的,是悲傷的。
是啊,怪不得他們,怪就怪他們出生于皇家,生來便注定要陷入争鬥之中。
不想死就要反抗,就要滿肚子陰謀陽謀,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心狠手辣!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勝者便可以活下去,得到一切。
敗者,等待他的只是死亡以及一座孤墳。
歷來皇家兒女大多數人都不是因為想要那皇位,而是為了讓自己在這個殘酷的地方活下去,所以他們才會在這肮髒污穢的沼澤中,奮起掙紮!!
“皇弟,別怪我,如果你還是那個纨绔子弟……”鳳陽看着自己面前就在的鳳禹,低聲道。
而就在鳳陽低頭時,寒光突然閃過,鳳陽雖是一愣但還是險險避過。擡頭,看見的便是手持長匕首的鳳禹。
“……皇兄……抱歉。”鳳禹說着又是一劍刺去。
他不能輸,他也不能離開,如果輸了、離開了,那麽他那麽些年所做的一切又都是為了什麽呢?那不就是完全沒有意義了麽?這樣一來,豈不是連他自己都要否定了?所以不論如何,他都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他只能前進!
這就是他,瑠凰五皇子鳳禹。
這是他的選擇,他的驕傲,他的執念……
而就在他刺傷了鳳陽的胸膛後,鳳陽輕飄飄地說出了一句話:“你還是太天真了……”
說着鳳禹背後猛的一疼……鳳禹往後一看,是暗衛!
他怎麽就忘記了呢,鳳陽身為太子按理應該有暗衛的,可鳳陽身邊卻從來沒有暗衛的影子,本以為鳳陽因是二子,所以暗衛只配給了原太子,沒想到……暗衛卻是他最後的王牌……
他鳳禹……當真太過于天真了,原以為幾年的卧薪嘗膽便能反抗,沒想到……比起鳳陽來說自己竟是如此的稚嫩。
看着半跪在地上,流血不止的鳳禹,鳳陽走上前一只手挑起鳳禹的下巴,一只手撫着自己胸膛的傷口說道:“這傷……算是還你……如果你不來,也許我還會貶你為庶民,放你離開……可是你卻來了……帶着你快要得到的自由……”
自由,身為皇室子弟的我,真的能擁有它麽?
不,不能,無論你怎麽掙脫都不能逃離那宿命,對……這是宿命,身為皇室子弟不可逃離的,充滿了悲哀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