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空曠、廢舊的瓦房, 不到兩米高的屋頂, 讓整個瓦房都顯得非常低矮。窗戶處的玻璃都是碎裂的, 依稀可以聽見外面有許多人說話的聲音。
晉甜眨了眨眼睛, 看見一個滿臉刀疤、不修邊幅的男人走進屋,用一雙充滿“食欲”的眼睛注視着她。
外面有人路過, 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馬刀疤,不管你想做什麽, 可別耽誤了我們的事。”
馬刀疤流裏流氣的龇牙笑着說:“放心放心, 只是一個NPC小女孩而已。”
在交談的時候, 兩人一點兒都沒有逼着晉甜的意思,仿佛晉甜不存在一般。
晉甜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現在好像就是這兩人口中的NPC小女孩——她縮水了, 變成了一個小孩。
門外路過的人掃了晉甜一眼, 那種冷冰冰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而不是一個人。這種眼神晉甜并不陌生,正是許多玩家注視“NPC”而不是一個“人”的眼神。
門外的人走了,馬刀疤随手将門關上, 他笑嘻嘻的走向晉甜, 那種沒有絲毫好意的笑容讓晉甜往後退了一步。
晉甜這般動作似乎讓馬刀疤變得更高興了, 他蹲在晉甜跟前, 伸手想要摸晉甜的臉,晉甜一巴掌将那只粗糙的手拍開,“不要碰我。”
“嘿嘿,小孩還挺有脾氣,之前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馬刀疤也不在乎晉甜的反抗, 他的臉上笑着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要去扯晉甜的衣服。
晉甜的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純棉連衣裙,上面還印着可愛的小花。只是這件衣服似乎許久沒有清理,已經變得髒兮兮,還有許多磨損的痕跡,似乎只要稍微用力就會被撕裂一般。
晉甜皺眉往後又退一步,再次将馬刀疤的手拍開,“你想做什麽?離我遠點。”晉甜皺着眉頭看向馬刀疤,“還有你說話的時候口氣很臭,你吃了什麽東西,可以去刷牙嗎?”
晉甜長這麽大還沒有從誰的嘴巴裏聞到過這種臭味,臭到她無法形容,簡直像是幾十年沒有刷牙一樣。就算是他們病院裏最不會照顧自己的病人,也都是幹淨清爽,沒有誰的身上會有這種味道。
“嘿!刷牙!”馬刀疤似乎覺得晉甜說了什麽好笑的話,咧開一張嘴笑了起來,那種難聞的氣味讓晉甜黑着臉又往後退了好幾步,這種反應讓馬刀疤哈哈大笑起來,“看來你的家人把你保護的很好啊,竟然還不習慣這種味道,小女孩讓我告訴你這種臭味是什麽。”
馬刀疤充滿惡意的肆意的笑着,用手往外指了一下,“聞到香味了嗎?是不是有一種非常特別誘人的香味?”
晉甜确實聞到一股非常奇異的屬于食物的香味,從馬刀疤進來之前她就聞到了。
這種香味非常獨特,絲絲縷縷的往人的鼻子裏面鑽,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流口水,卻又隐隐約約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而這種臭味……
正像是馬刀疤嘴巴裏的味道,只是馬刀疤嘴巴裏的味道要更加濃郁許多。
馬刀疤深吸一口氣,一臉陶醉,“是不是感覺非常誘人?這種香味只要聞着就讓人覺得非常心曠神怡對不對?看你瘦骨伶仃的樣子已經很久沒有吃飽了吧?叔叔一會跟你玩一個大人之間的游戲,如果你願意跟叔叔玩,叔叔就帶你出去吃這個特別香的好東西,如果不願意玩的話……”
馬刀疤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起來,“那你的身上就要散發出這種香味了哦。”
在馬刀疤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晉甜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她的臉色變得極為嚴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晉甜的語調中充滿了危險的意味,只是這種嚴肅和危險出現在一個伶仃可憐的小女孩身上,卻不會讓人想要正視它。
馬刀疤盯着晉甜看了一會,嘿嘿的笑了起來,“你知道了?看來你也不是被媽媽保護的很好嘛。”
“回答我的問題。”晉甜的眼睛黑漆漆的,她一點兒都不希望事情是她猜測的那樣。
然而事與願違,馬刀疤并沒有遮掩的意思,在他的眼中,晉甜只是一個普通的被保護很好的運氣也不錯的NPC小女孩而已,這樣的小女孩能夠有什麽威脅呢?如果有威脅的話,也不會被活着放在這裏了。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馬刀疤的聲音懶洋洋的充滿惡意,“這個香味就是食物的味道啊,而食物嘛……就是你的媽媽啊。”
馬刀疤用舌頭舔了一下嘴角,他深吸一口氣一臉享受,“你的媽媽雖然非常兇悍,但死了之後還是跟其他死掉的人一樣散發出同樣的香味,沒有嘗過這種味道的人根本無法想象,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絕頂美味,真的真的非常棒,你要不要也嘗一下?”
咚的一聲。
這是什麽東西敲擊在晉甜腦海中的聲音,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被重物砸了腦袋一樣難受,仿佛天旋地轉,還有一種極為劇烈的憤怒和憎恨充斥在她的心中,一下子就要燒毀她全部的理智。
但很快的,晉甜的精神力在這樣的刺激下被動運轉起來,她的大腦仿佛置身于絕對零度的冰庫中,讓她所有的沖動、憤怒、憎恨全都被冰凍了起來。
晉甜有些分不清這些感情是來自于她自己還是她現在這個NPC的身份,但在這種極致的冷靜中,一雙眼睛逐漸染上紅色的晉甜直勾勾的盯着馬刀疤:“我有一個疑問。”
馬刀疤對于晉甜的冷靜感到奇異,但想到這只是一個普通的NPC小女孩,他也就不在意家裏,反正只是一個終究會死掉的NPC而已,誰會管一個NPC的想法和感情是什麽樣的呢?
不過馬刀疤現在的心情不錯,所以他順勢點了點頭:“你問吧,如果我心情好的話就回答你。”
晉甜的眼睛很黑,黑得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我想知道,你們這些玩家如果死掉的話,屍體上是不是也會散發出這種‘香味’。”
馬刀疤的臉色瞬間變了,所有的趣味、惡意和“食欲”全都消失不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晉甜,就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為什麽他會從一個NPC的口中聽到“玩家”兩個字?馬刀疤的臉色糟糕透了,他确定似的發問:“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晉甜沒有再說話,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如此冷靜過,也從來沒有感覺到殺人是一件這麽簡單的事情。
只是用精神力将自己的手包裹起來,然後伸出去,感覺人的皮膚和肌肉是如此的鮮嫩脆弱,如此輕易就能被分開。她是學美術的,其他不說,對于人體結構還是熟練于心,非常輕易而又準确的,晉甜找到了馬刀疤心髒的位置。
晉甜将馬刀疤的心髒摘了出來。
她垂眼去看這顆鮮紅的在自己手中跳動的心髒。
明明是一個沒有人性的惡人,心髒卻跟好人一樣都是鮮紅的。
因為晉甜的動作極為快速,當晉甜将心髒取出來後,馬刀疤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傻愣愣的看着被晉甜拖在手中的心髒,然後緩緩低頭去看自己的胸口。
那裏破了一個洞,鮮紅的血水從胸口的破洞裏瘋狂往外湧。
“你……你…………”馬刀疤似乎要說什麽,但晉甜并不想聽,她在馬刀疤驚恐的注視下将手裏那顆心髒扔到了地上,一腳踩了上去。
噗嗤一聲,心髒被碾碎糊在地上,心髒裏面的血液全都噴濺出來,馬刀疤也跟着倒了下去。
濃郁的血腥味在房間中彌漫,一種帶着鐵鏽味的香甜從房間破開的窗戶口傳了出去。
外面的人不少,很快就有人聞到了血的味道,晉甜聽見有兩個人說着話往這邊走,而那兩個人在走過來之前,在更遠的地方又傳來了許多人的尖叫和慘叫聲将那兩個尋着血腥味過來的人引走了。
外面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雙腳站在地上的晉甜感覺到大地在震動,好像有什麽極為沉重的東西在砸地?
晉甜朝着門的方向走了去,在開門之前突然扭頭看了一眼地上馬刀疤的屍體。
才過去了些許功夫,馬刀疤的屍體整個已經變成了慘白的顏色,不是那種完全屬于死人的慘白,就好像是外面封了一層蠟一樣的東西,那雙睜着的眼睛也好似染了一層膜,原本房間裏帶着甜的血腥味飛快變化,總覺得現在這種味道聞起來就像是裹了一層糖衣的奶牛。
可想到這是從什麽東西身上傳來的味道,晉甜絲毫不覺得美味,反而感到惡心。
她蹙着眉頭離開了房間,朝着震動傳來的方向走去。
離開房間後晉甜才發現這裏是一個房屋密集的村落,整個村落的建築風格極為統一,也是同樣破落,往遠處看有不少房子都已經被廢棄許久,大半個村落都荒涼得很。而她所在的這篇區域倒有不少人類活動的痕跡,房屋看起來也被簡單收拾過,看着不是那麽凄涼。
站在空地上稍微掃一眼,晉甜就找到了現在人流最為集中的地方。
而晉甜一眼看過去,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一個“巨人”手裏拿着一根像是狼牙棒的東西橫着一掃,将周圍的所有人全都掃飛了出去。
“哐——!”
“咚……”
地面随着巨人的行動跟着震動,同時還有那些被掃飛出去的玩家們發出的慘叫聲。
有一個女人被掃飛到了晉甜跟前,她整個人朝着後面滑了不少才停下來,躺在地上不停往外咳血,她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晉甜艱難的求救:“救……救我……”
晉甜的目光在女人手腕上掃過。
其實玩家和NPC很好分辨,經過晉甜的觀察,玩家的手腕上都會有一個同樣的像是刺青一樣的标志,可其他的NPC好像都看不見似的。
這個被巨人掃過來的女人是一個玩家,而她的嘴巴裏有跟馬刀疤一樣的臭味。
晉甜擡起腳将女人踢到一邊,沒有去管她的死活,找了一個高處繼續關注着巨人那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