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寶寶這種狀态,讓才離開沒有多久的幾位醫生全都回來了, 場面一度極為混亂。
畢竟是在精神病院裏幹了這麽多年, 面對錢寶寶臉上這種可以吓哭小朋友的笑容, 戴醫生和胡醫生兩個表現的極為鎮定。
帶着一群人高馬大的男護士就進了病房, 把企圖做點什麽的錢寶寶給按在了病床上。
才吓暈了一個護士,又吓跑了一個護士的錢寶寶現在看起來猶如弱小無助的小可憐在病床上瘋狂撲騰。
只是這個小可憐的攻擊性有些強, 力氣也大的過分,足足四個壯漢護士才把他按住,就這樣還有兩個護士差點被他咬了, 最後不得已戴醫生和護士醫生拿出了專門給發病時情況較為嚴重的病人專門使用的束身衣, 硬是把錢寶寶裹成了蠶寶寶,讓他整個人在床上用腰部力量跳動。
這畫面看着還挺有趣, 如果錢寶寶的面部表情管理能夠更加嚴謹一些的話。
“錢寶寶現在的情況有些嚴重。”戴醫生作為專業的精神病患者醫生在搞定了錢寶寶後專門為晉甜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這種情況并不是沒有出現過, 但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而已,大多數的時候他都表現的比較‘正常’。”
這裏的正常指的是錢寶寶平日裏極為驚懼,總覺得怪物随時會跑出來。
那樣雖說也算不得好,但這種暴躁型的狀況确實很少見。
看着剛才的情況, 如果不是醫生和護士們反應及時,并且有着豐富的醫治精神病患者的經驗,怕是會有人在現在的錢寶寶手上吃不小的虧。
“精神病患者病發的時候,有些病人外在表現極為……危險,護士和醫生被患者咬掉耳朵和手指,甚至于被殺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戴醫生說。
晉甜在跟戴醫生簡短交談了幾句後, 戴醫生和胡醫生就決定要把現在的錢寶寶送去特殊病房。
大多數的精神病患者都是非常“安全”的,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不會主動攻擊他人,甚至于該要好好的保護自己都不知道。把現在這個攻擊性極強的錢寶寶放在普通病人區,對其他病人來說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晉甜非常贊同戴醫生和胡醫生的提議,錢寶寶在最短的時間內被送去了六樓的特殊病房,他被關在了612號房間裏面。
雖然錢寶寶的身體被制服了,可他在被送往特殊病房的過程中依舊不懈努力的扭動身體,甚至想要用嘴巴将身上的束身衣給咬開。
當然,他全都失敗了。
這明顯讓錢寶寶有些洩氣,但他很快就把注意力轉到了其他地方。
他盯着一路沉默跟在一旁的晉甜,然後再次露出了那種扭曲而又充滿惡意的笑容:“嘿!你是不是很難過啊?是不是非常憎恨呢?”
“不要搭理他。”戴醫生小聲提醒晉甜,“很多病人在病發的時候都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做出什麽事情說出任何的話都是有可能的,不要被病發時候的病人影響。”
晉甜點了點頭。
自從她來到仁愛精神病院,成為了這裏的院長之後,戴醫生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這些了。
要她不要被病人的思維影響,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護士們将承載着錢寶寶的單人病床推進了612號特殊病房後就退了出去,晉甜盯着滿臉惡意嘿嘿直笑的錢寶寶看了會對門外的戴醫生說:“我想在這裏呆一會。”
戴醫生欲言又止,最後點了點頭:“如果有什麽事情您知道該怎麽做。”
“不用擔心。”晉甜說,“也不用總是用您來稱呼我。”
“這是應該的。”戴醫生笑了一下,将特殊病房的門關了起來。
當門關上的瞬間,原本就足夠安靜的空間變得更加寂靜,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晉甜和錢寶寶的呼吸聲。
特殊病房裏的東西非常少,并沒有可以讓晉甜坐下的地方。
她就踱步來到錢寶寶的病床旁邊站着,一直盯着錢寶寶看。
一直對晉甜露出惡意笑容的錢寶寶,兩只眼睛慢慢彎成了一條縫,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猶如毒蛇吐信,帶着充滿毒液的惡毒的情感,“你留在這裏是為什麽?我知道是為什麽嘿嘿嘿……”
面上沒有什麽表情的晉甜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錢寶寶的下巴兩側,這讓發笑的錢寶寶立刻收了笑聲,并且感覺非常不舒服,他想要把晉甜這只手甩掉,卻發現那只手猶如鐵鉗牢牢的捏着他。
“你是誰?”晉甜低聲問。
雖然甩不掉晉甜的手,但在晉甜問出這個問題後,兩只眼睛瞪得極大,好像都快要從眼眶裏脫出來的錢寶寶再次從喉嚨裏發出了怪異的、得意的、充滿惡意的笑聲。
“你猜啊?”他艱難的說出這三個字。
晉甜突然用兩只手抱住錢寶寶的頭顱兩側,将他的頭向上擡了一點然後狠狠砸了下去。
鋪着柔軟床墊的單人床還有不小的彈性,錢寶寶的頭在砸到床鋪上後又往上彈了回去,如此幾次讓他有些惡心想吐的感覺,原本就是蒼白的臉色,現在更是朝着鐵青變了過去。
“你特麽的在做什麽?!”錢寶寶憤恨的說。
晉甜瞥了他一眼,很滿意他終于不再發出那種讓人惡心的笑聲,“你是那個怪物。”她說,“不……也許不全都是那個怪物,你是融合了錢寶寶的怪物……一個新的……人格?”
對這些東西并不太了解的晉甜用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解讀着現在的情況。
夏林說過,“夢中的世界”一切都是錢寶寶幻想出來的。
不管是怪物還是夏林本身。
相較于其他的存在,夏林和怪物要更加重要一些,可以說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她在“夢中”看見的最後的畫面,是夏林、錢寶寶還有影子怪物全部撞在一起的畫面。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并不清楚,只看見一道刺目的光,之後就醒了過來。
所以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呢?
也許是融合?
但是在這個融合的過程中又是誰贏了呢?
“你們是融合了嗎?”晉甜問,她的神色很認真。
而錢寶寶看見晉甜這樣的表情,眼中再次出現了極致的惡意,“你猜啊?”他又這麽說。
晉甜看了他一眼,對于精神病患者的思維不是很理解:“你覺得我很好欺負嗎?還是你認為我不會對你出手?你覺得我是一個好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晉甜的眼中确實有些不解的神色,“也許你不知道我是這家病院的院長?我想在這裏做什麽事情都是可以的,你不知道嗎?還是你沒有看過那些精神病院相關題材的恐怖電影?”
晉甜伸出手來摸了摸錢寶寶柔軟的發絲,然後一把抓住将他的頭往上提了起來。
以錢寶寶現在被固定在病床上并且還裹了束身衣的狀态,這麽被提起來着實不是一個讓人覺得舒服的姿勢——就算是在正常情況下,一個人被這麽抓着頭發往上提也不會感覺舒服——曾經是一名社會主義四好青年的晉甜,現在那張沒有任何多餘表情的臉,看起來并不比錢寶寶更像個好人,她的聲音很輕,卻讓一直充滿惡意的錢寶寶感受到了發自心底的涼意。
“或者你想感受到一下什麽叫做電擊療法?還有窒息療法?”晉甜的視線同錢寶寶對上,裏面沒有任何柔軟的感情,“你知道這些都是有所謂科學依據的治療方法,只要我願意的話,我有一百種方法說服這裏所有的醫生和護士。你猜這裏的醫生和護士們會不會對你感到同情?在你差點把他們的指頭咬下來的情況下。”
錢寶寶:“……”
錢寶寶慫了,但他還是覺得眼前的晉甜跟自己“認知”中的很不一樣,也許這是晉甜裝出來的。
他的心裏這麽想,硬着嘴巴說:“……你不敢。”
就在晉甜微微眯起眼睛,準備敢一下給錢寶寶看看的時候,錢寶寶瞬間認慫,“不要這麽對我!我是夏林!我是夏林!”
“你不是夏林。”如果說之前的晉甜讓人覺得心裏發涼,那現在眼中出現火氣的晉甜就讓人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了。
并不想要感受所謂“電擊療法”和“窒息療法”的錢寶寶立刻改口:“我不是夏林!我不是夏林!”
“那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我是……我是那個怪物……”錢寶寶帶着哭腔說,“不止是影子怪物,是所有怪物融合起來的東西。錢寶寶和夏林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們都融合在了我的身體裏嗚嗚嗚……”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錢寶寶一點兒都不想欺負晉甜了。
在他“記憶”中關于晉甜的印象全部來自于夏林。
而在夏林面前溫柔、可愛、甜美、優雅、性感,有時還會稍微狂野一點,心地善良的晉甜,在面對他的時候一點兒都不善良。
他甚至覺得晉甜随時會殺了他。
正是因為覺得晉甜“善良”,也不喜歡夏林,所以他才想要看到晉甜絕望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卻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到底誰才是精神病患者啊?!
都說精神病患者殺人不犯法,他現在突然就有點兒害怕晉甜把他“不小心”給殺了,然後鑒定出來是個精神病。
不不不,跟那相比起來,他更擔心的是——晉甜是這座精神病院的院長,想要對他們這群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病人做什麽都可以。
會不會真的出現跟恐怖電影裏一樣的情況?
院長把整個病院裏的病人都給弄死了,結果什麽罪名不會擔上,甚至于拿到來自于國家的表彰,表揚她對精神病患者的治愈做出了傑出貢獻?
人類的世界也太可怕了吧?!
已經腦補出十萬字劇情,穿着束身衣被固定在病床上猶如蠶寶寶一般的錢寶寶嘤嘤哭泣了起來。
這哭聲真是怎麽聽怎麽可憐。
晉甜:“……你哭什麽?”
錢寶寶:“……嘤!”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