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其實薛紹倫郁悶的不是周海曼跟呂尚坤之間的微妙關系,周雨潔說的對,他們兩個現在還只是普通同學,再說了,即使他們是男女朋友又怎樣,他手裏拿把鋤頭還能松松土呢。他郁悶的是跟周海曼相處了這麽久,只換得她一句“見過幾次面而已”,不過郁悶的時間長了,連薛紹倫自己都覺得有點小家子氣。
男人嘛,總得大度,大度也是一種魅力,薛紹倫對着窗子理了理額前的頭發,在愛情這場游戲當中,他越來越有興趣玩下去了。
呂尚坤出院後,一直在家裏靜養,周海曼擔心他身邊沒有人照顧,所以常常去看他,他的房間跟她想象的一樣,幹淨整潔。
周海曼把在超市裏買來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擺放到冰箱裏,“都是一些既營養又方便的吃的,你看看還缺些什麽,我下次來的時候幫你帶過來。”
她的短發随着她彎腰的動作滑下來遮住她的側臉,白皙的耳朵隐隐約約地露出來,呂尚坤站在她的身後,聲音透着壓抑,“已經很麻煩你了。”
“沒關系。”她回頭,對上他凝視的視線,她趕緊別過臉去,卻依舊能夠感覺到他始終停留在她發燙的臉頰上的目光。
“你昨天不是說想吃點清淡的小炒嗎?我買了芹菜,油菜還有小白菜,今天中午做給你吃?”
“好——”呂尚坤笑着點頭,随着她一起向廚房走去。
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他的腿上還纏着繃帶,走起路來有些跛,薛紹倫說他恢複地很好,早就能夠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了。
周海曼将青菜擇好,洗好,拿出刀板準備切一切的時候,才想起自己一直忘記了圍圍裙,在家裏一般都是周雨潔下廚,她偶爾打下手,沒有圍圍裙的習慣。她剛想回頭,呂尚坤就将一件圍裙繞到她的前面,兩只手臂把她環在懷裏,輕輕說道:“別動。”
周海曼像是被按了stop鍵的機器人,果然一動不動,他離得她這樣近,将圍裙從她的雙臂間套過去,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
把圍裙的帶子在她腰後打了一個結,感受到她的僵硬,呂尚坤笑了笑,濕熱的氣息呵在她的耳後,周海曼的神經瞬間緊繃,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呂尚坤的廚房,更沒想過他會離得她這樣近,而且他的手好像扶在了她的腰際,他的掌心裏似乎有一團火,滾燙的溫度熨遍她的全身。
她的腰那麽細,握在手裏又那麽軟,呂尚坤湊近她的耳邊,低低地說道:“你好像很怕我?為什麽?我又不是老虎會把你吃掉。”
周海曼只覺得整個身體都在發燒,她真害怕臉蛋會紅成西紅柿,從來沒有一個男生離她這樣近過,只要她揮一揮拳頭,他們就沒那個膽量,不過,好像薛紹倫除外——周海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那個流氓,仿佛他總能自然而然地靠近她。
“我沒有——”周海曼聽到自己小聲地回答了一句,沒有底氣。
“呵呵——”呂尚坤終于放開她,退到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不逗你了,專心做飯吧。”
她背對着他,點了點頭,“你出去休息吧,這裏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呂尚坤轉身向門口走去,卻沒有如周海曼想的一樣去外面休息,反而斜着身子倚在門框上,“我還是留下來監督你,要是你偷吃怎麽辦?”
周海曼的臉上不禁又布滿了紅暈,她以前怎麽沒發現呂尚坤這麽會打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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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菜一湯,呂尚坤對周海曼的廚藝贊不絕口,周海曼不禁喜上眉梢,他是除了周遠山之外第一個稱贊她廚藝好的人,她以前在家裏可是被周雨潔和蔡美婷打擊得不敢越廚房半步,她們姑嫂二人也只有在抨擊她廚藝的時候才會那麽一致。
周海曼夾菜給他,“不是一直想吃嗎?多吃點。”
呂尚坤擡起頭來對着她笑,下一秒他的臉色就變了,立即從位子上站起來抓住周海曼的左手,“剛才切菜的時候弄的?”
周海曼只覺得好丢臉,當時因為知道他在她背後,所以她小心翼翼卻仍然不免分心,最後竟然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頭,她想要把手從他緊握的手掌中抽出去,“沒關系,只是擦破了一層皮而已。”
呂尚坤看了她一眼,他當時就站在廚房門口,卻根本不知道她受了傷,是他看得太專注,還是她掩飾的太好了?
“你等一下,家裏有創可貼,這樣不處理容易發炎。”說着呂尚坤急匆匆地小跑着走向另一個房間。
周海曼盯着還在向外滲血的手指,考量着薛紹倫的話,男人喜歡的不是主動出擊的女人,既然她已經等了六年,他給她最好的建議就是一直等下去,如果他真的喜歡她,就一定會先開口。
她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要繼續等下去?那個薛紹倫名義上跟她言和,說不定出的盡是損招,什麽男人喜歡矜持的女人,她矜持了六年了;什麽男人不喜歡女人粘得太緊,她一個星期也只來看他兩三次好不好;什麽就應該讓男人費點勁,即使他對她表白了,她也不能立馬就答應——
呂尚坤幹脆拎出急救箱,先用消毒水幫她清理了一下傷口,最後将創可貼輕輕地貼在她受傷的手指頭上,“還疼嗎?”
周海曼搖頭,她可不是那麽嬌弱的女人,跆拳道晉級比賽的時候她受過比這個嚴重一百倍的傷。
呂尚坤皺起眉頭,說道:“傷口雖小,但是需要及時處理,不然嚴重了就不好了,以後可要當心。”
“嗯——”周海曼笑着點了點頭,只覺得心裏暖暖的,當年那個叫周海曼的女孩兒肯定熱切地期盼過,有這樣一天,他握着她的手,溫聲細語地講話給她聽。
呂尚坤站直身子,将急救箱放到了附近的角落裏,正如薛紹倫所說,他現在已經恢複得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剛剛他着急地幫她去拿創可貼的時候還是小跑着過去的呢。
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她的視線從他的腿上轉開,呂尚坤笑了笑,在她的對面坐下,“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一如當年那個幹淨的少年,周海曼的臉不自覺地紅了,“嗯——”
“可是你并沒有拆穿我,為什麽?”
他問為什麽,周海曼被他逼得無路可退,只能沉默。
“我是故意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又是一個為什麽,周海曼搖了搖腦袋。
“周海曼,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因為我喜歡你呀!”
唔,終于等到了這句話,她的心瞬時亂成一團麻,要是當年那個小海曼聽到這樣情真意切的告白,會不會激動得從座位上跳起來?長大之後的周海曼分辨不清充斥在她內心的是怎樣一種感覺,不,那絕對不止是一種感覺,那是很多種,它們交織在一起,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我很早就開始喜歡你了,讀中學的時候你坐在我的前排,我常常想,這麽漂亮的女孩兒,我要是向她表白會不會被拒絕呢?”
“你成績好,綜合能力也很強,我雖然在這方面跟你不相上下,但是仍然覺得只有我做得更好了,你才會喜歡我。”
“可是,你對每個人都很客氣,班裏很多男孩子向你表白慘遭拒絕,看得出來,那個時候的你很驕傲,像只驕傲的孔雀,可是我也有我的驕傲,因為害怕,所以只能靜靜地看着你。”
“只是沒想到一晃就是六年,直到我們上了不同的大學,那個時候我就想,既然你能夠毫不留戀地轉身,我在你心裏肯定也只是一個同學的分量而已。”
“不過我依然對你很關注,即使不能常常見面,也總是能夠從同學那裏打聽到關于你的消息,你有沒有交男朋友,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在別人面前不經意地提起我,這些都是我關心的。”
“你越來越優秀,畢業後直接在本市的律所做了律師,而我為了自己的前途,決定去深圳闖一闖,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沒有結婚,那麽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勇敢一次。”
“沒想到會那麽巧,張阿姨提起相親時,我鐵定了心不想去,但是當她說出你的名字時,我立即就答應了。”
“周海曼,你怎麽那麽驕傲啊?說一句喜歡我又不會要了你的命。”
周海曼聽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緩過神來,她真的沒有想到,當年她擡起頭來仰視的那個少年會在幾年後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除了震驚之外,她想不出任何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吓到你了?”
“有點兒——”她依舊強裝鎮定,呂尚坤啼笑皆非,走過去一把拉起她攬到自己懷裏。
“周海曼,你還能再倔點兒不?”
“你還不是一樣?”周海曼果然露出更加倔強的神色,“我怎麽一點都沒感覺出你喜——喜歡我來?”
呂尚坤笑了笑,俯下身子吻在她兩片薄唇上,她的唇形很好看,味道也像他預料的一樣迷人,他先是輕輕地研磨然後吸吮,舌尖輕輕掠過唇瓣間的縫隙,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現在感覺出來了沒有?”
感覺是感覺出來了,不過她的腦袋有點暈。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确定,總擔心如果我吓到了你,以後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不過這次車禍倒是讓我因禍得福,看穿了你的內心,周海曼,其實,你早就喜歡上我了吧?”
周海曼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有兩個小人不停地在她耳邊吵架,一個說要聽薛紹倫的建議,不能輕易敗下陣來;一個勸她承認他說的,因為那是事實。
“我們,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