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生游戲裏當小錦鯉 - 第 18 章

“發燒了?”

裴朝只探了一秒便知林尋月體溫不正常, 幾乎沒多考慮,去握她的手腕,“這種狀态打不下去, 我幫你強制退游戲。”

然而林尋月不知哪兒來的勁, 像是被燙到般往後猛地一縮手:“不行!”

她聲音發虛,語氣卻意外地強硬, “……我進游戲前還沒事,應該只是在這個游戲環境下感染的病症。”

游戲狀态并不影響到現實。

上一局她被吊燈砸得滿頭血都撐到了最後。

這一次哪裏有因為發個小燒就退游戲的道理。

裴朝卻道:“我說過, 待在游戲內時間過久,會有副作用。”

“因為個體差異不同,副作用不同,表現形式也不同。”

“但唯一相同的是,時間一長,這種游戲狀态有可能會映射到現實中。”

林尋月茫然眨一眨眼,猛地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燒得厲害,還是聽懂了裴朝的這段話。

她在游戲內突然發燒, 除了環境因素,可能就是因為這種副作用。

雖然她沒參透其中原理, 但明白如果她繼續堅持待下去,病情加重, 她在現實中的狀況恐怕也不會太妙。

林尋月下意識一哆嗦, 第一反應竟然是她現實如果也生病了是不是就得額外支出一筆買藥的費用,這場勝利的積分足不足以抵過藥物的費用。

……這麽一看,好像确實有點不劃算。

裴朝見她沉默, 以為她默認了,再度去捏她的手腕:“我送你出去。”

“等等等等!”

林尋月把手一背,喘了口氣,有點費勁地提問,“游戲中的病症,應該也能夠通過游戲內的藥物被治好吧?”

裴朝頓了一秒,還是點了頭:“對。”

她繼續向裴朝确認:“在游戲內随機掉落的物資包裏,是有可能找到藥的吧?”

裴朝:“……概率很低。”

“概率很低,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林尋月竟然還笑了一下,“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就賭這一把。

賭她就算帶病也能跑到安全區域,找到藥,繼續生存下來。

林尋月說完,把身上外套取下,重新還給裴朝:“裴哥,你先走,往北偏東的方向一直跑就行。”

她想得很理所當然。

生病,找藥都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裴朝對她的照顧已經夠多,沒必要再帶她一個病號一起走。

這場解謎因素不多,帶她反而是種拖累。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說不定——不對,她相信他一定能打到最後。

然而她話音未落,外套被重新丢回來,“穿上。”

林尋月接着外套,懵了一秒:“唔?”

裴朝語氣淡然:“快點,再慢我就不帶你走了。”

淩冽寒風吹得林尋月腦仁一陣抽痛。

她抱緊裴朝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此時也不想細究為什麽叢林中會有這種堪比喜馬拉雅雪山的寒風。

反正在系統的安排下一切皆合理就是了。

逃亡期間,她的腕表響了三次,俨然是一種淘汰警告。

然而每一次在林尋月覺得自己迫近最低耐受的溫度的時候,裴朝都會重新帶她拉開一段差距。

終于在天接近微亮的時候,腕表警告聲徹底消失。

林尋月暈暈乎乎擡頭,望向天光亮起處,總覺得有種死裏逃生的慶幸感。

算了算,這應該已經是第三次了。

她輕嘆口氣,總覺得欠大佬的這筆人情債,算是還不清了。

林尋月身心俱疲,然而背着她連續跑了幾公裏的裴朝,卻連氣都沒怎麽喘。

他慢慢摸到一個山洞附近,腳步一頓,将林尋月放下後,從腰間将匕首抽出,做好了經歷一場鏖戰的準備。

幸而這個山洞內也沒有人。

裴朝沉默着在洞口拾了幾根柴,重新用打火石點了火。

林尋月縮在火堆旁,咳嗽兩聲,身上還套着裴朝的巨大號外套,臉上有不自然的紅暈,說不清是因為發燒還是別的什麽。

裴朝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依舊燙得要命,思忖片刻,道:“別亂跑,我出去給你找藥。”

林尋月明白這會兒不拖累就是對大佬最好的幫助,暈暈乎乎點頭。

裴朝揉揉她腦袋:“再睡會兒。”

他轉身離開,走之前還特意用雜草和樹葉将山洞掩蓋起來,僞裝成封閉無人的假象。

林尋月蓋着裴朝的衣服,開始胡思亂想。

如果實在找不到藥物的話,或許物理降溫也是個辦法。

不過目前條件不足,而且總不能讓裴哥來幫她處理——

林尋月耳後又是驟然一紅,慌得連打了三個噴嚏,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才略略平靜下來。

說起來,裴哥他似乎對游戲模式和規則都非常了解,一看就是游戲資深玩家了。

可她連續三場短時間間隔進游戲,就觸發了副作用。

為什麽三場接連遇上的裴哥,看起來卻一點問題也沒有?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個體差異嗎?

林尋月慢吞吞眨了下眼,覺得這個燒發得仿佛令她的思考速度也變得遲鈍了起來,最終還是放棄思考,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極寒過去之後,氣溫逐漸回升。

裴朝回來的時候,小姑娘正縮在火堆邊,蓋着他的衣服睡得噴噴香,額頭上都是汗。

裴朝把她的背包拿來,晃了晃水壺裏的水,把她叫醒。

林尋月揉揉眼睛:“唔?”

裴朝把水壺和裝着膠囊的盒子遞給她,“吃藥。”

林尋月:“!!!”

這麽快!?

她怎麽覺得他才沒離開多久?

林尋月有的時候覺得,大佬曾經自稱是非洲人的說法非常不正确。

畢竟他似乎總能在關鍵時刻,找到或拿出通關所需的物資和道具。

比如第一場裏的毒.藥。

比如第二場的手電筒和繩子。

又比如第三場,也就是現在這場救急的藥物。

難不成他其實也是個隐藏歐皇?

林尋月一邊在心裏自己嘀咕,一邊乖乖接過水壺和膠囊盒,順帶翻開說明看了一眼。

這是一種能消除游戲內一切負面狀态的特效藥,所以一盒裏只有一粒,一看就極其珍貴。

林尋月不免肉痛,頗有一種殺雞焉用牛刀的感覺:“這藥是即時生效嗎?”

裴朝:“……”

裴朝:“我想系統應該會遵循客觀規律。”

林尋月吃完藥,困意來襲,又眯了一小會兒,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果然精神好了不少。

她重新打開地圖,努力讓自己卡頓生鏽的思維再度運轉起來。

“這場生存模式中,除了普通的野外生存之外,應該還加入了特定的環境淘汰條件。”

地圖上顯示,他們昨天待過的最外一圈,現在已被紅光全部覆蓋。

沒有來得及逃離的玩家,恐怕已經被極寒溫度給無差別淘汰。

而且,大概是因為考慮到是第一晚,系統對玩家手下留了情。

林尋月覺得她昨天腕表滴滴作響的時候,應該就是系統給予她的提示,證明當時紅光離她相當近。

“現在我們不知道這種特定環境淘汰多久會發動一次。”

林尋月一邊揉太陽穴一邊小聲推測,“我姑且認為,每晚都會發動一次,每次都會有一批玩家因為這個原因被淘汰。”

“保守起見,我們必須盡快往中心遷移。”

紅光呈現往中心收攏的趨勢,應該是系統不想玩家們紛紛找到一個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地方就開始茍,所以采用這種手段逼他們向中心聚集。

表面上,這場生存模式只要茍下去就能獲勝,沒有開戰的必要。

但實際上系統的這個安排,就是在刻意引導玩家進行對戰。

比如,如果他們逃亡的路上遇到丢了所有裝備,準備背水一戰,搶奪其他玩家物資的賭徒呢?

又比如抵達地圖中央位置時,發現裏面等着的,是一個決定通殺全場,自己獨占副本勝利的大魔王呢?

林尋月思及此,眼角餘光又瞥到旁邊。

……雖然有這種想法的人,似乎就在自己身邊。

誰知道系統用意是什麽。

只是單純地增加游戲刺激性也說不定。

“昨天紅光往裏收縮了五公裏。”

林尋月根據整張地圖的大小推算,“保險起見,今天我們最好往內走八公裏,如果真有什麽問題,就再往裏面挪。”

她按了按自己眉心,像是在減緩頭痛感,商量着提議,“等我再休息會兒,我們再出發?”

裴朝沒有接話。

半天後,他卻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為什麽這麽拼命?”

林尋月愣了一下:“啊?”

第三場了。

裴朝感覺自己見到了三種不同的林尋月。

第一場的時候,林尋月剛進游戲,技能生疏,氣勢微弱,像個小可憐。

那會兒他覺得她挺乖的,手氣好,就帶在身邊當吉祥物。

第二場的時候,她推斷能力初露鋒芒。

那會兒他覺得她聰明,有靈氣,可以帶在身邊當個小軍師。

現在他又見到了一個性子堅韌,冒着副作用也要堅持把這場打完的小倔強。

然而共同點是,三場的她都相當努力。

就像是,想要拼上自己的一切在打游戲。

“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林尋月輕聲道,“畢竟不拼命,就可能活不下去啊。”

她指的不僅僅是游戲,更是現實。

林尋月垂眼片刻,又彎了彎嘴角,讓自己笑起來:“你還記得,我剛開始,是要給妹妹買藥治病嗎?”

“病當然已經治好了。但是,我們缺的又不僅僅是治一場病的錢。”

人可怕嗎?

鬼可怕嗎?

游戲可怕嗎?

林尋月在心裏道,都不可怕。

窮才最可怕。

反正她體力還沒恢複,現在趕路也不是什麽好的選擇,林尋月就幹脆一邊回憶,一邊把自己家裏的事情七七八八地和裴朝講了。

她并不覺得貧窮可恥,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能拿出來說的,更沒有在意裴朝從此之後會怎麽看待她。

說到最後,林尋月臉上還挂着相當釋然的笑:“不過雖然我們家一直都很窮,但我真的很喜歡媽媽和妹妹。”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還要和她們繼續當家人。”

林尋月說完,歪頭看他,眼睛亮晶晶,“裴哥,你呢?”

她有點好奇:“你為什麽也這麽頻繁地進游戲?”

在遇到他之前,她也是耳聞過場場無敗績的殺神記錄的人,“也是因為家庭原因嗎?”

不對啊。

如果江湖流傳的裴朝戰績是真的,那麽他攢的那點積分,別說搬出貧民區了,恐怕連買下一個貧民區都足夠了。

裴朝沉默了很久。

正當林尋月準備為自己的唐突所道歉的時候,裴朝盯着跳動的火苗,面無表情開口:“不是。”

他語氣平靜,“我早就沒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