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豔頂着濕乎乎的頭發,在村裏人的指指點點下回到家中。
“去哪了?”盛榮煜看着她這幅醜态,眉頭緊鎖地問着。
他剛從地裏回來,頭上的草帽都沒來得及摘。
剛剛路上好些人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又見王豔這般模樣,盛榮煜知道,肯定是這胖婆娘在村裏出了醜。
王豔憋了一肚子的火,可看着盛榮煜黑沉的臉,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小賤人不聽話,我,我去追那個小賤人了。”
聽她提起盛若白,盛榮煜眼神暗了暗:“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丢人現眼。”
“午飯呢?”他拍了拍桌子。
王豔不敢多說,讷讷應着。
“馬上就做,馬上就做。”
王豔前腳剛進夥房,盛若白在幾個村民的護送下回來了。
“榮煜啊,不是叔說你,若白雖是個女孩,可也是咱老盛家的種,別總苛待她。”臨走,盛榮煜的三叔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這都什麽年代了,重男輕女也要有個度的。
若白那副可憐模樣,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裏戳他們老盛家的脊梁骨呢。
“二叔,我心裏有數。”當着盛三叔的面,盛榮煜笑得十分溫和。
他伸出手,揉了揉盛若白的腦袋,一副慈父的模樣。
“有數便好。”盛三叔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家侄兒定不是那種分不清是非的人,定是王豔那個蠢笨婆娘作的亂。
盛若白被盛榮煜摸着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待盛三叔走了之後,盛榮煜臉色一沉,手上用力,推得盛若白一個趔趄,差點就要摔倒。
盛若白壓着火氣,垂下眼眸。
小說裏的劇情果然分毫不差。
她這個養父雖然看着人高馬大,頗有些兇神惡煞的樣子,可他最是僞善,當着外人的面,從來都沒有過出格的舉動。
比起心思都寫在臉上的王豔,心機深沉的盛榮煜難對付了不知多少倍,至少目前,她還不能忤逆他。
“喲,大小姐知道回來了?”王豔端着裝着菜的不鏽鋼盆,“去,把午飯做了。”
把盆往盛若白懷裏一塞,王豔跟着盛榮煜進了裏屋。
今上午折騰的,她都快累死了。
盛若白看了眼盆裏還帶着泥土的菜葉,眼神閃了閃。
敢讓她做飯,這對不要臉的夫婦是自找苦吃。
剛剛她獲得3點陰陽值,可是跟系統兌換了一些“好東西”。
盛若白敷衍地沖洗了一下菜,走進夥房開始做飯。
飯菜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她的手中出現了一瓶黑糊糊的神秘液體。
那是她剛剛花了三點陰陽值換得的82年可樂,名字聽着怪洋氣,實際上就是強力瀉藥罷了。
系統是這樣說的:【畢竟是過期了幾十年的可樂了,拉肚子效果絕對一流。】
“飯做好了沒,能不能動作快點,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主屋裏又傳來王豔的叫罵,盛若白把可樂一滴不剩地倒進菜湯裏,給盛榮煜和王豔一人盛好飯菜,盛若白又回到了廚房。
這夫妻倆可從來都沒有給盛若白上桌的機會,每次都只能吃點他倆的剩飯——
只不過,他們吃飯可沒有剩下的習慣。
可原主懼怕這夫妻倆不敢給自己藏吃的,換了芯子的盛若白卻敢。
她啃着饅頭,聽着屋裏夫妻倆咕嘟咕嘟喝湯的聲音,心情頗好。
82年可樂不會很快發作,盛榮煜下午去地裏的時候,剛好能起效果。
目送着盛榮煜扛着鋤頭出門的背影,盛若白眯起了眼睛。
盛榮煜扛着鋤頭,剛出了家門,就被人喊住。
“盛大哥,等等我,咱一塊走。”
他扭頭一看,原來是住在隔壁的王有才。
中午回家,王有才聽自家媳婦說了盛大嫂對若白的苛待,雖然也有些同情和憤怒,只是那怒氣卻半點扯不到盛榮煜身上。
盛大哥可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和善人,想來那些腌臜事,都是盛大嫂的自作主張。
“原來是有才兄弟啊。”盛榮煜黝黑的臉上挂上憨厚的笑容。
王有才笑着應下。
暑天的太陽烤的人頭皮發燙,兩人并肩走着,時不時地就得抹抹臉上的汗。
眼瞅着快到目的地了,盛榮煜的臉色突然變了。
一道奇怪的聲音響起,走在路上的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
王有才下意識地捏住了鼻子。
好家夥,這味道,也太狠了點!
盛榮煜僵直着身子,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感覺肚子裏就像是起了洪水一樣,洶湧澎湃的。
他強忍着那一陣陣襲來的痛感,終于忍不住,跑向一邊的小樹林。
王有才還想問一句怎麽回事,只聽到小樹林裏傳出來某種并不太美妙的聲音。
王有才:……
重金求購一雙沒有聽到過這聲音的耳朵。
酣暢淋漓之後,盛榮煜一掏兜,壞了,他沒有帶紙的習慣啊!
可很快,他就顧不得想這些了……
夜半三更,一個踉跄的身影推開了盛家的門。
王豔剛捂着肚子從廁所出來:“怎麽這麽晚才回,你的上衣呢?”
盛榮煜一言不發,拿了盆就要去洗澡。
他一腳踹開夥房的門,沒什麽耐心地沖裏面吼了一句:“抓緊燒水!”
夥房裏悠悠地亮起了燈。
盛若白從角落裏的小床上起身,提起水壺開始燒水。
被人擾了清夢,她卻半點也不生氣,反而有些惡趣味地想着,這麽晚了才回家,盛榮煜的屁股一定很疼吧?
水很快就燒開了,盛榮煜一把搶過水壺,又提了個暖瓶,準備洗澡。
一邊洗着,他開始琢磨起來。
好端端的,他和王豔怎麽會這般拉肚子,盛若白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定是中午的午飯出了什麽問題!
可午飯能出什麽問題呢?
盛榮煜看了眼夥房,那盞昏黃的小燈已經滅了,裏面黑漆漆的一片,盛若白應該是回去睡了。
難道是她幹的?
盛榮煜有一瞬間的懷疑,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憑盛若白那怯懦的性子,連下手的膽子都不一定有。
難道是中午飯裏有什麽相克的東西?
思來想去,盛榮煜只覺得這個想法還算合理。
肚子裏翻騰的感覺又一次湧上來,他顧不得頭頂還沒沖去的泡沫,跑向廁所。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盛若白就起床了。
盛榮煜夫妻兩個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鼾聲大得在夥房裏都聽得一清二楚。
82年的可樂果然夠勁兒,想盛榮煜和王豔昨天那“氣勢如虹”的樣子,估計今天是下不來床的。
盛若白心情超好,哼着小曲兒,拿勺子舀了一點米煮粥。
粥的分量不多不少,剛好只夠她一個人喝。
吃飽喝足以後,盛若白提着小桶走出家門。
公雞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屋頂上報曉,好幾家的煙囪都悠悠地飄起了炊煙。
盛若白呼吸着鄉野間新鮮潮濕的空氣,心中頗為感慨。
若不是要經歷那些亂七八糟的傻批劇情,她還挺喜歡這個地方的。
“若白,咋起這麽早?”隔壁王有才的媳婦正在喂雞,見她出來,随口問了一句。
“嬸子好。”盛若白乖巧地笑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來,“我上山打水去。”
“怎麽不讓你爸跟你一起?那水可沉着呢!”有才媳婦盯着盛若白的小身板,皺起了眉頭。
盛若白指指小桶:“放心吧嬸子,我多跑幾趟。”
她撓了撓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小聲補充了一句:“我是想幫寇嬸子打的,讓我爸媽知道了,不太好。”
王有才媳婦心中了然。
她平日裏在家拾掇,常聽到王豔的怒罵聲,昨天又鬧出來那麽一出,盛若白在家裏是個什麽情況,她多少能猜出來點。
這孩子,實在是可憐,既能想着補償寇家嫂子,就說明是個懂事的。
只是盛家那對夫妻,怎麽就拎不清呢?
想起盛家那個吃得只比王豔瘦那麽一定點的兒子,有才媳婦心裏直嘆氣,看向盛若白的眼神裏多了幾絲心疼:“若白,你等等。”
她轉身回了屋去,拿了兩個白面饅頭,想了想,又從兒子的零食盒裏拿了幾塊糖。
她也算看着盛若白長大,早就有心想幫上一幫,只是盛若白平日裏話也不多,她也不好摻和人家家事。
“若白,你拿着,上山吃去。”她把饅頭和糖打了包袱,遞給盛若白。
“嬸子,這我不能拿。”盛若白有些訝異地看着這個小包袱。
“有什麽不能拿的,吃就是了。”有才媳婦沖她揮揮手,“抓緊去吧,早去早回,別讓你爸媽發現了。”
盛若白有些感動,也不再推辭:“謝謝嬸子,那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走大路,大路平。”
“知道啦嬸子,放心吧!”
有才媳婦目送那道瘦弱的身影走遠,又看了眼毫無動靜的隔壁,嘆了口氣。
女兒就不是他們的孩子了嗎?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狠心的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