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為棋 - 第 4 章 初見長安

初見長安

突厥退了、突厥退了。

突厥退兵的消息從城樓上遍傳到行宮,一路上無不歡聲雀躍,聽到這麽振奮人心的消息,隋炀帝再也耐不住性子,大步出了行宮,要親眼見到突厥退了心裏才能安心。

望着城外空無一人,隋炀帝心裏面感到無比的寧靜,只是那些殘留下來的血腥還夾雜在空氣中刺激着他的感官,一陣風吹來,隋炀帝在衆多大臣的擁護之下,打道回府。

雲定興還擔心李世民的這種小把戲瞞不過始畢可汗的眼睛,沒想到突厥真的退兵了,現在自己再到雁門将皇上接出來,定是大功一件。

正在雲定興下定主意進城之時,馬邑城外突然出現大批人馬,這老匹夫當時便吓得雙腿發軟,要是這突厥去而複返該如何是好。李世民進了大帳,當即大笑三聲。

“大帥,突厥退兵了,何事讓你這般膽怯啊?”

雲定興定了神,假裝鎮定的說:“賢侄,你有所不知,剛才斥候來報,一隊人馬正朝着我們馬邑而來,本帥擔心的是突厥去而複返哪。”

李世民暗想這雲定興必定在擔心這突然出現的大批人馬,于是接着煽風點火道:“大帥,這突厥一向是來無影去無蹤,去而複返也未必不可,要不這樣吧,小侄現在帶領手上的五千人馬去會會這批來歷不明之人。”

雲定興正愁沒人可派,現在你小子既然要去,那就去好了,反正出了事老子又不背鍋。

“賢侄,你可要保重身體啊,趕明兒咱們見了皇上,一定将賢侄的救駕之功如實上報,本帥絕不搶你功勞。”

李世民別的不敢信,但是這時候的雲定興說的話還是可信的,“大帥,這功勞嘛,小侄自然是信得過大帥的,只是我這一去也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以後你見了我父親,代我問聲好。”

雲定興假意點點頭,李世民飛快的出了大帳,翻身上馬。

一聲“駕”之後,那馬兒應聲而出,這雲定興的那點心思早被李世民看得一清二楚,現在雲定興只想着進城領功,多虧了父親帶着河東鐵騎出現,不然,這功勞定被雲定興全搶了去。

李世民沒有回營,直接奔着馬邑城外而去。

太原趕往長安的官道上,一匹飛駒閃過,長長的紅裙格外顯眼,而與此同時,前往長安的另一條馳道上,白駒而過,猶如疾風,頭戴一立鬥篷,卻是藍袍裹身。

雁門的突厥大軍退後,滿城歡呼,漸漸地恢複了進出,沒一會兒,隋炀帝便收到了義成公主的信件。隋炀帝懶懶的躺在寝宮內,經歷了這麽多天的煎熬,這鬼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于是吩咐左右通知下去三日後啓程回洛陽。

掌事太監将義成公主的信件交給了隋炀帝,看後,細裏面又陷入深深的思慮,這大隋舉國上下,竟沒有一個忠臣趕去營救朕,還靠了一個江湖義士,本來說好的突厥退後嘉獎功臣,現在看來,不獎也罷。

“張公公,傳朕旨意,明日召集群臣,對了,去吩咐一下,把城外的各位将軍也叫來。”

張公公拜道:“老奴遵旨,這就去辦。”

第二天,群臣抵達行宮大殿,除了一起與隋炀帝被困雁門的大臣之外,還見到了雲定興等前來救駕的武将,關鍵是來了一位本不會出現的人——李淵。

山呼萬歲之後,隋炀帝懶懶的坐在上位,李世民終于見到了隋炀帝的真容,原來皇帝長這幅模樣,本以為是神氣威武,意氣風發的中年人,就像自己父親一樣,見到隋炀帝的真面容之後,心中的落差感太大,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隋炀帝張口問道:“這次突厥突然向朕發難,看來是蓄謀已久,而縱觀我大隋,兵強馬壯,卻被困雁門近月餘之久,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朕命令,河東與太原兩郡兵馬加上馬邑郡新招兵馬即刻加以整頓,待朕回到洛陽之後,定要興兵北伐,好好一雪這雁門之恥。”

蕭瑀急忙出列道:“陛下,萬萬不可,這突厥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聲無息,可見其軍隊的團結度,而我們剛剛經歷了這久戰之後,已是疲憊不堪,若是再北伐,恐怕會引起軍變哪。”

李世民站在群臣之中,對隋炀帝的安排簡直失望到了極點,這個時候正是趁機收拾人心,獎賞群臣,拉攏将士的時候,卻想着北伐來雪恥,只會導致君臣失和,将士離心哪。

李世民心頭生出一股可怕的念頭,但只是一閃而過,随即,臉被漲得通紅,他極力的深呼吸,才将這一小小的激動掩了下去。

隋炀帝怒道:“蕭瑀,朕念你此次獻策有功,便不追究你這直犯龍顏之罪,突厥欺我大隋,這仇一定得報。”

群臣見到隋炀帝臉色不對,也不敢再有人上前直言,只是李世民正要出列,卻被李淵死死地拽住手腕,李淵幾乎以命令的眼神盯着李世民,這才将李世民拉了回來。

此次李淵本事不會出現在雁門的,但是自從李世民半夜出走之後,他便覺得事情不對勁,問了管家,而管家也毫無隐瞞,将二少爺北上的事情說了出來。

李淵便馬上召集太原兵馬,又命人前往河東将事情告知了李建成,兩郡兵馬同時出發,約定在樓煩集結,現在确認了李世民沒事便好,而隋炀帝正在氣頭之上,這時候出列進谏,無非是往刀口上撞,搞不好,還會連累整個李家。

大殿上,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尴尬,君臣之間,你看我我看你的,相對竟無言。

“既然無事,那便退朝吧,各自回去收拾行裝,後天班師回朝。”

“皇上聖明。”

出了大殿,李世民覺得這殿外的空氣真的好自在啊,在殿內短短半個時辰,卻像是過了好幾個春夏秋冬一般。

“父親,你剛才為什麽攔我,皇上這個時候不對功臣進行封賞,必然會失去人心的,再要北伐,三軍将士勢必會有怨氣,到時候北伐再敗,大隋堪憂哪。”

李淵停下腳步,輕聲對着李世民說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為父再給你細說。”

而在趕回長安的官道上,紅拂疾馳而下,路上的樹葉也很配合,濺起一絲風塵,便隐得無聲無息,正到了一處岔路口,飛奔而出的匹白駒側身相撞。

就在兩匹馬兒快要撞上之時,那藍袍男子飛身下馬,死死拽住白駒辔繩,紅拂急忙勒住駿馬,險些撞上。

紅拂眼珠一轉,目露兇光,在她的眼裏,這個藍袍男子即将成為自己手下亡魂。

紅拂騰地而起,腰間一條紅拂順勢而出,那藍袍男子頓時感覺不妙,摘下鬥篷,朝着紅拂的方向扔将出去,剎那間,鬥篷被擊得粉碎。

紅拂兩眼一凝:“找死。”

紅拂腳下一用力,飛身直向那藍袍男子,而此時,摘下鬥篷的男袍男子身上并沒有任何的兵器,只得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回頭面向紅拂之時,那一刻,他呆住了。

而紅拂在看清了藍袍男子的正臉時,也呆了,只見他一張國字臉上,一對劍眉橫挑,雙眼炯炯有神,沉穩而內含精芒,臂若懸吊,唇似朱砂,溫和而恬雅,紅拂突然轉手,與他擦身而過。

拂面之時,擦身之間,一股淡淡的香味令他終生難忘,藍袍男子不自主的伸手拉住了紅拂的手。

“你要什麽時候才放開?”

紅拂冷冷一句,那男子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拉着別人的手,“抱,抱歉,在下李靖,剛見姑娘甚是面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莫非姑娘與在下認識?”

紅拂冷冷一笑,“認識?你恐怕是與誰都這麽說的吧。”

李靖微微一笑,但卻沒有作何解釋,只是說道:“剛才多有冒犯,還望姑娘大人有大量,若是有何損失,李某定會照價賠償。”

紅拂打量了李靖一番,此人一看便是江湖中人,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平民。渾身透着一股俠士之風,但是又看起來弱不禁風,而他明明是一個絕頂高手。縱觀江湖高手,能排得上榜的,紅拂都知曉無疑,而這李靖,真的是猜不透啊。

“你賠得起嗎?”紅拂調侃道,“看你一身打扮,不過尋常百姓而已,估計也就這匹馬值點錢,今天姑且饒過你,下次可就沒這運氣了。”

李靖謝道:“多謝姑娘不殺之恩,李靖定會銘記于心,将來,這份情,定會報答。”

紅拂騰身一躍,穩穩地落在馬背上,疾馳而去。

李靖看着遠去的背影,想留不能留的落寞,心中突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渴望能夠再見到這位姑娘,只是,事出突然,竟沒來得及詢問姓名,将來這茫茫人海,該去何處尋得?

李靖緊跟着翻身上馬,朝着長安城內奔去。

這長安城已經失去了昔日的繁華,自從隋炀帝将帝都從長安遷往洛陽之後,長安的繁華已經不如從前,但是畢竟是曾經的國都,相對其他的郡縣,倒是熱鬧許多。

李靖進了城,尋了處酒肆坐下,喚來酒保,“給我來一壺燒酒,外加一盤牛肉,倆小菜。”

點好了菜,便安心靜下來等着,而加上一陣吵鬧,李靖透過窗看出去,三個富家子弟正牽着一個奴隸在街上游玩,不時用皮鞭抽打,看那奴隸的模樣,嘴角已經滲出了血,這不但不影響那些富家公子的玩性,反而變得更加刺激。

李靖順手抓起晚中的幾顆豆子,放了兩顆進入自己口中,剩下的三顆,自然是不能浪費,徑直飛向了那三個富家公子。那三個富家公子突然覺得膝蓋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打了一下,一時沒控制住自己,順勢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狼狽不堪。

過往的行人見證這一幕,不由得心裏面直喝彩。

“是誰?給老子滾出來,誰?敢做不敢當是吧,別讓老子逮到你。”

前面的那個富公子回頭又給了那奴隸一鞭,而此時,那奴隸本就已經渾身是傷了,現在更是到了極點,這一鞭抽打在身上,一下子沒挨得過,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