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格洛克□□沒有了子彈,硝煙從槍口緩出,消散空氣中。
陳同楷站在黑蛇身前,喘着粗氣,他的身後是昏迷的江淩若。站在江淩若的身前,他感覺有用之不竭的力量,力量之源來自對于心中喜歡的人的保護欲望。手臂受傷的地方,鮮血順着肩膀流下來,從指尖滴落到雜草叢生的土地上。
“啊!”陳同楷怒吼一聲,朝着黑蛇撲過去。上次到底是用什麽方式戰勝易崎奪得第一名的,如果真是一個有着特別能力的人,那麽這能力為什麽還不顯現出來。神啊,将我體內的潛力發揮出來吧,打敗他們,保護我喜歡的人。
一根黑色的鐵棍直刺陳同楷的胸口,滾口像一條黑蛇在胸口劃開一道口子鑽入身體裏,從後背沖出來。陳同楷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只覺得有一種不屬于自己身體的東西從胸口鑽入又從後背鑽出。棍子中空,獻血從棍口流了出來。
黑蛇握着那把黑色棍子,“關鍵時刻還是要老子的寶貝出場,火氣真他媽的旺,幫你消火放血。”他轉動手腕,黑棍在陳同楷胸口旋轉了360度,又被黑蛇抽了出來,鮮血噴湧而出,黑蛇的黑色西裝被鮮血讓染紅。
陳同楷倒下,土地一片赤紅,眼睛看着同樣倒在地上的江淩若,充滿憐惜。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能夠為保護自己喜歡的人而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生命的最後時刻,陳同楷貪婪的看着江淩若。
那地鐵站臺上低頭安靜看書的江淩若,如果給他一次再生的機會。在十號線的站臺上看見讓他一見傾心的女生,他會毫不猶豫的走上前和她打聲招呼,盡管他是學渣,盡管他的北星中學身份也許配不上她豐南中學的身份,但是,能夠伸出手微笑的說聲你好,也是幸福的。
禿鹫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兩人,“要不要把他們埋了?”
“禿鹫,做人呢不要太過分,能夠讓他們安靜的離開這個世界你不覺得也是一件積善從德的事情嗎?”黑蛇收好黑色棍子,拿出萬寶路抽出兩支煙遞給禿鹫一支。
抽了一會兒,扔掉煙頭。
“走吧,老板在等我們。”黑蛇拿出遙控器,按下白色按鈕,地上兩個黑色正方體變成了兩架單人飛行器。
兩人一人坐上一家飛行器,飛向天府都市。
待兩人飛遠,明傑的怒氣才漸漸消失,看着天邊兩個消失黑點,他緊握着拳頭。
“他們是誰?”易崎見明傑的赤瞳變成黑色,問漸漸恢複了理智的明傑。
“十星會。”
易崎第一次聽說這個名稱,不過,名稱聽起來并不像是友善的社會團體。“聽起來像是黑社會。”
“就是黑社會。背後的財團支持是黑石基集團,黑石基集團名義上是高科技公司,實際上是黑傘帝國在天府都市的代理集團,充滿着讓人類覆滅的危險之氣。”
“意思就是黑石基集團是黑傘帝國放在天府都市的間諜組織,警察為什麽不打擊他們呢?”
“因為沒有證據,也沒有更好的理由。”
“那就太無能了,對這樣一個黑社會組織和智能人的間諜組織,為什麽不能将其一舉端掉。”易崎氣憤的說,明傑看着她的俏臉,覺得她單純得有些可愛。
“社會就是這樣,每一個人甚至每一個團體相互之間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很多事情不能像處理金錢一樣,花掉就完了。快刀斬亂麻的方式不适合于今天的社會。階級鬥争的方式都很多種,警察或者說統治者也需要情報,所以,你認為他們是智能人的間諜,情報機構也許認為他們是智能人最好的情報來源,這就是看問題的方式和角度。何況,十星會只是秘密團體,他們背後還有一個更響亮的名字,黑石基集團。”
“黑石基集團的手機做的還是挺不錯的。”
“不僅是手機,他們的業務滲透到各個行業,房地産,飲食,零售業。天府都市最大的超市‘基礎必需品’就是他們的下屬産業。”
“看來警察真是很難撼動他們的基業。”
“不是要撼動,是要利用。”
“你是在嘲笑我的無知?”
“剛才我說了,看問題的方式和角度問題,對于我而言是在和你讨論一個問題。”明傑微笑的看着她,用語言很好地尊重了易崎的自尊。
“易崎,容易的易,崎岖的崎。”易崎不想和他繼續無謂的争辯,其實,在她內心,有些渴望他多和自己說些話。
“明傑,光明的明,傑出的傑。”明傑伸出手,示意自己的友好。
兩人握手以後,慢慢分開。兩手交握的時候,兩人都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暖意和善意,這種情緒讓兩人內心不自覺的聯系在一起,易崎的喜怒哀跳起來。
尴尬,就是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般情況下是情緒使然。
“我們去前面看看吧。”明傑很主動的打破了尴尬,易崎回想起慘烈的那聲嘶吼,剛剛恢複平靜的心又狂跳起來。
兩人朝前面走去,穿過叢林,易崎看到眼前的一幕,停住了腳步,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想起第一次看見陳同楷,這廢材一樣的戰士還和他耍着嘴皮子,用他有些玩世不恭的表情說着不痛不癢的閑話。
“等等 ,還有一個問題,挖掘機技術哪家最強?”
這是決定誰是第一名的時候,陳同楷為了保命說出來的話,易崎當時很想笑,更想一槍就崩了他。現在,那白色瞳孔,渾身散發着能量,懸浮在半空中只用一招就打敗了她的人渾身鮮血的躺在地上。
明傑定了定心神,因為他發現躺在上同樣鮮血淋漓的少女并不是23號,而是江淩若。十星會将她帶到這個地方肯定發生了一些難以想象的事情,而現在并不是惋惜的時候,而是要具體解決這些事情。
明傑走上前,做了個深呼吸。這個老板最愛的寶貝女兒,23號的本源體現在氣若游絲的躺在地上,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而沒有活力,卻還有一線生機。易崎蹲在陳同楷身邊,背上的綜合作戰服破爛不堪,後頸上的紅色原點不斷閃動,以紅色原點為中心,突然噴射出紅色射線爬滿陳同楷的全身,将他的身體包裹起來。
“易崎,他們都還沒死,還有希望。”明傑對愣在那裏看着發生變化的陳同楷說。
有些事情,我們總是陷入到一些誤區裏,比如,并不是有希望了才去努力,而是努力了才有希望。
黑色的烏鴉在天空中飛翔,它們正在惋惜旁晚的一頓大餐旁落,嘯叫聲凄涼,森林裏充滿了讓人厭惡的寒意。
十字路口,車流如潮。
陳同楷站在紅綠燈不斷交錯的十字路口邊,看着人們如潮水湧向對面街道,又似潮水一樣從對面街道湧過來。他站在原地,看着紅綠燈交替。
畫面逐漸扭曲,柔水似的在眼前扭曲,陳同楷揉了揉眼睛。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變成了地鐵站臺。江淩若正坐在站臺的靠背座椅上正安靜地看書。陳同楷走上前,坐在江淩若的背後,看着她低頭看書。
一列紅色十號線列車進站,經過站臺的時候沒有減速,呼嘯而過。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從疾馳的列車裏跳出來,伸出一根黑色的棍子刺向正在安靜看書的江淩若。陳同楷站起身來迅速擋在江淩若面前,後背一緊。
轉過頭去,江淩若手中也拿着一件武器,不一會兒,江淩若變成了脖子上繡着黑色眼鏡蛇的黑蛇,他正奸邪的對着陳同楷笑。
“你要救她,就用你的生命來換,廢材!”
陳同楷怒吼一聲,獻血順着被刺穿的身體緩緩流下,滴落貼在銀白色瓷磚的站臺上,獻血暈開,整個站臺變成了紅色。紅色如海洋浪潮一樣湧起來,将陳同楷包圍。瞬間窒息,他感覺不能呼吸,身體在紅色海洋裏掙紮。
一陣海水湧來,陳同楷驚醒過來,鼻尖飄過消毒水的味道,眼前是一堵潔白的牆壁,易崎坐在他的身邊拿着一本小說正看着。
“易崎,你,我,我這是在哪裏?”陳同楷掙紮着坐起來,看到身邊的黃色,白色,透明的各種瓶子,他知道他是在醫院。
“別動,別動,你受傷不輕,醫生說需要靜養。”易崎将他按在潔白的病床上,陳同楷看着易崎,內心生疑,她怎麽變了,變得這麽溫柔。
“我,我們是不是打了敗仗。”陳同楷的記憶回到戰場上,那巨型的燃着火焰的怪獸幾乎讓人類軍隊全軍覆沒。想到這裏,大腦閃電飛過,不對,我明明逃出來了,在森林遇見了江淩若,她正在遭受到痛苦。我在這裏,那她在哪裏呢?環顧四周,房間裏除了他和易崎,沒有別的人。
“江淩若呢?”陳同楷摸了摸頭痛的額頭。
“你快躺下吧,這次大難不死你真是要到祖墳去燒高香了。”易崎推着他的肩膀讓他慢慢躺下。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這個問題對你來說肯定不值一提,但對于我是很重要的事情,江淩若在哪裏?”陳同楷坐了起來,激動而嚴肅的看着易崎。
易崎倒了一杯水,拿在手中并沒有給他,而是看着他,靜靜地看着他,氣氛變得凝重起來,陳同楷百轉千回,無數個想法在頭腦裏蹦跶出來,又隐藏進去。病房的空氣似乎凝結,似有冰封了幾千年。
這是易崎認識陳同楷以來第一次見他這麽認真,為一個女生認真。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陳同楷眉頭緊鎖,額頭的“川”字解釋不了易崎着一笑。
“江淩若是誰啊?”
聽懂這句話,陳同楷愣住了,從某種意義上說易崎這句話是正确的,沒有任何漏洞的正确。易崎沒有見過江淩若,當然不認識她,這是陳同楷遺忘的一個關鍵性問題。
“別胡思亂想了,好好躺下休息,你看,傷口崩裂了,我去喊醫生。”易崎輕柔的将陳同楷放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然後走出了病房。
明傑站在門外,靠着走廊上的窗臺看着易崎從裏面走出來。易崎面帶笑容的走出來以後,立即變成冷冷的表情,明傑微笑着走上去,兩人并肩下樓。
“演技越來越好了,下一屆奧斯卡獎我準備推薦你去角逐最佳新人。”
“這種溫柔貼心小貓類型的女生不适合我,笑的我臉都僵了,我很像給他一拳,讓他繼續睡覺。他一直問我那女生的情況?說實話,我回答不上來。”
“你不用回答,那女生我已經安排妥當了,放心。”
“她死了?”
“沒有,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如果上帝不讓路走絕,就一定會安排另一條更适合這人的路。現在江淩若正在走這條路。”
“別說深奧的話題,我今天不想和你辯論。下次他再問我那女生,我就真的一拳打暈他。”
“別這樣,看在你們都是同學的份上,還是多練習練習關懷,要是下次我也變成這樣,你也可以溫柔的對我啊。”
“溫柔的殺死你,行不行?”
“行,給我個理由。”
“哼。”兩人并肩走出了天府都市市立醫院,一輛黑色奧迪停在了醫院前。
明傑拉開車門,“回基地訓練還是到學校上課,再或者到游樂園去玩一玩?”
“你不怕我向老師告狀說社會閑雜人員拐帶高中生逛游樂園嗎?”易崎笑着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
“這種小孩子才會幹的行為我相信不适合你。”明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今天會學習新的技術課程,回基地。”
汽車絕塵而去,市立綜合醫院的三樓,陳同楷站在窗臺上看着黑色奧迪車消失在街角,一縷淡黃色的陽光照耀在藍白相間的病服上,但他卻沒有感受到暖意,心冷冷的。
醫院庭院裏梧桐樹的樹葉昏黃,紛紛飄落,鋪滿小路,走在上面發出讓人惬意的聲音,有許多人在小路上散着步,氣氛恬淡,陳同楷靜靜看着醫院庭院裏的畫面,頭腦裏泛起江淩若的身影。
護士推着藥品車進入病房,見站在陽臺上的陳同楷一動不動,溫柔的笑着說:“終于醒過來了,別站在外面,快回來躺下。”
陳同楷轉過身,“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有半年了吧?”
半年,人生有多少個半年的時間能夠這樣消耗,他想起昏迷之前江淩若悲慘的模樣,這半年,你好嗎?
昏黃的樹葉在微風中飄進病房,夕陽西下,陳同楷坐在床上,看着地上帶着棕色斑點的枯葉,自言自語地說到:“也許,我是個懦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