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一百四十六條
飛船上, 一團長幾人陸續抵達。
高耀是第五個到的,他剛回到船艙,還沒站穩, 蟲星方向就亮起了一團光。
透過觀測窗, 衆人看到被炸的明顯缺少了一塊的蟲星,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在船艙響起。
“聽說過巨型機甲爆炸的威力, 沒想到親眼看到這麽震撼。”三團長随手裏捏着從廚房順回來的料酒瓶,喃喃道。
高耀的眼神在三團長手上一頓,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後問道:“我們隊伍裏怎麽少了個人?”
“少了誰?”李聞猛地擡頭, 仔細看了一圈, 然後将視線放到了一團長身上。
一團長這會兒已經從機甲裏跳了出來,看到李聞的視線, 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好像武浮沒回來。”
他在半路上向蘇予彙報過,蘇予說不用管。
“得要去找吧?”
白悅左右看了看, 發現沒有人接她的話, 老老實實地收回了視線。
她敏銳地察覺到氣氛好像有點不對。
“是的要找人,得要盡快确認蘇予的安危。”李聞摸了摸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
宇宙無聲,那爆炸的聲音傳不到他們耳邊, 但是看這星球破碎的陣仗,也知道情況嚴峻。
“都成這樣了, 那蟲母應該被消滅了吧?”寧波的視線一直死死盯着窗外,沒有去看李聞的臉。
他還在對李聞不讓他去操作微型飛行器的事情耿耿于懷,明明不管從來個方面來說, 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選。
“消滅了, 代表巨型機甲的紅點已經消失了。”李聞看了一眼船艙中間漂浮着的地圖,篤定道。
機甲上是沒有詳細地圖的, 不然巨型機甲定位提早出現這個異常早就被發現了。
“巨型機甲都爆炸了,當然會消失。”寧波下意識反駁,“這和蟲母有什麽關系?”
“巨型機甲的定位器是我從機甲上扣下來塞到蟲母身上的。”李聞語氣淡淡的,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麽驚人。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了他。
“蘇予不确定那個水有沒有用,所以讓我在操作飛行器找到最佳通往蟲母的路徑之後把定位器和水全部灌進蟲母肚子裏,我們一致認為,一趟冒險的旅程至少要起到一點作用。”李聞說。
“你是怎麽做到的?我記得微型無人機可不能帶東西。”寧波有了個離譜的猜想,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扭頭看向李聞,追問道。
“蘇予給了我一張蟲蛻,讓我用精神力裹住自己,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果然在沒有正面接觸蟲族的前提下,沒被發現。”
李聞的語氣裏帶着推崇,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仍舊覺得手心冒汗,他顫抖着嗓音說:“我這輩子都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完成這樣的任務,太不可思議了,當時我看到傳輸回來的畫面裏蟲母在睡覺,恨不得長八條腿跑過去,幸好最後趕上了。”
在蟲巢裏順利通行,成功找到蟲母,并且将致命的危機埋葬進正在小憩的蟲母的肚皮之中,這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做的驚世之舉。
那張蟲蛻他問過蘇予,蘇予說是胡利給她的,來自之前胡利跟随過的那個蟲族卧底大明星。
寧波羨慕得都有些牙疼。
其他人也是如此。
“不是說就是個很簡單的任務嗎?我錯過了些什麽?”白悅滿腦袋問號,看向李聞的眼神充滿着欽佩。
這真是一個敢想,一個敢幹。
她敢肯定,聯邦千百年的歷史上,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敢嘗試過這個方式。
——這是一個能載入史冊的決策。
同時,白悅敏銳地想到了一點,視線在李聞和寧波兩人中間晃動了一下。
——蘇予讓李聞去做這個任務而不讓寧波去,意味着蘇予在做出這個決策的時候,就知道一定能夠成功。否則純冒風險而勝算不大的事情,以她對蘇予的了解,她不會讓李聞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去。
這就是優秀決策者的恐怖之處,她甚至懷疑,蘇予将完成任務的時間選在今天,而不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都是周密謀劃過的結果。
寧波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看着面上呵呵傻樂覺得能完成任務是自己命大運氣好而完全沒有深思過的李聞,心下嘆了口氣。
李聞可能自己不明白,但是蘇予肯定是明白的,這個任務,相當于她至少送給了李聞一個一等功。
“太厲害了,咱首長真不是上天派下來拯救聯邦的嗎?”三團長雙手抱起,一臉崇拜,語氣誇張道。
“他這就喝醉了?”李聞湊到一團長身邊小聲問了一句。
“沒有,他這人就這樣,慕強。”一團長給了李聞一個只可意會的眼神。
“別愣着了,趕快出發,接我們首長回聯邦!”三團長振臂一呼,率先跳上了機甲,興沖沖飛了出去。
·
衆人是在蟲星不遠處的荒星找到的逃生艙。
那會兒距離巨型機甲爆炸已經過去了42小時。
逃生艙旁邊,聞到了人類味道的一堆低等蟲族正在不斷用鋒利的前爪敲打逃生艙外殼,企圖打開這個從天而降的美味罐頭。
李聞看到瞬間急了,砰砰數槍幹掉了敲擊得最賣力的那幾個蟲族,其他人也跟着行動,消滅掉了其他的。
“幸好來得及時,再讓它們敲一會兒,這個逃生艙就破了,這個荒星可沒有氧氣。”寧波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在通信頻道裏說道。
李聞沒有說話,和其他幾人一起,把逃生艙擡了起來,小心翼翼搬進了後面跟來的飛船裏。
逃生艙打開。
一只手從裏面伸了出來,用力捏住了艙體邊緣,青筋從手背上冒起。
下一秒,蘇予猛地坐了起來,彎腰幹嘔。
那些蟲族的敲擊聲持續了大概快一天,吵得她腦袋都快炸掉了。
高耀立即遞了一杯熱水來。
“沒事吧?”一群人将蘇予團團圍在中央,神色焦急。
“沒事,”蘇予擺擺手,“顧淮暈過去了,麻煩幫忙把他送進治療艙。”
他們在改造巨型機甲的時候漏掉了一個細節——制作逃生艙門板時沒有選用隔熱材料。
在顧淮抱着她自己用後背承受了高溫之後,她總感覺好像隐隐約約聞到了肉香。
“您也進治療艙躺一下吧。”李聞蹲在旁邊,對白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一起擡人。
“不用。”蘇予拒絕。
“什麽不用!用的!”
白悅瞪了李聞一眼,拍掉他準備聽話從蘇予肩膀上拿開的手,徑直把人打橫抱起,大步向醫療室走去。
蘇予被白悅抱得動彈不得,費力扭頭對着跟在後面的李聞吩咐:“通知駕駛員全速返回聯邦,順便把聯邦現在的戰況給我一份。”t
她有些不太放心百財,不知道他能不能撐住。
“好的。”李聞答應得很快,迅速朝駕駛室走去。
白悅将蘇予放進治療艙泡到修複液裏,匆匆說了一句:“我去幫李聞。”
随後迅速離開。
治療艙只有上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耳邊是不斷重複的無意義的白噪音。
蘇予等了好一會兒,李聞和白悅都沒有過來。
她在心裏默默念叨了兩句,随後,抵禦不住越來越沉的眼皮,很快睡着了。
治療室外面,一群人探頭探腦觀察着裏面的動靜,見顯示屏上的生命體征平穩,兩人都處于睡眠狀态,才快樂地互相擊了個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