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二十九條
重炮落地, 蟲族們完全被炮火淹沒。
地面猛烈振動之際，白悅愉悅的歡呼聲從衆人的機甲通訊器中響了起來。
“這次我搶先打了十五只蟲族！血賺嘿！”
“我十只。”高耀也默默炫耀。
剛剛因為太過震撼還沒來得及動手的胡利：“……”
他一只也沒有。
誰能想到這一次蘇予這幾十炮下去竟然直接就讓所有蟲族全軍覆沒了？！
果然，他之前觀察的不錯, 這位學妹每一炮都是專門定位過的。
胡利聽着耳邊積分的提示音, 腸子都悔青了。
“從下場開始，不用專程等我的命令, 見到蟲族就開槍。”蘇予懶洋洋地敲了敲面前的操作面板，在通訊設備裏直接道。
說完，她沒有等衆人的回應，直接把目光投向李聞。
“上傳視頻, 下一場。”
李聞立刻歡快響應：“好嘞, 沒問題。”
蘇予淡定地看着眼前的景物一花，四百只蟲族再次面目猙獰地出現在場地裏。
這一次, 在落地的瞬間，所有人都争分奪秒開始射擊。
看着自己的隊員們的反應速度提升了不少, 蘇予欣慰地點了點頭, 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始一個個給自己的重炮輸入定位指令。
在輸入到第二十三條指令的時候，蘇予從李聞反向傳輸回來的視野裏大致打量一下蟲族的數量，然後點下了射擊鍵。
此時, 幾人依舊在這間隙裏眼疾手快地搶到了幾只蟲族。
胡利聽着耳邊的爆炸聲，猛然發現在随時都可能結束這一關的壓迫感下, 他的射擊水平顯然是比之前高上不少。
“下一局。”蘇予沒有理會周圍幾人投來的奇異目光，冷淡開口。
李聞這一次都不用蘇予特意提點了，立刻上傳了視頻然後麻利地開啓了下一局。
【請注意, 檢測到使用者已嚴重超過推薦時常, 将于三分鐘後強制下線。】
在蘇予眼前一花的時候，一陣嚴肅的機械音從她的腦子裏直接響了起來。
蘇予這才想起來之前第一次躺進來時那個推薦時常的事情。
不是推薦嗎？怎麽還搞強制呢？
蘇予在心裏嘟囔了一句。
此時, 隊伍裏的幾人并不知道他們的指揮正在為上線時長糾結，一個個使出了渾身解數，表現得異常賣力，生怕下一秒又沒積分賺了。
“他們現在的實力看起來，比我指揮的時候強太多了。”
見着面前的蟲族一茬一茬快速倒下去，李聞不禁感嘆道。
“你知道為什麽嗎？”蘇予用單手慢悠悠地敲着指令，聽到李聞的感慨淡淡問道。
她每天能上線的時間不多，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溫水煮青蛙了。
“為什麽？”李聞好奇道。
“因為你操控他們的時候，事實上就只有你一個人在戰鬥。”
蘇予輕描淡寫地抛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将李聞瞬間炸得暈頭轉向。
“怎麽會？我只是……”李聞下意識想要反駁，說到一半卻突然怔住了，“等等，你說得對。”
無論一開始實力怎麽樣的隊員和他合作一段時間之後，都會變成差不多的風格。
但是，他從來就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
長年累月被灌輸的指揮體系突然崩塌了一個角，李聞突然有些恐慌。
蘇予感知到了李聞語氣裏的情緒，又添了一把火：“而且，如果你每次連擡腿舉手這種動作都要控制精細，哪還有精力用來縱觀大局？”
蘇予能感覺到李聞明顯是聽進去了，他仿佛整個人都已經恍惚了。
“你覺得他們現在沖得這麽猛只是因為他們的勇敢嗎？”蘇予趁着這個時候立馬追問道。
“不是，”李聞的理論體系在此時被徹底擊垮，他雙目無神，語氣飄忽道，“是因為他們信任你，只要有危險你就會叫他們迅速撤離。”
“對，那你覺得在上次的服從性測試之後，他們會這麽信任你嗎？”蘇予态度嚴肅。
李聞頓時失聲，搖了搖頭。
“一次故意的錯誤指揮的危害，尤甚十次敗仗。”蘇予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李聞低垂着腦袋，思緒翻湧。
數張嚴厲苛刻的臉交雜在一起，然後轟然破碎，只留下蘇予的一聲聲正氣質問。
李聞雙手交握，眼眶通紅。
他好像，知道該怎麽當一個合格的指揮了。
“那就行，下一場不要着急開，去候場區。”蘇予一邊說着，雙手快速飛舞起來。
數發重炮立即打出。
【滴，已通過第六關，團隊積分加五百，個人積分加三百一十二。】
熟悉的機械音響起，衆人被傳送到了候場區。
“終于能休息會兒了。”白悅甩甩手，整個人往駕駛位上一癱，無視周圍人投放過來的驚懼眼神，懶洋洋道。
“小五學妹，這視頻還上傳嗎？”李聞問道。
他已經聽到旁邊有買了他們視頻的人在用憤怒的語氣向同伴控訴他們的騙積分行為了。
實話實說，他們的通過過程确實沒有任何值得別人借鑒的地方。
畢竟不是誰都能一開局就整六十幾門重炮挂在身上。
“當然。”蘇予說道。
她上傳這些視頻從來就不是為讓別人來學習他們的操作的。
操作并不重要。
李聞不解地點了點頭，聽話地将視頻上傳。
旁邊，已經差不多被高度集中精神力的戰鬥磨疲了的幾個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炫耀着自己的戰績。
“我從來就沒想過我站樁輸出的時候有那麽厲害。”高耀看着不遠處自己排第四名的個人積分排行榜，滿意道。
“不對，我的分怎麽比你的還低？”胡利在仔細觀察一番之後一跟頭坐了起來，滿臉震驚道。
他現在的積分竟然還比不上高耀一個後勤系？！
這不可能！
“因為你是偵察員，積分是按貢獻算的，殺蟲族獲得的積分比例本來就要比他們低一點。”李聞和蘇予聊完天，走過來真巧聽到了這邊的疑惑立馬解釋道。
“咱們什麽時候開下一關，我已經準備好上陣殺敵了！”白悅見蘇予也走了過來，興沖沖的表示。
“我準備下線了，你們繼續打。”蘇予看着右上角标紅的強制下線倒計時，語氣淡定道，“從下一場開始讓李聞擔任臨時指揮，有需要的時候再叫我。”
四人異口同聲：“啊？！”
白悅滿臉嫌棄：“我覺得這個提議不好。”
“我也覺得。”胡利小聲附和。
雖然和學妹一起他拿得分低，但是勝在過程快樂啊。
“可是我一開始的計劃就是打t完五場挂機的。”蘇予靠在駕駛座上，攤攤手說道，“你們也同意了。”
“啊，好像是這樣。”白悅如夢初醒，“可是我們舍不得你嘛，指揮還是你來比較專業。”
“對啊對啊。”李聞沒覺得這話裏有什麽不對，立即附和道，“你之前不是還說要一個小時把高等蟲族打出來嗎？”
蘇予輕咳了一聲，随口找了個理由：“因為我突然覺得戰鬥進程推進太快并不好，你們難道現在就已經配合默契到能去硬剛高等蟲族了嗎？”
衆人搖了搖頭。
“小五說得沒錯，我們也不能全靠她。”高耀看蘇予态度堅決，上前一步道。
“那好吧。”白悅勉強同意。
蘇予看衆人一副舍不得她的樣子，想了想，伸手拍了拍站在旁邊的李聞的肩膀，說道：“你就先委屈委屈，之後的指揮就先不要用精神勾連設備了。”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活了過來。
“保證完成任務。”
李聞保證的話剛說到一半，蘇予的身影就已經在原地。
·
蘇予再次睜眼，又回到了宿舍。
這一次，在模拟對戰倉的上面，漂浮着一行碩大的血紅的字。
——今日使用時間共39分47秒，模拟倉即将強制關閉，請立即離開。
蘇予一個跟頭翻了起來，穩穩落在地上。
模拟艙的艙蓋緩慢合攏。
蘇予看了眼時間，然後徑直倒頭栽倒在床上，熟練地拉上了被子。
她之前是莫名有些熱血上頭了，仔細想想，果然還是睡覺比較舒服。
至于再次上線，還是等他們先打完十關再說吧。
蘇予心安理得得閉上了眼睛，随後迅速進入夢鄉。
此時，在蘇予不知道的時候，校園論壇已經因為她完全炸開了。
早上一開始，所有人都在讨論十分鐘內往重型機甲上裝六十幾個重炮的可行性。
因為讨論度過于激烈，被機甲制造系的教授出面批評了一番讓大家不要好高骛遠，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然後教授被學生們截圖出來的重型機甲打臉，表示自己回去研究，之後一整天都沒有再出現。
到了下午的時候因為有人看了他們第三關的通關視頻，對奇葩的陣容分配有巨大不解，便立刻跑出來發了貼。
——【震驚！小組隊伍裏指揮淪為陪襯，是道德的淪喪還是…….】
Lz：具體詳情請見第三關通關視頻，八分鐘十積分的那個。
1l：怎麽可能，指揮絕對是隊伍中心好吧，指揮要菜到什麽樣才能被隊友無視啊？
2l：十積分？他怎麽不去搶？！
8l：我看完回來了，現在整個人就是恍惚，這種奇葩陣容竟然還能贏？
10l：這指揮确實不行，但凡他強勢一點，難道還能被狙擊手搶了位置？！
32l：有一說一，就這三個隊友，随便來個人當指揮都能躺贏啊…..Ps：那個重炮機甲帥慘了！一般人真的不可能做出來嗎？我學分不多，我想試試。
44l：樓上別争了，我懷疑這就是樓主自導自演騙我們積分的把戲。
60l：騙子！退錢！
……
随着下午注冊人數越來越多，這條的讨論度也跟着水漲船高起來，等蘇予睡醒無聊開始翻論壇的時候，這一條已經重了好幾千樓出去了。
蘇予随意在裏面翻看了一會兒，收到了高耀發來的消息。
【胖哥】：！！！我們的隊伍積分一下午多了三千多分！比我們打一天賺的都多！不知道是那位神仙幹的！
【透明人】：你看看論壇吧，那位神仙現在還在裏面挨罵呢……
【胖哥】：……我懂了。
【胖哥】：老李說下午一起聚餐，出去吃飯，大概再過十分鐘出發，我們等會兒來接你。
【透明人】：收到。
蘇予關了光腦，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後出了宿舍門。
李聞四人已經在底下等着了。
“我們剛剛又過了六關，準備等晚上繼續打，學妹你參加嗎？”白悅從副駕駛上轉頭和已經坐上來的蘇予搭話道。
“不了，等需要強制我上線的時候我再上。”蘇予懶洋洋道。
連續的五關過後，每過十關她都至少得要上線一次。
現在看來他們四人的氛圍還算和諧，她就沒有必要給自己增加額外的工作量。
“好吧。”白悅委委屈屈地把腦袋轉回去，突然發現這路有點不太對，“這不是校門的方向啊！”
李聞震驚：“校門？今天星期一，你還想正大光明出去？！”
“為什麽不可以？”白悅從兜裏掏出了假條晃了晃，不解道，“難道你們沒有請假嗎？”
“對啊，你們沒有假條嗎？”胡利也從兜裏掏出了假條，疑惑問道。
法外狂徒三人組面面相觑：“……”
他們還真沒有。
·
最終，五人還是按原路翻牆出了學校。
“哇，從這邊出來離中心商場好近哦。”胡利一臉新奇地四處看了看，一頭大波浪卷發跟着晃動。
李聞輕咳了一聲，壓抑住帶壞好孩子的罪惡感，解釋道：“這當初也是我學長告訴我的。”
“這邊太棒了！咱們去哪家餐廳？超貴的那家嗎？”白悅興奮地一巴掌拍在李聞背上，将人拍得一個趔趄，興沖沖道，“那家餐廳超難約的，表哥你真帥！”
李聞呼吸一窒，一瞬間都有些懷疑自己被打出了內傷。
他深吸了一口氣，帶着旁邊叽叽喳喳興奮不已地幾只小麻雀來到了中心商場的餐廳。
今天的人并不算太多，外面只有十來個人在等，從人群中穿過，李聞五人來到了門口。
“請拿好您的號碼在旁邊稍等，大約兩小時後可以為您服務。”門口的服務員在李聞的手腕上掃了掃，給他了一張號碼，禮貌微笑道。
“謝謝。”李聞接過號碼，後退幾步将門口的位置讓開，視線下意識在餐廳裏掃了一圈。
“那不是孫家的小孩兒嗎？”李聞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兒童區和機器人玩的小朋友，對高耀道。
“孫家？”白悅疑惑，“哪個孫家？”
“還能有哪個？全聯邦最大的機械供應商。”李聞往旁邊走廊挪了一步，小聲和白悅說。
“就是最近新聞裏那個？”白悅瞬間反應了過來。
李聞點點頭。
蘇予站在一旁，也跟着看了過去。
這不是之前港口上救得那個小朋友嗎？
他怎麽一個人在這邊玩？
小朋友此時正好擡頭，立馬就從人群中發現了白得發光的蘇予，瞬間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他踉跄着沖了出來，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抱住了蘇予的大腿，轉頭對着餐廳裏面高聲喊道。
“媽媽，是之前港口的熊熊姐姐~”
小朋友的一嗓子清亮高昂，所有人的視線都下意識投放了過來。
“小五認識這小孩兒？”李聞往後退了兩步，腦子裏靈光一閃，小小聲嘀咕道，“咱們小五原名不會叫蘇熊吧？！”
蘇予這會兒站得離李聞不近，沒有聽到他嘴裏嘟囔的話。
她微微俯下身，揉了揉小孩兒的腦袋，耐心問道：“我為什麽是熊熊姐姐？”
“媽媽說，抓壞人的軍軍都是勇敢的熊熊~”小朋友雙手打開，原地蹦跶了一下，臉上肉嘟嘟的肉肉跟着一晃。
此時，小朋友的媽媽也走了過來，她拍了拍自家孩子的腦袋，糾正道：“是英雄，不是熊熊。”
說完，她擡頭看向蘇予，滿臉驚訝：“您看起來竟然這麽年輕？”
上一次在港口上她太過震驚了，都沒有來得及去細看幫助他們的人的臉，這次再看見，猛然才開始驚詫于對方的年輕程度。
“孫小姐，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熟悉的男聲從年輕媽媽身後傳來，蘇予猛地看了過去，正好和穿着一身正裝，嘴角含笑，整個人顯得彬彬有禮的蘇瑞對上了視線。
“你怎麽在這？這個時間不應該在學校上課嗎？”蘇瑞眉頭一皺。
蘇予：“…….”
蕪湖，完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