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一場春夢
神君走後,琰将木心支回了沉怡居,随後便将自己為何要瞞騙神君的原因告訴了瑤。
得知真相,瑤是哭笑不得。心裏早有想法的她,也就順這個事,故意說道:“幾個月後,我看你怎麽辦。你上哪兒弄個孩子給他?”
說話間,瑤是貼心地給琰倒了一杯瑤池花露。
“你放心,啓顏會幫我的。先抱別人的孩子糊弄過去。”說着,琰是握住了瑤遞茶的手,“等你養好了,我們就生一個。”
瑤笑着抽回了手,“神君不傻,怎能不知。”
“這可沒準,這次不就是把他騙得死死的麽?”琰細細地品着手中的花露,心情是相當的愉悅。
瑤猶疑了一會兒,說道:“琰,我這傷,這一年半載的怕是好不了,要不你就先找個側妃……”
一聽這言語,琰是瞬間沒了好心情,當即打斷了瑤的話,沉着臉,說道:“方才去的時侯,你說等我回來說事,莫不是就是要說這事?”
“不是的。”瑤心虛地搖了搖頭。
瑤的舊話重提是深深地刺疼了琰的心。
琰沉默了一會兒,神情略顯沮喪地說道:“瑤兒,那夜,你在書房裏說得話,不是真心的吧?”
見琰如此大的反應,瑤急忙找了一借口,“琰,那夜的言語,從頭至尾都是我的真心話。只是這幾天,我也不怎麽的,就想起了月影。我怕自己陪不了你一生,所以才說了方才的言語。你別往心裏去。”
聽了瑤的解釋,琰笑了笑,淡淡地說道:“我這輩子只要你一個。我也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不早了,早些睡吧。”
“嗯。”瑤淺笑着應了一聲。
随後,琰便起身去了書房。
一場不愉快的談話算是就此結束。
……
夜,月色清亮。
沉怡居中,玘宛若雕塑般站在窗前,寬大的衣袖,手中緊緊地握着那支白碧桃花簪子。
醒來後的他是什麽也記不得了,只是意識中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春夢。夢裏的那人是自己心底珍藏的那個人。
玘怎麽也沒有想到,醒來後,別人卻告訴他,那不是夢,而是他将青鸾當成了心裏的那個人。
此刻的他,真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那個人幸虧不是瑤。還是,是否該為自己哭泣,哭泣自己犯下的彌天大錯,哭泣自己是終于将所愛之人推進了他人的懷抱,懷上了他人的骨肉。
麻木地在窗前站着,遇上萬事都能波瀾不驚的帝君,此刻是萬念俱灰。
……
看着玘伫立了幾個時辰的背影,知應是一陣心疼,頓了一下,終是忍不住,說道,“您要是實在記挂,就過看看吧,我陪着您過去。”
玘還是沉默不語。
青鸾領着幾個仙婢走進了房裏,仙婢們麻利地将床上的被褥置換了一番後,将換下的被褥連同瑤那天換下的褥子一塊兒抱了出去。
出門後,下臺階,一個稍小的仙婢不慎被自己的裙擺給絆了一腳,抱着手中的那條褥子随着人的跌倒,慣性地被抛了出去。
一只碩大耀眼的紅蝶,緩緩地從散開的褥子中飛了出來,又落回了被褥之上。
“哪來的紅蝶?”随後的仙婢口中咕哝了一聲。
說話間,同行的幾個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物件,七手八腳地扶起了跌倒在地的小仙婢。
攤開的被褥,污黑幹結的血跡立時映入了窗後玘的眼中。
入目的霎那,記憶的斷片反複地在腦中突閃隐現。
模糊的畫面,玘努力地搜尋着畫面中的容顏,仿佛就要看清的那刻,斷層的畫面電閃而滅……玘的身子是不由自主地打晃了一下。
一旁,本就注意着玘的青鸾,急忙伸出了雙手,意在扶持。
在她指尖觸及玘衣衫的霎那,玘的身影是電閃消失,轉而出現在了院廊之下,那床被褥之前。
“帝君恕罪,帝君恕罪。”
污物散落,玷污法眼。玘的突然出現,幾個仙婢也是吓着了,顧不得撿拾掉在地上的被褥,急忙是跪下求饒。
見此,屋裏的青鸾是慌慌忙忙地就走了出來,知應亦跟着出了房門。
玘盯着腳前滿是污血的褥子,沉聲問道:“怎會有兩床褥子?”
青鸾心裏咯噔了一下,尋思着想說是自己換的,只是拿不定玘心裏所想,猶豫着不敢開口。
知應心裏清楚這肯定是瑤換的。
琰來沉怡居時,跟知應說得是很明白,是瑤把靈根給了玘,他們三人的事從此也就到此結束,要求知應和木心不得透露。
知應向來誠實,這突然之下,他還真不知如何作答。
這時,七色從瑾怡苑負氣而回,見着這地上的褥子,當即就想起了瑤所說的言語,随即淡定地說道:“剛回來的那日,您吐了污血,是我換的,忘了拿出去,就一直擱置在房裏。”
玘看了一眼七色,正欲蹲下,去捉那只紅蝶時,青鸾是眼疾手快地将褥子撿了過去。
紅蝶受到驚吓,眨眼間是翩跹飛走。
“還不下去!”青鸾将褥子遞給了那幾個已被吓得頭也不敢擡的仙婢。
“是!”幾個仙婢應聲後,起身是匆匆而去。
途經院角,走在末尾的小仙婢,無意中是看到了那只飛走的紅蝶。
美的事物,人總禁不住多看幾眼,小仙婢也不例外,目光是追着紅蝶進了竹林。
只見那紅蝶撲扇着翅膀繞着兩棵光禿禿的植株飛了兩圈,随後是瞬間成沫,落入了泥土之中,光杆的植株眨眼便長高了一倍之餘,緊接着便開出了血紅色的梅花。
院角的竹子長得是相當的茂密,不是特別注意,還真是不易被發現。
驚奇的一幕,小仙婢呆呆地駐足了一會後,才跟上前頭的幾個,出了沉怡居。
院廊下的玘,神情落寞,轉身回了房中。
七色緊跟了上去攙扶,關心道:“您還有哪不舒服的嗎?”
玘搖了搖頭,亦未作答,進房後,撫額落坐在了書案前。
青鸾随在知應身後,亦跟着走了進去。
前後腳,木心提着個藥盒子,亦回了沉怡居。
木心進房後,給玘請了一禮。
玘輕嘆了一聲,說道:“時辰不早了,木心留下,你們都回去歇着吧!”
“是。”知應與七色各自欠了欠身。
“帝君……”青鸾猶豫着叫了一聲。
玘閉目沉默了片刻,平靜地說道:“錯已鑄成,本君會給你個名份,但也只能是僅此而已。明日,你就随知應回天庭,同天後一同居于紫宸宮。”
“那……”
青鸾本還想問玘,自己和他何時成親,不料被知應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她趕緊閉了嘴。緊接着,便與知應和七色,一道退了出去。
幾人走後,玘起身,又站在了窗前,沉默了一會後,問道:“瑤……尊妃……她還好嗎?”
木心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娘娘确實是已有身孕,而且還是雙胎。只是身子虛弱了點,并無大礙。”
木心其實是很想把靈根的事說出來的。只是事已至此,這件事說出來确實對誰也沒有好處,處事謹慎的他,也就選擇硬生生地将它爛在了肚子裏。
“……那就好……多久了?”
玘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問,明知道問得越多心就會越痛。
“雙胎并未同一日懷上,大的半月有餘……”木心的聲音是越來越小,“……小的也就數日。”
“……”
玘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出聲。從未有過的無力的感覺,此刻,他只願自己就此消失,沒有生命,沒有記憶。
玘覺得自己從曜夜口中得知的那一刻時,自己的心已經是夠痛的了,不曾想這還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無法言喻的痛,良久後,玘苦澀地笑了笑,“你也出去吧!本君累了。”
“是。”木心心裏暗嘆了一聲,應聲後退了出去。
随着房門的關上……玘擡手,雙眸落在了手中的白碧桃花簪上。
……
瑾怡苑這邊,瑤入睡後,琰便将紫茵叫去了書房,問其為什麽會被定身在外頭。
紫茵将七色所講的言語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聽罷,琰是怒不可抑,直接就去了沉怡居,将事情告訴了玘。青鸾暗中落井下石,七色篡改雲姬命運之事被揭露于衆。玘将七色貶進了九幽絕地。
次日,瑤知道後是心疼不已,不顧自己的安危,偷偷地溜出了岐靈山莊,意欲與金鳳去九幽絕地尋回七色。
金鳳靈性非常,出門時給琰留下了訊息,後有馱着瑤在九幽絕地的入口徘徊。琰知曉後,匆匆趕去,強硬地将瑤截回了歧靈山莊。
九幽絕地黑暗無光,亦是無邊無際。一但進入便會沒了方向,人亦會無止境地飄浮,被貶的神仙基本上沒有能逃得過進入沉睡,做一個活死人的下場。
琰在瑤去歸墟前就嘗試過這種滋味,他當時還是帶了金鳳和赤焰的。一個沒了靈根和修為的神仙要去九幽絕地,一準是有去無回,生死難料。
回來後,氣瑤不珍惜自己,琰是第一次對她發了脾氣。
瑤責怪琰不該将事情告訴玘。琰說七色狂妄,咎由自取,斥問瑤若是出了事怎麽辦,要他如何獨活。
瑤争辯不過,便埋怨起了自己,說自己是個害人精,不該留在岐靈。
琰聽後是傷心不已,直言瑤根本就沒打算接受自己,愛屋及烏,對七色比對自己都好,說自己在瑤的心裏其實是什麽也不是。
瑤對琰雖沒有男女之情,但從有記憶後,琰在她心裏的份量那也是一點也不比玘少。自從那夜作了決定後,她确實是真心地想去接受琰,只是事與願違,橫生枝節。
琰這一通氣話,瑤是倍感委屈,聽罷,生氣之下的她亦是來了情緒,索性說自己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