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這邊發完短信躺下了的宋恬恬自然是不會知道路延臻那邊發生了什麽。
路延臻聽到手機響了一聲,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查看,他此刻正站在陸遠的書房裏面,跟那個他血緣關系上稱為舅舅的男人談事情。
路延臻的父母是創一代,一直就是獨資公司,這也是路鵬博和陸靜雙雙去世之後陸遠能全盤接收公司的原因。路易珠寶發展到現在在國內已經排得上前三了,但公司依舊是掌握在陸遠手裏,
路延臻不是沒有想要拿回來,但是他的力量還是太弱了,在珠寶設計這塊上面他的确是繼承了父親的才華,可這并不是無可替代的,比他有天賦的人并不少,并且他并不擅長人際交往,更不要說做什麽商業布局,背着陸遠架空這種事情在夢裏想想就成了。
而且就算是路延臻也不得不承認,公司經營這一塊陸遠并不比陸靜差,路易珠寶這些年壯大了不少,全部都是陸遠的功勞,陸遠是個有人格魅力的人,他也有一雙發現人才的眼睛。
這些年路延臻也是認清了自己的能力,他做個首席珠寶設計師還行,但若要他做什麽亂七八糟的公司管理,他确實不行。
陸遠說起來也不算是小說裏面那種極品親戚,霸占了他父母的公司還要将他趕出去,陸遠從來沒有虧待過路延臻,從小帶在身邊當成自己的孩子養,陸妍莛有的東西,他也一定會有等價的。
在舅舅家生活最大的困擾并不是陸遠,也不是公司被霸占,而是陸妍莛。
陸遠四十一歲的時候才有了陸妍莛這樣一個女兒,教育上面是花了心思,但是其他方面就太過于嬌縱了,加上剛接手路易珠寶那些年實在是太忙了,孩子就全抛給妻子姚玉潔了,等回過神的時候,孩子已經慣壞了。
陸遠吐出一口煙圈,看向自己這個外甥,那時滿身傷痕的小男孩已經長得這麽大了。
“我不是不同意你去珍系列,只是我覺得夢系列很适合讓你磨一磨,高端線的那群老家夥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路易珠寶兩條完全不同的珠寶路線,也是不同的部門負責的,不同于夢系列團隊的輕松氛圍,珍系列的那邊的管理層年齡整體偏大,加上那邊的珠寶設計師很大一部分都是年齡偏大脾氣古怪的老人。
當初啓用民間老匠人算是有一步險棋,在當時确實将路易珠寶的口碑提了上來,但後續帶來的問題也十分顯著,這群老匠人絕大部分都是比較傳統的,也不乏有些脾氣怪異難以溝通的,傳統有了,少了些創新,這對于品牌的持續發展并不樂觀。
“在低端快消線一直磨,磨掉我的靈氣嗎?”路延臻并不贊同陸遠的話,“舅舅你也知道珍系列這樣下去會完蛋,你想讓路易珠寶也做成純粹賣婚嫁視頻的金器店嗎?”
陸遠沉默了,他拿起杯蓋又放下,還在猶豫怎樣才是最合适的,突然手機鈴聲響了,看到是不認識的電話本來不想接,但不知道為啥心裏咯噔一下,鬼使神差的接起了電話。
“什麽!”陸遠猛然站起身來,将杯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延臻,走,你妹妹出事了。”
————————————-
陸妍莛平日裏她也不愛跟那群小纨绔去喝酒,但今天實在是有些煩悶,宋恬恬的話讓她很不舒服,卻沒有合适的地方發洩這股火氣,今天收到微信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就去了。
路易珠寶體量大,她在這個圈子自然也是鳳頭,再裝得那些“廢”二代也會給她幾分面子。
也不知道是哪個富家公子包了場子,陸妍莛只是坐在酒吧一角喝着悶酒,看着別人玩鬧,各種酒類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霓虹燈閃爍,沒有人能看清別人的臉。
酒過三巡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陸妍莛聽到角落吵了起來,她撐着下巴看過去,卻看不分明,酒吧的音樂也很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端着酒杯搖搖晃晃地往那邊走去。
“砰”的一聲,不知道誰把酒瓶砸到了DJ的頭上,音樂聲戛然而止,她們這個圈子都有自己的小團體,這一争吵很快就成了兩派。
陸妍莛在外一直是被捧着的,但這會兒都是喝多了的年輕人,沒有一個能壓得住場子的,平時那些虛溜拍馬都被抛在了腦後,她站不太穩撞到了一些人,分成兩邊的年輕人越吵越厲害,血氣上湧就有人開始動手,噼裏啪啦加上酒吧燈光昏暗,不少人都挂了彩,
陸妍莛不知道撞到了哪個脾氣暴躁的,那人當場就暴走,掄起啤酒瓶往陸妍莛腦袋上砸,旁邊還清醒的人攔都沒攔住。
陸妍莛感覺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龐流了下來,她抹了一把臉,晃了兩下就倒了。
————————————-
當時酒吧的情況太混亂了,警察趕來的時候已經倒了不少人,陸妍莛這一砸也不輕,直接破了個大口子要縫十幾針,陸遠自然也被通知了。
路延臻和陸遠到達市醫院的時候,陸妍莛已經被送入了無菌室,傷口不是很深但傷口比較大,在急診是縫不了,晚點還得做其他的檢查。
陸遠也六十多歲人了,自然是在門口等着了,來得太快沒有帶助理,跑腿的事情只能交給路延臻。
受傷的人并不少,醫院比往常要熱鬧了很多,這群“少爺小姐”基本上是各個家族最沒出息的那一批,但也是最寶貝的那一批,急診室裏塞滿了珠光寶氣的“夫人”和西裝革履的“老爺”。
路延臻見急診室是擠不進去了,只能找了個護士詢問了下情況,去拿了先前陸妍莛做完的檢查結果才站在陸遠一旁等着,陸妍莛送過來的時候滿頭的血,醫生擔心要做大型手術,便開了些常規術前檢查。
“要輸血嗎?”隔着玻璃看了一眼裏面的情形,陸遠的手都有點發抖,接過路延臻手裏的化驗單,看了幾眼就沒能看清楚。
一旁路過的護士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陸遠,問道:“是陸妍莛的家屬?”
“對對對。”陸遠連忙點頭。
“暫時是不用輸血的哈,徐醫生在縫合,很快就出來了。”
聽護士這麽說,陸遠才放心一點,視線也逐漸聚焦到了化驗單上。
“B型血……”
路延臻沒聽清陸遠在念叨什麽,他回頭看向陸遠準備詢問的時候,卻看到陸遠整個人都在發抖,臉色比剛才更差了。
路延臻以為是陸遠太寶貝這個女兒了,也出聲安慰道:“舅舅你別擔心,陸妍莛不會有事的。”
但陸遠沒有回答,拿着化驗單的手指越收越緊,将化驗單揉成了一團,手背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沒過多久陸妍莛就被推了出來,衣服上沾了不少血,頭被包成了一個粽子,人倒是醒了,卻有點迷糊,由于失血過多臉色蒼白。
人推出來陸遠竟然沒有第一時間上去,而是等護士喊家屬了才跟着走到病房,陸遠站在門口沒有走近床前,走廊的燈光比病房裏面更亮,陸遠的臉被燈光分割成兩個顏色,表情看不真切。
路延臻本就跟陸妍莛不親近,他也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跟在陸遠後面,被擋在了房外,他覺得陸遠的态度很奇怪,不過他并不想管他們父女的事情。
“爸爸?”陸妍莛感覺不止頭疼,渾身都有一些酸痛發軟,她稍微偏着身子看向站在門口的陸遠,語氣裏有些不解。
“嗯。”陸遠應了一聲,身體卻沒有動作。
“你是家屬吧,你過來啊,站那麽遠幹嘛?”護士看着這家人有點疑惑,她知道今天這些公子小姐都是大富人家,人均要高級VIP房,人倒是全程跟着,怎麽就補進來看看。
陸遠還是挪了過來,只是目光不去看床上的陸妍莛,路延臻自然也是跟在一旁,沒有多餘的眼神留給陸妍莛。
護士将要注意的事情都給交代清楚,掃了一眼表情怪異的陸遠,推着治療車就出了病房,順便将房門也給關上了,外面的喧嚣一下子就被隔絕了,只留下 一室沉默。
陸妍莛十分聰明,只是時常會被情緒主導,加上此刻腦袋受了傷,說出的話就沒過腦子了:“爸爸,我受了這麽重的傷,你怎麽這樣一幅表情。”
陸遠很寵女兒,平日裏陸妍莛也很是嬌縱,跟長輩說話沒大沒小,只有一個女兒的陸遠和姚玉潔也從來不會真正的責備她。
陸妍莛見陸遠依舊沉默着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便将挑剔的目光移向了路延臻:“喲,什麽風把臻哥哥吹來了,是不是在來的路上期盼我死了路易珠寶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啪”的一聲陸遠将病床旁邊的椅子踢了很遠,吓得陸妍莛一個哆嗦,目光上移看到陸遠那張已經由青轉紅的臉,他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拎出來的似的,鼻翼一聳一聳地出着氣,像是被困住的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