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珈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好像有點發悶。
她坐直了身子, 然後站起來, 轉身走進了更衣室。直到她關上門，身後都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赫沉站在原地, 神色莫測地看着那扇門關上。
輕輕的“咔噠”一聲。
他盯着看了半晌，最後皺了皺眉，擡腳離開卧室。
……
洗完澡衛珈覺得心情又好了些，不過下樓的時候才想起來剛才并沒有什麽時候出去。她擡頭看了一眼三樓書房的方向, 猶豫片刻還是下樓去了餐廳。
反正不急這一時。
在餐廳剛坐下, 樓梯上就響起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衛珈正準備去拿餐具的手一頓, 起身走到門口時正好看見赫沉邁着大步往外走, 看樣子是有什麽事需要外出處理, 手臂上還搭着沒來得及穿上的制服外套。
赫沉像是感覺到什麽，停了步子看過來。
“你要出去？”
他點頭, “有事要處理，然後騰出時間陪你。”
衛珈條件反射地就想回他“不用這樣”，但是話快說出口時她又忍住了，最後笑了笑點頭, “好。”
赫沉離開後，在客廳忙着打掃衛生的Ash忽然停下動作, 一本正經地說道：“衛珈，我覺得剛才，你或許可以給指揮官一個離別吻。”
“……什麽？”
“離別吻。”Ash語調很歡快，“goodbye kiss.”
衛珈臉一熱, 什麽離別吻，她剛才根本沒想到那裏去好吧！它哪來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念頭？
一晃就到了晚上。衛珈開始還一直躺在床上聽樓下的動靜，後來漸漸撐不住有些犯困了，從迷迷糊糊到徹底睡過去之前，她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看來處理議事會那件事的後續也并沒有那麽簡單和容易。
第二天早晨衛珈起來之後，洗漱完端着水杯站在客廳中央時，忍不住擡頭朝三樓看了一眼。
“指揮官昨晚沒有回來。”Ash的聲音冷不防在身後響起，吓了她一跳。
“一夜沒回來？”
“是的。”說着Ash問，“衛珈，你是想指揮官了嗎？”
“我只是随便問問。”
“噢，好吧。你只是随便問問，也只是随便朝三樓看看。”
衛珈一噎，佯怒地瞪了一眼Ash，轉身就要往廚房走。
“衛珈，你不用不好意思，你和指揮官都在一起了，會想念他很正常，這是戀人之間正常的互動。”
一邊說，Ash一邊打開自己的光腦，切換出他上次沒看完的電視劇頁面。
衛珈渾身僵硬地轉過來，就看見了光屏上情侶你侬我侬的畫面，她睜大眼，“Ash，你平時都看這些？”
“是的。非常精彩。”
“……”衛珈語塞，最後心情複雜地笑了笑，“怪不得……”
估計上次它故意讓她醉酒的小伎倆也跟電視劇脫不了關系吧？還有剛才說的那些話。想到這衛珈也不急着進廚房吃早餐了，而是又倒回去，狀似無意地問：“看不出來機器人也會喜歡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
“你不覺得這些故事很浪漫嗎？”
“……嗯。”衛珈讓自己點了點頭，再接着問時莫名有點忐忑，“不過這些都是人類之間的愛情故事，如果是仿生人之間，或者……仿生人和人類之間的呢？”
“抱歉，我沒有看過這一類的。”
衛珈略有點緊繃的心情一松，有些想笑，“我是說，如果是現實中呢？”
“像你和指揮官這樣嗎？”
“不是，沒有。我就是随口一提。”衛珈趕緊笑了笑，然後轉身進了廚房。
一整天赫沉依然不見人影，衛珈閑了半天就覺得有點閑不住了，之前每天都在抓緊時間訓練所以過得很充實，現在無所事事之後好像突然就不習慣了。
或許她可以聯系一下喬易，開始着手破解密碼的事？
她用光腦發送了一條訊息過去，沒一會就收到了回信，喬易說需要向指揮官确認一下時間。
好吧。那沒開始之前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休息。
不過，為了季度考核而學習或者強化的那些技能，在考核結束後就徹底抛開的話是不是有點可惜了？
“衛珈，你是不是很無聊？要不要跟我一起看電視劇？”
她回過神，看向坐在沙發上的Ash，後者說話時還不忘伸手把正在播放的畫面暫停。她忍俊不禁，擡腳走過去，“好啊，一起看。”
她也想看看是什麽電視劇讓它這麽癡迷。
結果這一看就一發不可收拾。
Ash先是給她簡單交代了前情，然後兩個人一起從它正在看的這集開始接上。然而沒想到前面原本溫馨甜蜜的劇情忽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轉。
不敢表白心意，在暧昧氛圍中徘徊的女主角某一天意外感染病毒，一夜之間身體衰竭，相當于老了三十歲，布滿皺紋的臉蒼老憔悴，原本烏黑的長發變得幹枯且參雜着銀絲。
最後她沒能和男主角相守，找了個不會被找到的地方等到了生命的終結。
衛珈目光黏在“劇終”兩個字上，眼淚還在不停地往下掉。
“衛珈？衛珈？”Ash抽出紙巾遞過來，“別哭了，都是演出來的。”
“……嗯。”她有些失神地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克制着哽咽輕聲道，“我上樓洗個臉。”
關上浴室門，衛珈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恍然。
從剛才的故事裏稍微脫離出來後，她卻想到了自己。
她是人類，赫沉是理想狀态下壽命無限延長、直到有人能夠完全取代他的仿生人。随着她一天天老去，他卻将永遠處于鼎盛時期。
然後呢？
衛珈知道，她也會像故事裏的女人一樣，無法以蒼老的面容，繼續面對依舊年輕英俊的戀人。
這之前她從沒有考慮過，這是一份時效太短的戀情。
心底忽然湧現出無盡的茫然與難過。
她彎腰掬了一捧水澆在臉上，又用浸透冷水的濕毛巾捂在眼睛上方，免得留下什麽哭過的痕跡。
把臉埋在毛巾裏，衛珈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第二天早上下樓時，衛珈在客廳碰見了喬易。
“衛小姐。”
“早上好。”她笑了笑，又有點不自在地揉了揉眼睛，“你過來是有什麽事嗎？赫沉回來了？”
喬易愣了愣，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不再稱呼“指揮官”，但是他很快回過神，“不是的，我是來接衛小姐你。”
衛珈心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接着又高興起來，“是要去破譯密碼了？你稍等，我吃完早餐就可以出發了。”
“等等，不是破譯密碼。”喬易趕緊把人給攔住。
“不是破譯密碼？”衛珈不解，“那是什麽？”
“指揮官說，來接衛小姐去履行承諾。”
履行承諾？
那不就是要帶她出去？！
可是……
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她昨天哭過，今天眼睛都還有點腫，而且起床之後也是随便找了件衣服穿，臉上更是像過去一樣完全素面朝天。
好歹也算是第一次約會吧，怎麽一點準備也不給她！
“那個，”衛珈幹巴巴地笑了笑，“麻煩你稍等一會。”
說完，不等喬易回話就轉身匆匆上樓。徒留喬易一人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頭腦。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鐘，二樓的卧室門忽然打開，一個穿着淡黃色毛衣裙的身影匆匆從裏面走了出來，然後小跑下了樓梯。
“可以走了。”
喬易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身影，眼裏閃過驚豔。
他一直都知道這個留在指揮官身邊的女人外貌足以讓許多人垂涎，但是今天又明顯有些不同。跟剛才相比，衣服換過了，臉上也有了細小的描繪修飾。
喬易對她這一番動作似懂非懂，笑了笑沒再細想，“好，衛小姐，我們出發吧。”
“等等。”Ash突然從廚房裏走出來，提醒道，“衛珈，你還沒有吃早餐。”
“不急，”喬易停下步子，“衛小姐吃了早餐我們再走。”
衛珈只好走到餐廳坐下。然而拿起餐具吃早餐的途中，她越想越有些後悔。剛才腦子一熱她就沖上樓換了衣服化了妝，就連束在腦後的長發也披散開來，可是現在想想，又覺得這樣是不是太刻意了？
可是……她剛才其實一眼注意到的是衣櫃裏那條紅色的毛衣裙，就是因為顏色太醒目所以放棄了。
她好像還沒穿過這麽鮮豔的顏色。
現在上樓再換回來的話，好像更刻意吧？
這麽一想，衛珈又慢慢把自己給說服了。
……
“指揮官，衛小姐已經送到了。”
一聲輕響，筆被修長的五指随意放在桌上，赫沉站起身的同時淡淡扔下三個字：“知道了。”
說完切斷通話，擡腳就往外走。
站在電梯內，他面無表情地睨着前方，擡手整理原本就已經一絲不茍的領帶和袖口。
很快，電梯停在一樓，門緩緩開啓。
赫沉原本邁着大步往外走，然而沒走幾步步子卻忽然一頓，瞳孔微微緊縮。
不遠處正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好像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眼神飄忽幾下才落到他身上，“你……忙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約會直男警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