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夫妻 - 第 59 章 ☆、【特別番外】二鹹的獨白

“滾!”

那個名叫張啓的男人盡管裹了一頭紗布,卻依舊是彪悍地緊,抄起場邊的椅子就隔空砸過來!我護住田如蜜險險躲過,然後趕緊和她一起快步離開病房。門外候着的人個個黑衣體彪,一看就知道躺在裏面的人來頭不小,絕不是好惹的角色。

之前沒進房間就聽見他在大發脾氣,那個神秘的梁韶雪趁着他昏迷早已匆匆消失,為了她,他幾乎掀翻了整個醫院!從來只是聽說過沖發一怒為紅顏,這回我算是真見識了。所以盡管此刻全身而退,我卻還是心有餘悸。

之前我并沒料到傷了的是如此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過那又如何?我的女人為我傷了人,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得護着她。

我的女人?這個認知讓我心頭一震,不覺低下頭去看她,她好像很害怕,靠在我懷裏的身體微微顫抖着,我只好攬緊她的肩背,沉默着給她力量。

“怎麽辦?我好像闖禍了……”她無措而無意識地絞着手指:“要不我們……先離個婚?這樣如果他找你麻煩,你就說已經是前妻了——”

明知她是急得胡說八道,那“離婚”二字還是讓我心口緊了緊——剎那間我忽然可以理解張啓了,因為此刻,即使只是想像一下她可能要離開我這件事,我都有種心被懸起來的恐慌感,以至于在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

“啊?”她被我吓了一跳,吸了口氣才小心翼翼地發問:“你……你幹嘛?”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态,連忙假裝若無其事地松開她的手,改為摩挲她的肩臂:“……別說傻話,拿出你砸人那會兒的勁頭來。”

她擰着眉頭嘆氣:“都怪你不給我減肥,害得我膘肥體壯的,結果随便一敲就把人家敲成腦震蕩了,這下怎麽辦……”

她發愁的樣子很可愛,我拍拍她的肩背:“別想了,看前面,注意過馬路。”

在人流洶湧的十字路口,我默默等着對面的紅燈倒數,掌心卻忽然一熱——我下意識低頭去看,手掌裏多了一只暖和而微微肉感的手——

“走吧。”她說着便兀自朝前走去,因為沒有指甲而圓禿禿的指尖,随着彼此的腳步颠簸而輕蹭我的掌心,癢癢的,像是撓在我的心上;她側臉似乎湮出微微紅暈,雙眼卻執着地望着地上,似乎走得心無旁骛。

我因為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而酸了面部肌肉,輕咳一聲,我反手把她的手全數包裹進掌心裏握緊,邁開步伐,走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是我的女人,她很善良,也沒什麽膽量,卻在危急時刻有勇氣為我出手傷人——心口忽然暖得發燙,要不是正在馬路中央,我簡直想停下來擁抱她。

沿途偶有路人回頭看我們,總是先看我,再看她,然後結束在我們交握的手上。我不得不承認這是長久以來最困擾我的心結,他們的眼神清清楚楚地說着我們的不相配,但這一刻,我竟有種跑過去驕傲地向他介紹“這是我太太”的沖動。

走上對面臺階的那一刻,我試圖伸出雙臂,卻意外地撲了空——她瞬間被一家水果鋪子門口擺放着的半筐次品梨吸引了注意,在經過一番讨價還價後,以10塊錢的價格搬回了至少10斤歪瓜裂棗的梨,有幾個甚至有了爛斑——作為搬運工的我無可奈何,她卻振振有詞地說:“你嘴角傷了不太好嚼,這個用來榨汁正好!而且這個梨會很甜的,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她,但我還是由着她。

晚飯後她立刻馬不停蹄地開始洗梨削梨,梨塊不一會兒便在一旁的海碗裏堆成了小山,她削得非常投入,間或還特寒酸地舔舔手指上殘留的果汁,擦都不擦就泰然自若地繼續削起皮來。

我有潔癖,若是換了別人,這果汁我是一口也不會喝的。其實不只潔癖,她的很多行為都讓我難以把“魅力”兩個字按到她身上——她總是穿着20塊一件的地攤家居服,一頭亂發永遠是雜亂無章地拿個大夾子夾在腦後;她還非常孔武有力,家裏的純淨水喝完了從不叫我,自己一個人“喝啊”一聲就搞定;而且還不上臺面,每次我帶她出去參加晚宴或是聚會,她總是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一路東張西望,嘴裏還唏噓有聲——

我從來無法否定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女人,可愛情應該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一種風馳電擎般的心動。我一直覺得我第一次見到蘇遙時,那天地都為之變色的急切心跳才是愛情,雖然這一切早已被歲月風幹褪色,卻無法抹去曾經擁有過的,那僅屬于年少的單純和沖動。

然後,再也沒有了。或許是我界定的方式不對,可在我的潛意識裏,一直都頑固地相信着愛情永遠只有這一個樣子,除此以外,都不是。

我努力過,我知道她對我好,所以在剛結婚時我就動過要好好和她培養感情的念頭,可我越努力就越覺得不對勁,心裏似乎不斷有個聲音在暗暗作祟:你甘心就這樣嗎?和這樣一個平凡到找不出半絲特色的女人,就這樣草草過一生?尤其是在經歷過那樣絢爛美好的初戀後?扪心自問,你真的能冒着被人懷疑“為攀附權貴不惜出賣自己”的危險,坦坦蕩蕩地把她帶到自己的親朋好友面前,大大方方地說一句,“這是我的太太”?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卑劣,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要的是能讓我折服于其魅力下的愛人,而非一個勤勞能幹的主婦,所以,我想我沒有辦法……

“喝喝看!”她喜形于色的臉忽然撞入我的眼簾,她雙手奉上一杯顏色相當可疑,已經微微泛出褐色的果汁,同時不好意思地扁扁嘴:“忘了泡水,有點氧化了……不過沒關系!喝起來還是很好喝的!”

看起來實在吓人,我試着抿了口,卻被那驚人的甜度震懾到——我不可置信地望了望手裏的杯子:“你放糖了?”

“沒有!絕對純天然無添加!”她興奮地蹭着桌面:“是不是很甜?是不是?”

我試着喝了一口,再一口,沁甜爽口的感覺太過強烈,我在驚嘆中仰頭一飲而盡。

“要不要再來一杯?”她揮舞着榨汁器的蓋子,開心得像個孩子。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柔軟得好像三月的柳絮,輕飄飄的,卻伴随着類似疼痛的緊縮感……我說着“好”,視線卻離不開她飽滿微翹的唇形——她就像那杯果汁,雖然樣子不漂亮,但只有我知道她有多甜。

我很想吻她,我想我可能是瘋了。但其實,我已經不知不覺地瘋了幾個月。

睡覺前她認真地幫我換了藥,我身上的其實都是小傷,不算什麽,她卻一直當件大事在處理。我愣愣看着她,直到瞳孔逐漸模糊了焦距。

“好了!”她象征性地往我嘴角輕輕吹了口氣,幼稚地喃喃自語着“不疼不疼……”;我終于無法抑制地傾身吻住她,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想要她……

我瘋了,在我第一次把她摁倒在床上時我就知道我瘋了。那時我并沒有醉,我很清醒,我依然覺得我不愛她,但我太想要她了,而這個念頭強大到讓我無力抵抗……

事後我以為她會借機要求我負責,但她居然說沒關系,其實我明明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沒關系,但我還是卑劣地沒有做聲,因為對我來說,比起不承諾,虛假的承諾更讓我無法接受,我願意負責,但我不願意騙她。

可後來情況越來越失控……我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從來不是縱欲的人,甚至一直為自己強大的自制力而自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我只好在事後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要對她負責,要好好照顧她……

她是一個極其容易滿足的人,一點點的關心對她來說都像是得了天大的恩惠,這更讓我覺得自己是在利用她的軟肋一逞□。我就這樣長期地暗自掙紮着,一次又一次敗給自己的欲望,然後一次比一次更深刻地鄙視着自己……

但她好像……都不知道。

有時我甚至希望她像其他普通女人一樣逼着我纏着我要一個承諾,好讓我不再有理由這樣逃避下去,可她沒有,從來沒有。漸漸地我開始安心,我想一直這樣下去也沒什麽不好,所以那天她忽然問我什麽時候離婚時,我整個人都幾乎吓懵了!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為什麽,只知道我不想讓她走,即使只是想象一下心口都會銳痛不已!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害怕她離開。

此刻我想我必須面對現實——愛……會不會還有另外的模樣?只是我沒見過,才會那麽執着地等待着一份無法重現的美好,卻一再錯失身邊的風景。

我低下頭去看她,她也正用亮亮的眸子望着我,我知道她在問我為什麽停下來,可我無法向她解釋,我忽然發現自己可能愛上了她……這件事。

我吻了吻她的鼻尖,雙臂收緊:“田如蜜,”

“嗯?”

“你會不會……”我深吸了口氣:“離開我?”

她驚訝地挑高了眉毛,似乎沒料到我會問出如此沒頭沒腦的問題,片刻後卻忽然撲哧笑出聲——

“會啊,怎麽不會?如果吳彥祖願意娶我,我一定立刻奔向他的懷抱!”

雖然明知是玩笑,心裏還是空落落的,我把她的臉埋進自己的胸口,低頭吻她細碎的發:“那……能不能……就算吳彥祖要娶你,都不要離開……?”

我簡直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一定不清醒,可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又有多少時間是清醒的呢?

懷裏的她卻忽然沒了動靜,我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好。”她的聲音悶悶的,有一絲絲啞,我的心這才終于塵埃落定。

那天我們做得尤其盡興,似乎是我一直在填滿她,但其實,是她一直填滿着我。

我想我可能真的墜入了愛河,盡管我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我不是一個擅長表達的人,但我想用行動讓她明白。

我要讓她幸福,以我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