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知唐引游用了什麽辦法,幾天後李大叔就跪在衆村民面前敘說自己的罪行。原來賣假藥不是梅子他爹,而是李大叔。
梅子他爹一直托李大叔在村外采購一些藥材,沒想到李大叔竟然心生惡招,從一些不良藥材商那兒買了些假藥參雜進來,以便從中盈利。後來假藥害死人了,李大叔擔心事發,便自己也假裝重病,卻推說是梅子他爹醫術不精,還鼓動李大嬸在村裏散播這個謠言,害的梅子他爹上吊自殺。
衆人聽完,一陣唏噓,李大嬸哭鬧着要撲上去捶打李大叔,被士兵給攔住了,她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道:“哎呦喂,我這是做的什麽孽啊,都是你這畜生給害的,梅子他爹,我,我對不起你啊。”
就在這時,一聲凄厲的叫聲響起:“你還我爹爹命來,”突然從人群裏沖出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手上拿着把匕首就朝李大叔刺去,幸虧被人給攔下了。李大嬸臉色發白的看着那個女子,手指顫抖着指向她說:“你,梅子,是梅子。你沒死。”
李大叔驚吓的癱倒在地:“鬼,鬼啊!”
那個女子臉上抹了污泥像,是不想被人認出,但還是依稀可見她清秀的模樣。她用手揩掉污泥,正是那天夢裏見到的那個女子。
梅子厲聲說道:“我若是做了鬼,早把你給掐死了,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家夥,我爹爹一直信任你,你卻,你卻害得他以為自己醫術不精害死了村裏人而自疚而死,你……”梅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阿毛一直站在一旁,梅子忽然出現,可他臉上沒有半分驚訝。當他碰到我的目光時,有所閃躲,不敢直視我。
“阿毛,你早就知道梅子沒死是不是?”
阿毛躲在梅子身後,梅子上前來歉意說道:“公主不要怪阿毛,是我讓他在公主的茶裏放了些迷魂藥讓公主做噩夢,我只是想吓走公主并無惡意,公主責罰我就好了,阿毛還小,求公主放過他。”
我嘆了口氣:“你起來吧,我沒說要罰你,只是看不出阿毛小小年紀這樣幫你,我想你平日裏一定對他不錯。”
阿毛探出頭來:“梅子姐姐對我可好了。平時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我,而且我哪裏不舒服也一定讓梅大叔先給我瞧病。所以,所以……”
我伸手招他過來,起先他有些猶豫。
“怕什麽,你梅子姐姐對你好,難道我就對你不好了?還不快過來。”
他才跑到我身邊,讨好道:“姐姐,你也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
我和梅子都忍不住笑起來,我刮着他的鼻子說:“什麽時候學的這麽會讨乖了?”
這時,誠泰、小環和小璇進來了,梅子帶着阿毛退了出去。誠泰忽然叫住她:“慢着,小環你先把孩子帶下去。”
阿毛抓着梅子的手說:“姐姐,你剛才不是說不罰梅子姐嗎?”
“阿毛乖,這個哥哥是有些事想問梅子姐,我答應你不罰她,我一定說話算話,你先跟小環姐姐出去。”
小環把阿毛帶了出去,誠泰看了眼梅子,冷聲道:“難得那個孩子如此信任你,你為何要害他娘親?”
梅子臉色一變:“我,我不明白六殿下說什麽。”
“誠泰,怎麽回事?”
“小璇,你來說吧。”
“誠泰派人在村外幫小環找十二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山洞,裏面有一些女子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還有一些藥草和一些醫書,醫書上提的是梅二的名字,其中一本古醫書上記了一種叫癡呓的毒,醫書記載的症狀和村裏那些婦人的症狀差不多,”說到這裏,小璇看向梅子:“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梅二就是你爹,村裏那些婦人的瘋癫不是病,而是中毒了。你将整個村子弄得病氣怏怏,到底想幹什麽?”
梅子低下頭:“沒錯,是我下的毒,那些長舌婦,到處說我爹爹醫術不精,害的我爹自盡,我絕不能放過她們。”
想起阿毛一心幫她,護着她的樣子,我心裏一痛:“那阿毛的娘呢?他一心幫你,你怎麽狠得下心去害他娘?”
“我,我……”梅子說不出話來。
我轉向小璇問:“那些大嬸的癡呓毒解了嗎?”
小璇點點頭。
“來人,”誠泰剛要叫人進來,我止住他:“算了,誠泰,放過她吧。”
“可是她……”
“剛才我已經答應阿毛不罰她了,而且這件事絕不能讓阿毛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娘親是被自己信任的梅子姐姐害了,他一定受不了。”
“好吧,”誠泰一臉嫌惡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梅子:“滾吧。”
梅子磕頭道:“謝六皇子、七公主大恩,小女下次不敢了。”
梅子剛要退出去,我冷聲道:“今後你若敢再傷害阿毛半分,我絕不放過你,還有此事就此作罷,絕不能讓阿毛知道。”
梅子顫聲道:“是。”
離開巨柳村時,村民依依不舍,我安撫道:“過幾日我會讓人命大夫定時來村裏給大家看病,以後有空我也會回來看大家的。”
阿毛拉着梅子的手,梅子看向別處,阿毛朝我揮手道:“姐姐,一定要再來看我!”
我笑着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我讓誠泰遣走士兵,誠泰起先不肯,我說:“明早就能到平城了,三哥既不能來看我,他一定在平城等我,這些士兵跟着太麻煩了,趕緊讓他們先走吧。”
誠泰只好讓領隊人先行回去複命。
路上,小環一直郁郁寡歡,我安慰她:“別擔心,你不是說十二識得你身上的味道嗎?不管你走多遠,它都能找到你的。”
“一定是我二叔把它帶走了,姐姐,你說那晚你遇刺的時候,十二就在你身邊,十二不會無緣無故離開我的,那個時候我二叔一定也在附近。”
誠泰聽見和我受傷有關,立刻問道:“是你二叔傷了錦然?”
小環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說錦然受傷的時候,我二叔在附近,我二叔和錦然無冤無仇,幹什麽要傷她?”
“那你二叔長什麽樣?我立刻命畫師畫了像去尋。”
小環有些猶疑。
誠泰問道:“怎麽?你不願意?”
“不是,我二叔擅長易容,就算能畫出來,也不定能找着他。”
誠泰說:“總會有法子找到他的。”
一到平城,熙攘的人群立刻讓我興奮起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有笑着,有愁着,有怒着……不管哪樣,都是一臉朝氣,絕不像巨柳村的村民,一臉愁苦,滿身病氣。
我在人群裏穿來穿去,誠泰在後面喊道:“錦然,你慢點,你的傷還沒好。”
忽然,一個人從我身後穿過,他抓起我的包袱就往前跑,我還沒反應過來,胳膊上已經空了。
那幅畫!
我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包袱裏那幅畫,我拔腳就追上去。
“小偷,抓小偷……”我一邊喊,一邊跑。
那小偷聽了跑得更快了,我在他後面窮追不舍。
那幅畫絕不能丢了!
“喂,你,你把包袱裏的那幅畫還給我,銀子你随便拿。”
我跑得氣喘籲籲,我和小偷之間距離也越來越大了,我心裏一急,拿出三根銀針朝他射去。
“啊……”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滾了好幾米,一路滾到了一個湖邊,我見他倒在地上,也放慢了步子,仍然小跑着跑過去。
“錦然,”有人在叫我。
我回頭看了一眼,卻沒瞧見是誰。
“撲通”一聲,有人落水了,那個小偷竟然情急之下跳進了湖裏。
完了!我的畫,我想也沒想跑到湖邊跟着跳進去。
我朝着小偷游過去:“喂,我的畫,別弄濕了我的包袱。”
他腿受傷了,卻還能游得像條魚似得。
就在這時,一個人踏着水面飛過來,他一手将我從水裏提出來,提到岸上,是雲川!
我指着那個快到岸邊的小偷說:“快,雲川,幫我抓住那個小偷。”
“算了,雲川,”淳哥哥忽然走上來,他身後還有城景,還有韓玉如一幹人等。
“包袱都濕了,裏面的衣服也不能用了,至于銀子,丢了就丢了吧。”他轉向我,緊張的問道:“你的傷怎麽樣了?來人,拿披風。”
我心裏一急忙說:“不行,不行,包袱裏還有重要的東西呢,雲川,你快去,幫我把那個小偷抓過來,”我瞥了眼小偷,發現已有人将他拿住了,即刻就送到了我面前。
是關信,他輕功不如雲川的好,鞋子已經被水浸濕了。
我連忙拿過包袱,翻出裏面的一個墨綠錦盒,打開一看,幸好幸好,畫沒有濕。
關信說:“殿下,這個人怎麽處置?”
淳哥哥一揮手說:“送交官府吧。”
“大爺饒命,下次不敢了,大爺饒命。”小偷不住的磕頭乞求,他的樣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左右,全身上下都破破爛爛的,和街上的叫花子沒有兩樣。我心一軟說:“算了吧,淳哥哥,放了他。你看他穿的這麽爛,如果不是走投無路,相信他也不想幹這個。”
“是是,小姐說的是,小民實在是逼不得已,才有眼不識泰山搶了你的包袱,求小姐饒命,我,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我看向淳哥哥,他只說了句:“你看着辦吧。”
我一笑,對小偷說:“好了,沒事了,趕緊走吧。”
他剛要起身,我叫住他,将包裏的銀子丢給他:“銀子你不要了?”
他接住銀子問:“你,給我的?”
“不要麽?那你還給我!”
他忙收起來:“要,要。”
“有了這些銀子,下次可不準再搶東西了。就算要搶,你沒聽過盜亦有道,劫富濟貧嗎?要搶東西也該搶個兇神惡煞,長得就不像個好人的人,你卻只會搶我們這種弱女子,好沒羞。記住了,下次要搶就看準了人再下手。”
小偷聽到一愣一愣的,但他還是說:“是,是,多謝小姐,多謝各位。”
韓玉如在身後忍不住說道:“七……公主,你給他銀子是好,但最後那番話卻不該說,勸人一向勸善,怎麽還能教人向惡呢?”
淳哥哥給我披上風衣,我謝了一句,笑着對韓玉如說:“若不是沒有法子,誰也不想被人滿街追着跑,他若是明理,我那點銀子夠他經營一個小本生意,從此生活無憂。若是他死不悔改,還要再犯,那我也只能祈禱他不要去偷那些老弱婦孺,盼他去朝那些奸商惡人下手,如此一來既可以解決他的溫飽,又順帶懲治了壞人,有什麽不好呢?”
韓玉如一愣,剛要反駁,誠景走上來摟住我的肩,嘻笑道:“玉如你是不懂錦然的脾性,她做事向來古裏古怪,她的道理也比別人怪,你是說不過她的。”
淳哥哥問:“誠泰呢?你不是和他一起進城嗎?還有你背上的傷怎麽樣了?剛才又泡了水。來人,把馬車牽過來。”
我這才想起背後傷口隐隐作痛,卻強忍着說:“不礙事,只是小傷。都好的差不多了。我一路追着小偷跑過來,誠泰應該還在後面,我們等等他。”
淳哥哥說:“湖邊風大,我們先回去吧。誠泰知道住哪兒,他會自己回去的。”
我點點頭,轉身上車,看見誠景身後的關信,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轉了目光。
小璇一邊替我換藥,一邊問:“聽玉如姐姐說你是為了一幅畫跳進湖裏的,是什麽畫啊?”
“沒什麽啦,我的背疼的有些厲害,沒什麽事吧。”
“沒事,只是湖水不幹淨,你的傷口還有一些餘毒沒清,所以一碰水就會紅腫刺痛,今晚可能會有些難受,不過到明早就好了。那幅是太子畫的畫?”
我沒回答。
“好了,傷口包好了,記得可別再碰水了。”
我趴在床上點點頭。
夜裏,背上總是一陣有一陣的痛楚傳來,害的我一時睡,一時醒,只好起身又拿出那幅畫來。
畫上的女子身着白色流仙裙,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要不要給他呢?若是沒有今天這一出,我就能大大方方去還給他,可是今天被那個小偷這麽一鬧,我再拿去給他,會不會又生出什麽是非來?”我搖搖頭:“算了,以後再說吧。”
“錦然,你睡了嗎?”是淳哥哥的聲音,我連忙收起畫,應道:“還沒呢,你等等。”
我打開門,淳哥哥一身月白衣衫,夜色中猶如秋月般冷清灼人。
“你的傷怎麽樣了?”
“沒事啊,我白天不是說了,只是小傷,不礙事。”
淳哥哥不說話,一直盯着我,在他的目光下,仿佛所有的謊言都被剝掉了一層,我的聲音只好小聲的說:“是,有點點疼。”
淳哥哥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柔聲說道:“錦然,我們自小在一起,十歲之前都是同吃一碗飯,同睡一張床,還……”他頓了頓,沒說完。
“淳哥哥,你想說什麽?”
“我想,我,錦然,讓我看看你傷的怎麽樣?”
我大驚,連忙搖頭,退了幾步:“不行,不行,淳哥哥,我們,我們”我羞已經說不出話來,我扭過頭說:“總之就是不行。”
“錦然,此次回去之後,你就會是我的妻子,我們早晚也會……你讓我看看,我實在是不放心,讓我看看你傷的如何好嗎?”
“不行,不行,淳哥哥你別吓我了,我……你趕緊走吧。”我推着他往外走。
“好好好,我不看,不看行了嗎?今晚我守着你。”
“我不要,”想起剛才淳哥哥的話,我忙說:“我是說不用了,你白天還有很多事要忙。趕緊回去休息吧。”
淳哥哥看我受了驚吓的樣子,只好說:“好好,我回去休息,你不要激動。”
将淳哥哥送到門口,小環正好來找我,小環只是盯着淳哥哥并沒有行禮,淳哥哥奇怪的看着她,我忙上前打着圓場:“三哥,小環不懂宮裏那些禮節,現下也沒有旁人在,你就免了她的禮吧。”
淳哥哥說:“不知銀環姑娘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我是來看姐姐的傷,璇姐姐說姐姐今晚估計會有些難以入眠,所以我來陪陪姐姐。”
淳哥哥淡淡的說:“錦然的傷需要好好休息,這麽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就不要再擾錦然了。”
“我……我……”小環想分辨幾句,可是看着淳哥哥卻又說不出話來,眼裏滿是委屈的看着我。
“小環來了正好,我正好睡不着呢,”我拉過小環說:“三哥,你不知道,過去幾天都是小環陪我睡,今晚沒有她我還真睡不着。”
淳哥哥盯着小環看了一會兒,轉頭對我說:“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別鬧太晚。”
淳哥哥走後,小環舒了一口氣:“姐姐,你三哥好大的氣勢,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
我笑了笑,拉她進來,小環看見我被子下的那幅畫,拿起來看:“姐姐,你今天跳進湖裏就是為了這幅畫?畫了什麽?”
我還沒說話,小環就打開了畫,“這女子是誰啊?長得倒是不錯,不過和姐姐一比就差遠了。”
我拿過畫說:“不是誰,就是別人畫的一幅畫。”
小環笑嘻嘻的問:“姐姐這麽緊張這幅畫,這是誰畫的?是那個關信嗎?可是他為什麽要畫小七卻不畫姐姐你呢?你不是他的心上人嗎?姐姐,我今天見了好多人,可是還不知道哪個是關信呢,明天你指給我看好不好。”
“好好好,你這小話痨,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趕緊睡吧。”
“那姐姐你是答應了,嘻嘻,”她笑着脫下外衣鑽進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