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辦?”青年收回銀針問道。
“扔到醉仙樓裏,下次這種事情別問我!”少女不耐煩的答道,一面往外走去,小聲抱怨,“真不知道老爹是怎麽想的,竟然會看中這種無聊的家夥,不就是有幾分資質嘛,該說話的時候跟吃了啞藥似的,芝麻大點兒事也要來麻煩我……”
少女的聲音很小,但架不住院子裏兩個男人耳力好,将她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去,直到她走遠了才徹底聽不見。
青年依舊肅着張臉,好像對方說的不是自己。段潆也只當做沒聽見,見他站在那裏不動,心思不禁活絡起來,輕咳了聲引起他的注意:“你們找的是不是一個叫辭香的姑娘?”
青年沒搭話,上前兩步提起他便縱入夜空。
段潆好不容易才恢複幾分血色的臉又白了起來,飛行術!先天之境!
無論是玄修還靈修,都要達到先天之境才能懸浮于空中,想要自由飛行,至少要先天三重的實力,更遑論還帶着他一個重傷之人。
段潆的臉色越發慘淡起來,青年突然開口道:“冷瞳玉,萬花谷菡萏園管事。”
這個介紹讓段潆的臉色一下子變成死灰,三年前他在萬花谷見到那位藥女,也聽說了這位菡萏園管事。
萬花谷的規矩向來是以花為名之地皆由女子打理,菡萏園的管事本該也是女子,但現今菡萏園的管事卻是個男人。
據說他極看重藥女,藥女喜歡菡萏園的花和藕,他便仗着本事欺負人搶走了菡萏園,只為能讓藥女光明正大的進去折花,蓮藕成熟之時能克扣下一些送人。
還據說,因為有人不服去菡萏園鬧事,被他打成重傷扔出來,萬花谷主不得已罰他閉門思過,因此三年前萬花谷的奪丹會上沒有看見他。
段潆不知道後者是不是真的,但他待藥女肯定比其他人好,現在他落在他手裏……
“跟小黑一起的那個男人,是什麽人?”冷瞳玉問道,聲音平穩得跟他的飛行術一樣,聽不出任何情緒。
段潆恍然,小聲道:“他叫沈淵,不知道什麽來歷,大概只差半只腳就能踏進先天之境。”他既然看重藥女,那藥女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不可能沒有情緒,沒有顯露出來是因為太能控制情緒了吧。
段潆不确定,也沒把沈淵和辭香住在一間屋子裏說出來,暫時還是不刺激他為好。
“你是被他打傷的?”冷瞳玉平穩的問道,段潆露出絲苦笑。
“我在他手上,連一招都沒有走過。”
“廢物!”
冷瞳玉的聲音隐隐有了怒氣,段潆無話可說,比起差不多年紀的冷瞳玉來,他才将将達到玄勁九重圓滿的地步,更在比自己小得多的沈淵手上走不過一招,的确算得上廢物。
只是由此段潆也知道,冷瞳玉的确看重辭香,不是一般的看重,但想要利用他除掉沈淵,還需要再籌謀,可是阿溪,要是阿溪等不及自己,要是阿溪……
段潆不敢想下去,只期盼他們不會太為難阿溪,千萬不要為難阿溪。
辭香的确沒有為難段溪,這次她也沒有好心的等後邊那幾個,任他們累死累活跑了一路,最後還是把人跟丢了。
沈淵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急着離開,盡管她的神情語氣都沒有任何着急的意思,但行動已經洩露了她的心情,她在急着離開那裏,非常急。
直到天亮時看到個很大的村子,辭香才停下來,跑了一夜的劣馬已經吐着白沫。
眼下已經到了要農收的時候,村子裏沒有什麽人,綿延無際的田地裏不時冒出來人影和說話的聲音。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緊張害怕了一晚上的段溪見兩人棄了馬進村子,強忍着害怕小聲問道,她的年紀是小,但是她知道很多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地方,其實藏着非常可怕的人。
她很怕這個村子裏就有那樣的人。
段溪知道自己是白骨蠍,而且是很珍貴的那一種,當初養她的人耗費了太多的心力,她的珍貴足以讓先天之境的高手都垂涎,所以她連段潆都沒有告訴。
段溪現在很害怕他們看出來了,那個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似乎很了解白骨蠍。
辭香瞥了她一眼,淡然道:“放心,我不需要你做什麽,只要你乖乖跟着我,不給我惹事情,以後還能見到段潆。”
段溪抿緊唇,臉上全是不信任,但那條奇怪的鞭子捆了她一晚上了,絲毫沒有松動的跡象,完全沒法掙紮開,抓着她的少年,比鞭子還厲害,昨晚……
想到尾針被硬生生折斷的痛苦,段溪的唇抿得更緊,上面一絲血色都沒有,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太用力,或者兩樣都有吧。
辭香無心關照她的心情,眼下太陽已經在天邊露出頭,村子裏炊煙不少,她敲開村口一家新房子:“請問,有醋嗎?”
開門的是個跟段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見自家門口多了三個怪人,臉色有些發白,勉強扯着唇角:“有,有……”
“那,可以賣給我一些嗎?”辭香問道,向沈淵伸手要了塊碎銀,“不用太多,有半碗就夠了。”
半碗?這種酸死人的東西要喝這麽多?沈淵的臉色也有點兒發白了,幸好他這些日子曬得臉很黑,看不出來。
段溪的臉色也發白起來,她不像蟲卵那樣怕醋,但那種酸酸的東西淋在身上,還是會痛。她以為辭香要醋是為了折磨自己,昨晚的異香明明已經殺死了沈淵體內的蟲卵,不是為了折磨自己,她要什麽醋?
小姑娘認得碎銀,驚喜的睜大眼,但看見被捆起來的段溪,她的臉又白了幾分,生生克制住自己的手,轉頭跑進廚房倒了半碗醋出來。
“給,給你,不,不用錢。”小姑娘的眼神越發害怕起來,看來是故事聽多了。
辭香看着碗裏黑乎乎搖搖晃晃的液體,醋的酸香在空氣裏蔓延,她抽了抽眼角,她說的半碗是指小碗,不是這種大海碗!
“喝兩口就夠了。”辭香接過碗遞給沈淵,看他皺着眉頭猛灌了兩口,這下來唇角都抽起來了,她說的兩口就是平常的量,不是這樣猛灌。
算了,多喝總比少喝好。
辭香把碗還給人家,順手把碎銀塞進她懷裏:“走吧。”
“等等,往北還有多遠才能到城裏?”沈淵問道,走到這邊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