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心裏揣着刀
香草坐在電梯上, 手裏還拿着肯德基的玩具,閉着眼睛不敢往外面看。
蘇柳荷的商業大樓以她命名,外挂電梯直通頂部辦公區。
伍小塘正在跟蘇柳荷商量基金會的事,進到辦公區, 不免被裏面高檔的現代化裝修吸引:“感覺像是在皇宮。”
蘇柳荷笑道:“皇宮是金碧輝煌的, 咱們這裏以現代商務為主。因為工作人員不多, 就在裝修上花了些功夫, 看起來…嗯,的确比普通的辦公室要多了些綠植和軟裝。”
伍小塘不懂綠植和軟裝對于某些社畜來說是多麽致命的誘惑, 特別是滿當當的茶水間、休息室、娛樂室、健身房還有分作中西餐連帶素食的免費餐廳, 叫她下巴要掉了。
她不是不知道如今社會上公司是什麽樣的,她已經有同學在籌備明年畢業後的工作, 班上到處都在說福利待遇的事。有的有關系的同學已經開始安排下半年開始的實習工作。
“上五休二?”伍小塘的下巴真的要掉了:“別人都是上六休一。”
蘇柳荷冷笑着說:“上六休一算什麽?以後還要996、007。不過咱們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不搞奴隸主那套,只要工作做的好, 上五休一沒問題。”
伍小塘不知道作為社畜來說, 一份福利齊全、上五休二的高薪工作會有多麽大的吸引力,反正對她來說蘇柳荷說的話比聖旨還管用。她一個、顧孝文一個,絕對聽從指揮, 指哪打哪。
“公司下屬的慈善基金要招經理, 待會面試你跟我一起看看。要是有不如意的就不要。”
一些工作瑣事蘇柳荷想直接交給別人處理, 基金會運作一年多的時間裏已經上了正軌,她不需要事必躬親。
蘇柳荷說着, 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
裏面牆面上挂着她設計的首飾成品, 用來自我欣賞。周圍綠植環繞, 窗外是街心公園,讓她能靜下心工作。
最有意思的是, 辦公室後面有堵門,推開以後有旋轉樓梯可以通向十樓。這是顧孝文方便和蘇柳荷交流工作,免得還要從外面跑上跑下特意修建的。
正說着話,樓下顧孝文昂着脖子喊:“面試要開始了啊,我讓秘書直接把人帶上去。對方資料在你辦公桌上,你先看一眼。”
蘇柳荷聞言拿起桌面上的材料,剛看第一眼她就笑了。
伍小塘好奇地說:“怎麽了?”
蘇柳荷說:“待會你就知道怎麽叫現世報。”
宋昕臣從滬市投資公司出來,聽說國內有家興起的新投資公司需要一位基金會經理,托了重重關系,過五關斬六将到了最後面試階段。
這家公司財大氣粗,國內不少福利院都受到“蓮子基金會”的項目投資,不光是教育和醫療,在基金會上頭的投資公司還有建築、商業體、地産等多項超大型項目投資。給出的報酬在行業內來說也是極高的。
聽聞創始人在軍政方面有深厚的背景,他明白在改革初期,這是艘正要啓航的商業船艦,只要及時登船,就離一飛沖天的日子不遠了。
夢想着成為人上人的宋昕臣在電梯裏整理着領帶,他跟不少同行面前吹了牛,對這份工作勢在必得。
他在電話裏與顧孝文聊的不錯,這次過來也投其所好,帶了好茶好酒還有一肚子谄媚的話。
只是中午趕時間,肯德基吃的有點着急,現在還有點噎着慌。
“顧總!”他上到十樓,見到顧孝文從辦公室慢悠悠地出來,他大步流星地雙手伸出來,趕過去要跟顧孝文握手,親熱的仿佛是他失散多年的父親。
顧孝文跟他簡單地握握手,帶他往辦公室裏走。
宋昕臣在後面已經控制不住的誇贊新辦公室的高檔與貴氣。
顧孝文覺得這人算是能辦事的人,他打聽過宋昕臣在滬市做的事,業績也算是不錯。在電話裏聽着也是頭頭是道,怎麽見了以後覺得油膩膩。
他不冷不淡的态度,反而激起宋昕臣拍馬屁的功力。
要說宋昕臣在普通人面前裝模作樣,像是個成功人士,在背後做生意許多事情上還是得當孫子。不當孫子哪個爺爺要把賺錢的事交給他呢?
顧孝文無奈地說:“你工作能不能定下來我說得不算。”
宋昕臣“啊”一聲說:“可您不是這裏的一把手嗎?”
顧孝文指了指房頂說:“你知道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是替上面做事。”
宋昕臣難免腹诽,這樣在京市裏響當當的人物,上面居然還有一層天,果然京市裏卧虎藏龍啊。
顧孝文走到內門門口,探出頭往上面問:“我們上來?”
宋昕臣聽到上面有個女人的聲音,冷酷地說:“上來吧。”
居然是個女的!
宋昕臣咽了咽吐沫,尾随着顧孝文往旋轉樓梯上走。越走越心驚肉跳。
在牆壁兩側,裝飾的都是古董字畫。另外一面牆上還有數不清的價值連城的寶石首飾,樣式在市場上聞所未聞。
進到裏間,入目的是一整張金絲楠木的辦公桌面,裏面流光溢彩的金色紋理,讓他心驚肉跳。
顧孝文提醒他恭恭敬敬的打了聲招呼,然後宋昕臣給自己鼓氣,将準備好的應聘說詞,自以為完美的說了出來。
顧孝文聽完,覺得沒有太大問題。成績是真成績,人雖然猥瑣,但還是有實力的。
在國內宋昕臣也算比較合适的經濟方面的人才,在運作基金方面,也有着豐富的工作經驗。
這次獵頭也跟顧孝文說過,許多人都在關注宋昕臣的這次跳槽,不少離岸人才希望回歸內地,行業內的崗位待遇要向京市這邊靠攏。
另外有幾家想要挖角宋昕臣的公司,也在關注着。他要是能在這裏落腳,以後的身價也會水漲船高。所以他的成敗非常重要。
宋昕臣開始有點緊張,對面大佬背對着他遲遲沒有反應,他內心有股無形的壓迫感。
自我介紹到後來,宋昕臣認為這是大佬給他的考驗,後來自我覺得發揮的還不錯。
他說完以後,等了片刻還不見對方轉過來。他看了眼顧孝文,想問問他對面辦公椅上到底有沒有人?
可顧孝文坐在一旁軟牛皮奢侈品沙發上,另外一頭坐着兩位女同志,他只瞧了一眼,眼皮子就控制不住的跳了起來。
香草在琥珀紋理的大理石茶幾上玩着肯德基玩具——擰着小汽車的發條。
咔咔咔,仿佛擰着的是宋昕臣的脖子。
他渾身發抖地望向辦公桌對面的女人,聽到大名鼎鼎的顧總還要尊稱她一聲:“蘇總,怎麽樣?”
記得上來前的那個女人的聲音,宋昕臣整個人僵在原地,心裏猶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随即他見到椅背慢慢地轉了過來,遲遲不肯說話的蘇柳荷穿着的還是肯德基裏的那套衣服,不過外套被挂了起來,裏面襯衫領口露出一串天然寶石,最前端是一枚罕見天珠。
她手裏正在看畫冊,擡頭見到宋昕臣,唇角噙着笑說:“說完了?”
宋昕臣笑得比哭還難看說:“蘇總,我我說完了。那個,我還有話說…我跟三位道歉!”
他必須馬上道歉,他無法承受面試被拒後的後果。
滬市的幾家公司都知道他想要內地深入,一個二個都在觀望。招經理人運作獨立慈善基金,簡直就是把下蛋的金母雞交給了他。他還希望能夠一步登天,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他破釜沉舟過來,不是想成為滬市同行們的笑柄的啊。
他忍不住冒出冷汗,嘴唇發抖地說:“我、我不應該那副态度給您,還有另外兩個妹妹說話。我——”
“你別我我我的。”蘇柳荷笑着說:“正好有話想問你。”
宋昕臣彎着腰,活像個公公,他艱難地說:“您說。”
“剛才在肯德基餐廳,話沒說完你怎麽就跑了?”
蘇柳荷嗤笑了一聲,老神在在地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是你說的吧?這麽瞧不起女性,怎麽還要應聘孤女慈善基金會的經理?”
顧孝文不知道有這樣的插曲,蘇柳荷說完他眼珠子先瞪了起來:“還有這種事?!”
伍小塘推了推茶杯,讓他先不要激動。可顧孝文非要聽事情的經過,伍小塘和香草倆人就一五一十的說了。
“其實也就這麽幾句話而已。”伍小塘淡淡地說:“但就是幾句話,我聽出來他并不尊重女同志。”
香草小聲說:“有偏見哦。”
“可不是有偏見麽!”顧孝文站起來,指着宋昕臣的鼻子說:“我跟你介紹過這裏是幹什麽的吧?也跟你說過基金會是專門給孤女服務的吧?你對她們陌生人都能這樣,我怎麽能相信你會對無依無靠的女孩子們有善意?”
顧孝文在辦公室裏徘徊着走着,眼看着就要爆發:“你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你的見識呢?都他娘的喂狗肚子裏了!”
宋昕臣一臉菜色,他猛地伸出手往自己臉上抽巴掌:“我宋昕臣有眼不識泰山、我宋昕臣有眼無珠、我宋昕臣狗眼看人低!我亂說話,我爛嘴巴!”
他說一聲便往自己臉上扇一巴掌,打完以後,乞求地望着蘇柳荷說:“蘇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是鄉巴佬、我是小赤佬,我願意接受您的懲罰,只希望您能給我一次機會,咱們公事公辦好不好?”
蘇柳荷拿起電話接通保安室:“來人,把辦公室裏的垃圾給我扔出去。”
宋昕臣悔不當初,一臉慘白地走上前說:“您不能不給我機會啊,我大老遠過來,我道歉了啊!”
顧孝文站起來擋在他前面:“趕緊走!”
“你道歉我就必須原諒?”蘇柳荷坐在老板桌後面,嘲諷道:“不涉及到你的自身利益,你能跟我道歉?看來你不但見識不如女人,連膝蓋也不如女人硬。”
宋昕臣還要死皮賴臉在蘇柳荷面前争取,不料辦公室的門從外面打開,一位身居高位充滿壓迫感的軍官從外面進來,唬得宋昕臣馬上閉上嘴。
顧毅刃居高臨下地睨着他:“滾出去。”
宋昕臣萬萬不敢得罪京市裏的高官,屁滾尿流地起來往門外跑。腦後傳來幾位女同志的笑聲。
門口等候的保安圍住宋昕臣,“護送”他離開大樓。
蘇柳荷站起來,揉了揉肩膀:“你怎麽來啦?”
顧毅刃走上前,把她按着坐下,大手搭在她肩膀上替她捏着:“是不是忘記家長會了?”
蘇柳荷倏地擡頭,剛才的悠然自得已經不見,她蓋住顧毅刃的大手說:“救救我!”
顧毅刃失笑着說:“我過去,回頭開完家長會給你打電話。”
顧孝文小聲問伍小塘:“壇壇期中成績怎麽樣?”
伍小塘忌諱莫深地講:“倒退一名。”
顧孝文低呼:“怎麽會這樣?不是很穩定的倒數第二嗎?”
伍小塘看了看辦公桌那邊說悄悄話的夫妻,小聲跟顧孝文說:“算壇壇倒黴,倒數第一這學期轉學啦。”
顧孝文唏噓:“…小可憐蛋兒诶。”
說話間,顧毅刃已經把軍裝脫下來,換上一身休閑西裝。…穿軍裝不大适合被老師批評,老師批評起來不盡興可不行。
蘇柳荷重重地拍了拍顧毅刃的肩膀:“好兄弟,一被子!”
顧毅刃去開家長會,蘇柳荷他們就帶着香草在京市裏轉了一圈,買了生活用品和換洗衣服。
蘇柳荷的意思是讓香草住在家裏走讀,香草不想讓蘇柳荷操心太多,也不想打擾他們一家人的生活,要求在二中走讀。
“這裏是我們的地址,辦公電話、家裏電話,還有你姐姐學校電話。另外這是顧孝文大哥的電話,你拿好了,有什麽問題随時給我們聯系。”
蘇柳荷心疼香草一到京市就要住讀,親自陪她到學校裏把宿舍安頓好。
女生宿舍有十二人間和四人間。十二人間是普通宿舍,四人間是收費宿舍,蘇柳荷以她高中學習為重,替她安排了四人間。
用她的話說,十二人間的宿舍,十二個人還沒有單獨的洗漱室和衛生間,這些都是公共的。有排隊等候的時間,還不如在有單獨洗漱和衛生間的四人間裏好好休息,省下時間專注學習。
蘇柳荷帶着香草去買飯票,臨走前又把準備好的漂亮的作業本和文具給了香草。
“荷花姐姐,你好像媽媽呀。”香草腼腆地抱住蘇柳荷,在她懷裏小聲說:“我看別人家的媽媽也是這樣做的。”
蘇柳荷猛然想起她也曾說過這樣的話,那時候她孤立無助,面對着馬大姐的擁抱這也如此渴望母親的溫暖。
她低頭柔聲說:“你想媽媽的話就來找我,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
香草眼眶有點紅,強忍着眼淚說:“好。”
從宿舍樓出來,蘇柳荷上車前還能看到香草在樓上跟她們招手。
伍小塘進到車裏,她知道香草不是愛攀比的孩子,但今天到學校坐着豪華轎車,總覺得會讓其他同學注意到香草:“我看到好多同學都在看她。”
蘇柳荷回想起她曾經的住校生活,雖然是上輩子的事了,還是提醒着伍小塘說:“學生們有時候雖然沒有惡意,但香草總歸是小城市過來念書的,咱們不能讓他們覺得香草是可以随便踩踏的小草。”
“原來你這是給她撐腰呢?”伍小塘小聲說:“哎,社會上這些溝溝道道我真是理解不透,好多事情還得跟你學習。”
蘇柳荷漂亮的杏眼裏滿是揶揄:“其實顧孝文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十多年,比我有閱歷多了。有些事情,我還得特意交給他去辦。你要是有時間不妨多跟他學學?”
“我才不跟他學。”伍小塘說完,抿着唇往窗外看過去。
蘇柳荷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看着她又紅起來的耳朵尖勾了勾唇角。
京市的初夏來的早,春蟬方蘇醒,趴在樹幹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鳴叫。
早上的風帶着絲絲清爽的涼意,坐在教室裏,感受着窗外的氣息,一切都生機勃勃。
童豔和班上幾位女同學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順利進入校報做校刊記者。
年級裏每學期也會組織一兩次社會實踐研究,去過河津兩次、贛南一次。這次課題有對社會基礎醫療方面的考察,蘇柳荷跟着又去過一趟滬市,與沿海地區高校學子們進行交叉會談。
去過兩天,回到家裏發現顧毅刃正在池塘裏釣魚。
這可難得,一般他有煩心事的時候,才會拿起女兒的小魚杆在池塘邊坐着靜心。
蘇柳荷從背後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說:“我還以為你會晚點回來,結果你比我先回來了。”
顧毅刃上周執行任務,說好明天才回來。蘇柳荷打算帶着壇壇和伍爺爺去婆婆家蹭飯呢。
“遇到點事,想跟你商量以後再決定。”伍爺爺在外面遛彎,壇壇在學校,顧毅刃理所當然地抱着蘇柳荷,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
蘇柳荷親了親他的下巴,解開風紀扣裏面壓着淺淡的親吻過的痕跡。
她滿意地重新幫他系好風紀扣,摸了摸顧毅刃的喉結說:“什麽事?你工作上的我可真說不好。”
顧毅刃抓着她不老實的小手圈在懷裏,低聲說:“不是工作上的事,是關于伍小塘。記得她說過在廣福省武雄市吉女縣下面的村裏出生。”
蘇柳荷回憶起來說:“這話你別跟別人說,她與我說過她父母要把她沉塘…所以她才叫做小塘。并不是為了膈應我。”
顧毅刃沉默片刻,聽蘇柳荷說:“你問這個,難不成是她雙親那邊有什麽事?”
顧毅刃說:“那邊出名的重男輕女,許多駭人聽聞的見聞。我以為伍小塘的雙親也跟那邊大多數人一樣,被封建思想裹挾住…結果,你看這張照片。”
他從兜裏掏出一張出任務照的标記照片,他指着公共墳墓上的姓名說:“這是不是伍小塘雙親的名字?上面女同志的照片跟伍小塘神似。”
蘇柳荷說:“伍小塘跟我提過,的确一個叫伍賢、一個叫吳毓。怎麽石碑上面寫的是救人英雄?”
顧毅刃說:“伍小塘當時年紀小,在性命攸關的時刻受到刺激,忘記當時村子裏的情況。村委會的人跟我說,她父母是村幹部,當時正在抗洪前線。他們救了半個村子的人,等他們趕回來救女兒的時候,不料陷到泥塘裏。”
蘇柳荷驚愕地說:“那就是說,伍小塘‘被沉塘’的那天,其實父母其實就在她身邊?”
顧毅刃感嘆了一聲說:“豈止。她當時不足一歲怎麽可能在泥塘裏堅持那麽久…是他們托舉着她,直到被人發現。”
“天…”蘇柳荷鼻子頓時酸了,她埋在顧毅刃的懷裏,半晌哽咽地說:“她直到現在還在恨他們。”
顧毅刃揉揉她的頭說:“後來她被救援的好心人送到福利院,輾轉多處以後,村委會的人想要去尋找英雄的孩子也找不到了。村裏籌款給她雙親蓋了墓碑,每年都會安排人過去祭拜掃墓。”
“這件事情還是要告訴她。”
蘇柳荷斟酌着說:“她懷裏還埋着刀。即便會讓她痛苦,但她應該有知道實情的權利,也能明白父母其實愛她的,而不是想讓她死亡。”
顧毅刃颔首,拍拍蘇柳*七*七*整*理荷的頭說:“那晚上讓顧孝文也來,他比咱們會安慰人。”
顧毅刃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失聲痛哭的動靜。
蘇柳荷愕然回頭,見到蹲在地上痛苦不已的伍小塘。
顧孝文約着伍小塘去看電影,伍小塘手上還有工作需要詢問蘇柳荷,于是倆人一起往家裏來。
伍小塘做夢沒想到她的雙親還有這樣的內情,痛哭了好一陣幾次差點昏厥。蘇柳荷把照片遞給她:“這些年有許多被救的人掃墓,你能好好活着,他們一定不會責怪你的誤會。”
顧孝文蹲在伍小塘面前,手足無措地遞給紙巾說:“只要活着,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你只要活着,他們在天上也就高興了。”
顧毅刃怕她多想,特意解釋說:“當時他們為了救援其他受災群衆,你母親已經身負重傷。你父親情況也不好,高燒不退,是你母親把他背回去找你的。最後他選擇留下陪着你的母親,盡了自己的心力托舉起你。你要記住,他們的生命是奉獻給人民了,并不是因為你犧牲。”
蘇柳荷在邊上連連點頭,希望伍小塘不要鑽牛角尖。她父母在最後時刻托舉起她,肯定不希望她帶着悔恨和懊惱度過此生。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伍小塘捂着臉,淚珠從指縫裏滾滾落下,她痛苦不已地說:“我恨了他們二十年。”
顧孝文說:“你要是想回去看看他們,我陪着你一起。”
伍小塘微微點頭,深深呼了一口氣說:“想,我想去看看他們。”
蘇柳荷看了顧毅刃一眼,顧毅刃說:“我去叫人準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