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歡迎回家
西郊廢棄運動館, 牆面上寫有巨大的“拆”字。
宏偉的蘇聯式運動館,已有四十年歷史。前年辦過勞動杯全國排球比賽。去年二樓看臺發生塌落,正門口還貼着白色封條。
蘇柳荷頭疼欲裂,鼻子裏有股嗆人的刺鼻味道。她眼前的麻袋細小縫隙透着微光, 躺在地上渾身像是被大象踩過。應該是被人打暈後, 又吸入昏迷性藥物。
她輕咳幾聲, 感覺大腦在黑暗中游離, 艱難地尋找着清醒的意識。
門外傳來腳步聲,蘇柳荷雙手被捆, 顧湧了幾下放棄了。她實在沒力氣動彈。
“兩個人都在這裏。”一個公鴨嗓的聲音從遠到近, 他跟其他人介紹:“咱們的人一起抓的。位置說的沒錯,人也不會有錯。”
其中有個東洋腔調的男人說:“這小子命大, 扔到狼窩裏沒死。這次我要親自殺了他。”
公鴨嗓名叫韓建,他阻攔道:“田中君,再你殺他之前, 要把我的人找到。當年跟他一起失蹤, 可是我的親哥哥。”
“你不要壞了大計劃。”田中君憤怒地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了!要不是你們太過廢物,我們也不會铤而走險。”
蘇柳荷聽的一清二楚,腦子雖然反應慢半拍, 也明白他們把顧孝文當成顧毅刃捆了過來。
叫田中君的人與韓建說話的功夫, 他們一群人走進倉庫。有人打開她的麻袋試了試她的呼吸。蘇柳荷裝死功夫一流, 被人抓着肩膀倒了一瓶涼水在頭上,還醒不過來。
眼罩被人扯去, 有人翻着她的眼皮看了下, 轉頭說:“應該*七*七*整*理是藥放多了。”
另外一個人沒說話, 檢查旁邊的“顧毅刃”,“顧毅刃”也沒醒過來。
田中君撇了眼穿軍裝的“顧毅刃”, 陰嗖嗖地說:“顧重甲的兒子也不怎麽樣嘛。要是不穿軍裝也就是普通人。”
顧毅刃是顧重甲的兒子?!
幸虧蘇柳荷背對着他們,沒人發現她的驚愕。小臉差點繃不住了。
那顧孝文呢?
韓建又說道:“那個女人是他相好,在小塘村一起住的。”
田中君眯着眼說:“原來是她。”
說着走過來,用腳尖挑起蘇柳荷的臉,随即蹲下來拿着手帕擦了擦她的臉:“差點唐突了花姑娘。殺了顧毅刃,把她帶回東洋。我要讓顧重甲,一點他兒子的消息都聽不到。”
話說的冠冕堂皇,其實是臨起色意。
韓建不戳破,站在不遠處又跟田中君說了些什麽。田中君性子急,用東洋話叽裏呱啦說了半天。
蘇柳荷明白這時候不可以醒過來,她正好面對着顧孝文,看他渾身抽了下,緩緩睜開眼睛。
蘇柳荷趕緊跟他擠眉弄眼,不要他說話。
顧孝文瞪大眼睛,馬上明白眼前的狀況,渾身一顫,趕緊把眼睛閉的死死的。
田中君咬牙切齒地說:“顧重甲抓了我的兄弟姐妹,還親手槍斃了我的父親與爺爺。現在他的兒子落在我的手裏,我要親手炸了他們。讓他們父子倆在地獄裏相認。”
蘇柳荷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面臨的情況太危險,他們居然要把運動館炸掉!
韓建走到門口,幫田中君推開門說:“顧重甲知道他親兒子在我們手裏,一定會聽我們的話。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上次他就應該被汽車撞死,算他命大。這次只好把他父親拉着一起下葬了。”
等到他們走遠,門上又被人用鐵鏈纏繞鎖上。
“噓噓。”顧孝文等了片刻,拱了拱正要說話。
蘇柳荷怒視他,猛地往後弓起身子用力撞向他!
“诶喲!”顧孝文趕緊抿着唇,眼冒金星地說:“你瘋了啊!”
蘇柳荷說:“你到底是什麽人?顧重甲不是你爸?!”
顧孝文說:“怎麽可能不是啊,顧重甲是我爸,也是顧毅刃的爸,我的媽也是他的媽。”
蘇柳荷艱難地撐起身子靠牆坐着,看了眼外面走廊,看守的人正在用東洋話嬉鬧,應該是以為他們還在昏迷中,并沒有太關注。就算他們醒來也沒辦法離開,這裏是封閉倉庫,只有一道門可以走。
蘇柳荷問:“你跟我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孝文也坐起來,臉腫的跟豬頭沒兩樣。綁架他們過來的途中他醒過一次,挨了一頓胖揍。要不然對方也不會下太多藥。也許是吃了米糕的原因,顧孝文的頭腦比普通人清醒的都快。
“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顧孝文昂天望着天花板說:“我是他爸找來安慰媽媽的替身。我什麽也不是,我是個冒牌貨。”
蘇柳荷皺眉說:“不就是個養子嗎?”
顧孝文喪喪地說:“對。我是養子。”
蘇柳荷說:“他們沒有少你吃喝,還給你錢花。你媽陪你高考,出門在外面子裏子都有,你還想上天啊?”
顧孝文頓了頓:“…這、這些确實沒有虧欠我。”
蘇柳荷說:“還‘替身’,搞什麽替身文學。你就是你。”
顧孝文苦笑着說:“謝謝你的安慰。”
蘇柳荷思考了下,明白顧孝文的意思,應該是缺少家庭給于的情緒價值。他總覺得自己是養子,跟他們隔了一層。眼看顧毅刃回來,應該是缺乏安全感。
顧毅刃居然是顧司令的親生兒子。
蘇柳荷真得好好消化這個消息,她壓低聲音問:“那你主動靠近我們是為什麽?”
在一般的真假少爺裏,假少爺會作惡阻撓真少爺回歸家庭,顧孝文既然沒這方面的打算,那他一直黏着自己不大好解釋啊。
顧孝文微微一動,身上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我跟你說了你別笑話我。”
蘇柳荷往門口看了眼說:“好。”
顧孝文不大好意思地說:“我對你好,是為了提前讨好顧毅刃。他難接觸,油鹽不進。我只能從你這裏下手。你說一句我的好話,比我跟他磕一百個頭管用。”
蘇柳荷恍然大悟:“你還挺有心眼的啊。”
顧孝文吸吸鼻子,往後面一靠說:“在福利院被收養前,我吃不飽、穿不暖、打不過,還有病。要不是顧司令,我也不能有今天。我告訴你,我不是個恩将仇報的人,我要是下手,我早就——”
蘇柳荷說:“你早就死翹翹了。”
顧孝文幹巴巴地說:“反正我不是那樣的人。”
蘇柳荷也往後面一靠,衣服上蹭了不少牆皮:“我想也不是你安排的這出兒。”
顧孝文眼睛一亮:“是吧,其實我骨子裏都是善。”
蘇柳荷說:“善個屁,你是沒那腦子。”說完,又洩氣地說:“說起腦子,咱倆半斤八兩吧。”
顧孝文半晌,喃喃地說:“也許我真沒當兵的命。好不容易穿上軍裝,還遇到這樣的事。”
蘇柳荷說:“有辦法逃出去嗎?我感覺他們要殺人。”
顧孝文鐵青着臉,盡量不讓蘇柳荷看出自己的恐懼:“他們要是把我當顧毅刃殺了也好,不白活一回。也算是報答爸媽了。後面讓他用我的名字過,一輩子也能安枕無憂。”
“說什麽瘋話。”蘇柳荷打量他的臉色,感覺他不像說假話。心往下一沉說:“你不會有事的。”
門外又傳來幾聲響,聽到有人說“炸藥”之類的話,蘇柳荷跟顧孝文相互看了眼。
“怎麽辦,他們要把顧司令引過來。”
蘇柳荷飛快地說:“我們要抓緊時間逃出去告訴他們這個消息。你好歹也是司令家的養子,有沒有跟蹤儀器、監聽器之類的在身上?”
顧孝文說:“沒有,就算有也不會用在我身上。”
蘇柳荷蹬了他一腳:“還說洩氣話。”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有吵鬧的聲音。陪着田中君過來的韓建帶着人返回,他在外面嚷嚷着讓人開門。
“讓開,他們不可能昏厥這麽久。我一定要問出我哥哥在什麽地方!就算是活剝了他的皮,我也要問出來!”
“田中君不讓任何人開門。”
“不行,反正他馬上就要死了,馬上開門。沒有人能受得了我的拷問!”
“不行!”
“開門!”
就在他們争執中,蘇柳荷聽到耳後有輕微的聲音。
她猛地回頭,發現倉庫貨品架被移開,身穿戰鬥服的顧毅刃從隐蔽的洞口內閃身進來,跟她招手!
“喂,過來。”
蘇柳荷走了幾步,見到顧孝文沒反應。趕緊轉過去又踹了顧孝文一腳,自己努力往顧毅刃那邊顧湧!
顧毅刃聽到門口傳來鏈條松動的聲音,伸手給背後打個手勢,沖到蘇柳荷面前,擁住蘇柳荷躲在牆邊!
背後的槍支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顧毅刃端起槍,拉開保險栓:“我掩護,你們趕緊走。”
“不、不行啊,走廊上全是他們的人。腰上還有手榴彈。”顧孝文往他們這邊看過來,震驚的說不出話。雖然不知道顧毅刃怎麽從牆邊穿過來的,但他熱淚盈眶。
蘇柳荷耳畔傳來顧毅刃堅定的聲音:“待會我讓你們跑,你馬上往我進來的地方跑!外面有人接應!”
別的來不及過多解釋,只要顧毅刃在這裏,便讓蘇柳荷有了強大安全感。
她甩了甩手臂,也沖顧孝文招招手:“過來啊。”
顧孝文離門邊不遠,距離逃走的洞口有二十多步的距離。他慢慢往蘇柳荷蛙跳過來,還有很大的距離,外面傳來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鏈條被韓建解開了!
韓建還對門口的東洋人說:“裏裏外外都被包圍了,一旦有人逃跑,田中君會提前引爆炸彈,絕對不讓顧毅刃逃走。我向你保證,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顧孝文聞言定住腳步,他看到蘇柳荷和顧毅刃倆人沖他瘋狂招手,他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馬上推開的門。
顧孝文對蘇柳荷和顧毅刃搖搖頭,眼淚順着眼眶流了下來。
蘇柳荷低聲說:“遭了,他要冒充你去受刑!”
接着一把槍從蘇柳荷面前閃過,顧毅刃閃電般沖到貨架旁将進來的洞口堵上了。
“什麽聲音!”韓建進來後,一個人影忽地沖過來撞擊他。他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定睛看到顧孝文站了起來。
韓建比顧孝文想的要普通,随時淹沒在人群裏的長相。但是拳頭夠硬,一拳毆在他的腹部,讓顧孝文當即跪在地上幹嘔起來。
“那個女人呢?”韓建抓着顧孝文的頭發将他提起來,掃視一圈倉庫,看到蘇柳荷靠在牆邊蒼白着臉瞪着他。
韓建沒發覺異常,唇角勾了勾說:“果然是東洋人喜歡的長相,夠精致。等着以後過上好日子吧,哈哈。”
蘇柳荷說:“做夢去吧。”
韓建扭頭看向她,冷笑着說:“還不跟你的相好再見。”
顧孝文原本就被揍了一頓,鼻青臉腫的模樣,此刻笑得很難看:“頭可掉、血可流,你不要怕,十八年以後我還是好漢!”
蘇柳荷心髒抽動,低聲說:“不要。”
顧毅刃躲在隐蔽的角落裏,咬着後槽牙。他隐約能看到韓建的長相,瞬間讓他想起小塘村的一個人!居然跟他們是一夥的!
韓建說:“由不得他!當年為了要他死,讓我親哥把他扔到狼堆裏,結果他沒死,我親哥失蹤了。聽說在小塘村有人見過我哥,肯定是他搞的鬼!今天他反正要死,我肯定不會讓他死的痛快!”
蘇柳荷想不到會是誰,畢竟那位蓬頭垢面她沒機會看清長相。只得忿忿地說:“他死了你們也沒有好果子吃!”
韓建叫人把“顧毅刃”他拖拽出去,走到蘇柳荷面前說:“花姑娘,我告訴你,這座運動場馬上要被爆破。這裏就是他的墳墓。如果你沒被田中玩死,有朝一日重新回到這裏,也許在新的跑道下面會再見到你的愛人。”
蘇柳荷要瘋了,紅着眼眶說:“你會有惡報的!你就是漢奸!”
“哈哈哈,随便你怎麽說。紅日帝國會給我們無比的好報。”韓建不欲再跟她說什麽,聽地下人說顧司令已經收到消息往這邊來。
他父輩潛伏國內四十多年,當初就應該狠下心把顧司令抹殺。誰能知道顧司令能混到這麽高的位置。等要除掉他的時候,他身邊太過警戒,關系網錯綜複雜,牽一發動全身。
這次最後的機會,在關鍵位置的人選确定前把他消滅!不能再讓他往中心權利踏進一步,必須确保自己人占領重要位置。
蘇柳荷又氣又難過,眼睜睜看着顧孝文離開她的視線。
等到倉庫內的人離開,重新鎖上鏈條,片刻後,走廊上響起顧孝文悲慘的嚎叫聲。
“啊啊啊——我不知道——啊啊啊!!”
顧毅刃從隐蔽地方出現,捂住蘇柳荷的耳朵說:“別慌,我去救他,你馬上離開,外面有人接應!”
說着他重新挪開貨架,後面的洞裏出現阿武和小李的臉!
蘇柳荷驚愕不已,轉頭說:“難道顧司令——”
顧毅刃急迫地說:“快走,顧司令早就知道有埋伏。其他的等後面再跟你解釋。我們要抓緊時間把他們一網打盡。”
靠!
外面走廊上挨打的聲音還在持續,這難道說…純是顧孝文自找的?
蘇柳荷不忍聽着外面的嚎叫,趕緊從洞口鑽出。剛出來就傻眼了,運動館房頂上、外面通道上、還有不遠的球架周圍全是戰士!
哪裏是韓建說的他們包圍了這裏,應該是他們被包圍了!
蘇柳荷見到人群裏有個蒼老卻挺拔的身影,正在親自指揮戰士們前進,她忙跟顧毅刃說:“他們要炸了這裏!”
顧毅刃說:“知道。”
他攥着蘇柳荷的手腕把她帶到運動場隐蔽的角落裏,阿武跟過來端着步槍說:“別怕,我在這裏保護你,”
顧毅刃檢查保險栓後,看了蘇柳荷一眼:“我進去了,很快會解決。你先跟他離開這裏。”
蘇柳荷耳朵裏還傳來顧孝文的嚎叫聲,她再舍不得也不能在這時候掉鏈子,她堅定地點了點頭:“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顧毅刃深深地看她一眼,轉頭登上旁邊的臺階,随即矯健地攀到運動館屋頂上。他跟暗處隐蔽的戰士們打了手勢,帶隊分散開。
蘇柳荷跟阿武很快轉移到運動館外面,有輛不起眼的面包車停在路邊。車門打開,佟虹雁出現在她面前。
蘇柳荷扶着車門準備上車,忽然後面有了槍聲,接着槍聲如雨點般落下,還伴随着幾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蘇柳荷猛地回頭,喃喃地說:“顧毅刃…”
佟虹雁握着她的手腕,拉她進到車裏摟着她說:“好孩子,別怕。他們父子仨人都不會有事。你怎麽樣?”
“我沒事。”蘇柳荷顧不上佟虹雁的身份,緊緊抱着她:“顧孝文他冒充顧毅刃被拷打了。”
她感受到佟虹雁也在顫抖的身體,知道自己要相信顧毅刃:“顧孝文明明可以不受傷。他怕爆炸,也怕我們跑不掉。”
佟虹雁撫摸着蘇柳荷亂糟糟的頭發,輕聲說:“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好孩子。我身體不好,都是他在身邊照顧。雖然有時候不盡人意,但他的初衷我能體會。”
“他希望你們愛他。”
“這次他平安回來,我會告訴他。”佟虹雁說:“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在我身邊十五年啊。他怎麽就想不通。”
佟虹雁的話說出來,蘇柳荷的眼淚也落了下來:“生恩不在養恩在,他一直感激着你們。他在福利院過得不好,是你們救了他。”
佟虹雁摸摸蘇柳荷的頭發:“好。你也是好孩子。”
好孩子蘇柳荷在心裏想着,等到顧孝文回來,她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誰讓他犧牲,誰讓他自作主張地以為養父母不愛他!
明明剛才有機會逃走,他真是讓人又氣又心疼!要是顧毅刃有三長兩短,她絕對不會原諒顧孝文。
爆炸引起的火光在夜裏燦爛燃燒,蘇柳荷能感覺到面包車被氣流沖擊的微微震動。她知道顧毅刃肯定能自保,可當外面的火焰沖天,槍林彈雨中,她還是擔心不已。
槍擊和爆炸似乎沒完沒了,蘇柳荷覺得太陽穴激烈跳動起來,過度的藥物讓她頭疼欲裂,還沒等顧毅刃回來,她先昏倒在佟虹雁的懷抱裏。
……
京市中央軍區醫院,特護病房。
救護車在外面停止,擔架被擡下來,一個血淋淋的人出現在視野裏。
佟虹雁守在蘇柳荷身邊,走廊上傳來分秒必争的叫喊聲。她心急如焚地來到門邊,低呼一聲。
“讓開讓開,準備手術!”
蘇柳荷被嘈雜的聲音驚醒,晃晃悠悠地走到門邊看到擔架上的慘狀。
阿武從走廊上跑過來,急切地說:“顧孝文被救出來了,趕緊去看看吧!他大腿動脈被割,正在大出血!他說有話要交代,死活不進去手術!”
佟虹雁匆忙跑出去,再也壓不住情緒,帶着哭腔喊道:“小文!”
蘇柳荷扶着牆眩暈,讓她差點摔倒。顧毅刃大步流星地沖了過來,一把抱住蘇柳荷說:“慢點!”
蘇柳荷抓着他衣襟:“你有沒有受傷?”
“擦破點皮,不礙事。”顧毅刃眼神裏的殺氣還沒褪去,身上還有槍林彈雨中厮殺的火藥氣息。
他扶着她趕到走廊外,顧孝文躺在擔架上渾身都是血,奄奄一息。
顧孝文已經神志不清,看到佟虹雁只會“媽、媽”地叫,引得佟虹雁淚流滿面,跟他不停的解釋:“你爸不是不要你,他處理完就來。”
蘇柳荷和顧毅刃到他身邊,顧孝文一把抓着顧毅刃的手,顫顫巍巍地說:“弟弟,弟弟。”
“你的血都要流幹了!”蘇柳荷抹了把眼淚說:“你先去手術,你不能再耽誤了。”
顧孝文又抓着蘇柳荷的手說:“大…師說我…上輩子…靠靠靠…”
蘇柳荷忙說:“知道了,說你上半輩子靠父母,下半輩子兄弟。你靠住了,真靠住了!”
顧孝文有出氣沒進氣地說:“我都這樣了…你還不不不耐煩啊。”
蘇柳荷望着他身上滴落的血液,淚珠子滾下來。急診室的醫生已經準備好,裏面一名手術護士出來喊道:“快點進來!血袋、血袋快點送過來!”
“兄、兄弟啊。”顧孝文死死拽着旁邊的暖氣管不松手,巴巴地望着顧毅刃,眼睛腫的只有一條縫,就這樣還能看到他眼神裏可憐兮兮的乞求。
蘇柳荷不忍心,扭頭跟顧毅刃說:“你快答應吧!”看這架勢,不答應他都不進手術室啊!顧孝文這就是魔怔了啊。
佟虹雁也望着顧毅刃。
顧毅刃嘆口氣,抓着顧孝文的手說:“嗯,我是你兄弟。”
顧孝文又說:“我沒想搶你爸媽。”
顧毅刃垂下眼眸,緊握顧孝文的手說:“我知道。”
“真真的?”
“真的。”
“歡迎…你你你回家。”
“等你出院,我接你回家。”
“真的?”
“真的。”
顧孝文望着顧毅刃,死死握着顧毅刃的手:“哈哈…哈哈…靠…靠…”
整個人松懈後,“靠住了”三個字還沒說完,人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