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三合一)
大廳內的氣氛有些古怪,站在最左的蒲辰帽子口罩墨鏡三件套,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右邊的祁昉倒是沒戴帽子,大大方方地頂着臉上的淤青示衆,甚至今天化妝老師小聲問要不要幫他遮一遮都被笑着拒絕。
“祁昉的臉怎麽了?今早和蒲辰打了一架嗎?”
姜楚氣定神閑:“沒有,是昨天走夜路回別墅的時候摔的。”
周漾和林訴在旁邊小幅度地擊掌慶祝:“摔得好。”“這就是小人得志的現世報。”“活該!”
祁昉睨了他們兩眼,眼底帶笑:“嗯,磕到了。”
林訴寒毛豎起:?好怪,摔個跤有什麽好得意的,腦子摔壞了?!
高建瓴撓頭:“這樣啊,我看見今早蒲辰在微博和朋友圈同步發的道歉小作文,還以為是祁昉去找他麻煩了呢。”
早晨盯着祁昉因為帶了點傷更顯得可憐又人畜無害的臉,姜楚還沒進別墅門就又折了回去,蒲辰踉踉跄跄地扒着木椅爬起來一半,見姜楚木着臉朝自己走來,吓得又倒了回去。
四目相對,姜楚還始終不說話。
蒲辰嗓子都說得冒火了也不見她表态,只能翻了個身一邊流眼淚一邊碼小作文道歉。
将昨晚的直播解釋為一場大冒險懲罰,澄清了他和姜楚只是同事關系,因自己心生好感卻愛而不得暗自神傷,所以便借着懲罰的由頭散布了一些沒有事實依據的謠言,對産生負面影響的姜楚和粉絲道歉。
雖然網上還有些閑言碎語稱她“敢做不敢認”,但多數的粉絲和路人都站在了姜楚這邊,把胡言亂語的營銷號和黑粉一致打為“音動娛樂不要臉的殘餘小喽啰”。
導演道:“在各位昨日的經營下各家店鋪的收獲頗豐,經營額已經轉化成相應的積分累到了每個人的頭上,每個積分對應10元現金。”
“大家需要在午餐前為隊友挑選一樣禮物,作為愛的驚喜。交換禮物的環節将會被相機記錄,成為你們對愛的實體證明。”
金額不多,饒是積分最高的姜楚和祁昉也不過只有一千多塊,更別說本就最差、還因昨天的「打工人」身份被節目組扣除50%的蒲辰了。
『笑死,有人拿了一沓百元大鈔,有人拎着兩張十塊錢随風飄』
『都快結束了,節目組怎麽還是一如既往的扣』
『祁哥在拐角那裏給楚楚悄咪咪地裝了什麽東西?糖果嗎』
節目組為了營造驚喜氛圍,做好保密工作,特意安排了兩輛大巴将男女嘉賓分開拉往兩個不同的購物區。
姜楚望着腰間塞得鼓鼓囊囊的斜挎包,無奈:“只是去幾個小時,很快就回來了,不用帶這麽多零食。”
“這邊地形起伏大,不排除讓你們徒步趕路的情況。”祁昉把壓片糖果往裏按了按,“低血糖不要逞強,另外在車上可以靠窗坐,包裏有話梅和山楂,吃一點也許會舒服一些。”
“祁昉,我現在像是去春游。”
“藥,溫水。”祁昉把暈車藥遞到她的手邊,“困的話可以在車上休息一會,我去給你拿軟墊。”
“不用,我不困。”兩人在角落待了一會,已經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了,姜楚把人拽住,“真的不困。”
“喂,差不多得了,別耽誤我們的時間。”藺薰隔開祁昉,“楚楚困的話可以靠着我睡,我很樂意。”
“我不樂意。”
“嘁,誰要管你。”
其他人都已經上車了,姜楚急急忙忙地喝了藥,玻璃杯還到祁昉手裏時,她的手心忽地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
擡起的視線與祁昉的對上,很快被藺薰再次擋住:“把你的眼神收收,我們楚楚可愛也不能一直逮着不放啊,還沒完沒了了,黏人精,煩得很。”
指節展開,一顆奶糖靜靜地躺在其中。
姜楚垂下的眼睫掩住了大半的笑意。多大的人了,怎麽會還需要糖果蓋住藥味。
也許是昨晚沒睡的緣故,姜楚的右眼下方一直跳個不聽。
她一邊單手貼好暈車耳貼,一邊應着身後叽叽喳喳的藺薰踩上豪華大巴的臺階。
“嗨姜姜!将将将将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也在嘿嘿!”
姜楚輕壓了下眼下,好像明白是為什麽而跳了。
“你為什麽在這裏?”
周漾起身,給姜楚讓了靠裏的位置:“組內要分開啊,導演說随便我們哪個過來都可以。林訴對于自己既沒我帥又沒我有魅力的事實無法反駁,自愧不如,所以把機會讓給了我。”
藺薰白了他一眼,在姜楚耳邊解釋:“他們兩個扯頭花,從車頭打到車尾,誰輸了誰來。”
“胡說什麽,明明是誰贏了誰來!”
觸及到親妹眼裏的笑後,周漾自知中了計,輕哼道:“這是文雅且公正的抉擇方式,我不覺得丢人,林訴那個輸了的才丢人呢。”
『笑死,見證了現場,當時向青和建瓴在一邊看熱鬧,蒲辰站在中間不知道抖什麽,叫他也不動』
『該不會是早上的防狼訓練把自己訓得有心理陰影了吧哈哈哈』
『但是……為愛戰鬥還蠻好嗑』
【叮咚~網友嗑cp警告,勇士周漾為愛搏鬥,只為博美人一笑,與美人同乘一輛車】
姜楚掉頭就走:“你們坐,我去前面。”
周漾啊了一聲,擡腿想跟着一起,被藺薰踹了回去:“哥,楚楚說想和我坐。”
“你胡說八道。”
“哥哥,妹妹就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你應該不會不答應吧?”
日防夜防,家茶難防。
周漾清了清嗓子:“姜姜,人家為了你到現在手痛痛,胳膊痛痛,就連腦袋也痛痛,只為了和你坐在一起。你難道忍心讓人家心也痛痛嗎?”
姜楚:……
她閉了閉眼,探頭問駕駛員師傅:“您好,請問有垃圾袋麽?”
#周漾別夾了你把姜楚騷吐了#就挂在#防狼教程,蒲辰被狼揍哭了#的話題下方。
祁昉帶着單邊耳機看姜楚那輛車的直播,一路無話。
林訴心裏不爽,打開微博準備廣而告之昨晚他和姜楚的熱搜詞條,發現被删得幹幹淨淨,更生氣了。
車內氣氛壓抑,高建瓴主動開啓話題:“你們看到話題沒,周漾好惡心啊哈哈哈。”
蘇向青閉眼寫詞,祁昉執着手機眉頭緊蹙,林訴劈裏啪啦地打字發洩不滿,蒲辰坐在最後一動不動……
總之,好像他試圖破冰的“哈哈哈”更尴尬了。
手機震了下,高建瓴趕忙低頭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誰知救他脫離現狀的消息是導演發來的:
「隔壁的直播間都很快樂,你們這裏像是抽幹了空氣。建瓴啊,綜藝大旗落在你的肩上了,加加油,把氣氛帶起來!」
痛苦面具已經戴上,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欸,蒲哥你也在話題榜單上呢。”
“我看看啊……什麽被狼揍哭了?啥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視頻自動播放,開頭就是蒲辰四次被掼在地上的哀嚎鬼畜,高建瓴想笑又不敢笑,連忙關閉,就聽身後那細弱的抽泣很快變成肆無忌憚的哀嚎。
“嚯,這視頻關了怎麽還360度全景環繞式播放啊,真高級啊哈哈哈……”
祁昉掀起眼皮:“跟手機沒關系。”
衆人齊齊扭頭,蒲辰的眼淚三行三行地往下淌。
高建瓴抽了自己一大嘴巴:怎麽就這麽黴呢。
蒲辰哭得更大聲了:“賞、賞巴掌!嗚哇啊啊啊!”
目的地是帶有當地獨特風格的商品城,物美價廉且商鋪衆多,建築也頗有文化底蘊。
“楚楚想給祁昉買什麽?”
“不知道,往裏看看吧。”
寧菁小聲嘆氣:“感覺不知道買什麽好,蒲哥也似乎沒有特別缺的東西,啊,好難選呀。”
沈映溪柔聲建議:“要不挑一頂假發?畢竟是剛需。”
“不太好吧,而且只有五十塊,好像也買不起。”
“送本書吧,《防狼的一百二十套拳法》。”姜楚拿起鋪子裏的一本晃了晃,“四十九塊,價格剛好。”
“哇!謝謝楚楚!蒲哥一定會喜歡。”
『隔壁的蒲辰都哭成小河了,收到禮物後大概會變成海』
『但真的很實用,說不定還有機會見證防狼演示2.0』
『其他人都快買好了,楚楚會給祁哥送什麽呢,好奇』
“不用再陪我走路了,你穿的是皮鞋,走多了容易受傷。”姜楚把斜挎包遞給藺薰,“去休息區等着就好,裏面有零食和飲料,可以分給映溪姐他們。”
“可是你一個人……”
“我就在附近逛一逛,不會走遠的。”
購物區以黑瓦白牆為主色調,偶然間碰到了一座紅綠相間的閣樓,姜楚停下步子,想到祁昉始終戴着的那根紅繩,她還是走了進去。
從外看起來很高的吊頂閣樓其實只有一層,姜楚拂開層層疊疊的珠簾,到達了店中央。
“是要制作手鏈嗎,小姑娘?”
姜楚點頭:“嗯,打擾了。”
店長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腰脊挺得筆直,頭發一絲不茍地盤起:“轉運珠在這裏,可以來挑選。”
“可以自己編麽?”
“當然。”老奶奶看出她眉間的苦惱,“沒做過沒關系,我可以教你,很簡單。”
繩結選了黑色,考慮到男士的手鏈用太多的轉運珠并不好看,姜楚只挑了幾顆深藍的珠子和一個小小的金小熊腦袋。
編法并不複雜,但姜楚在手工方面實在是沒什麽天賦,一條手鏈制作完畢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她裝盒時,系統突然問:【你選珠子的時候是不是挑了「平安」寓意的?】
“怎麽了?”
【……告訴你個壞消息,回去的路上可能不太平安,音動對于自己要下地獄的未來不太滿意哦】
錄制綜藝的這三天,音動娛樂的醜聞被一一查證,近兩年跻身五大娛樂公司,一片蒸蒸日上的正向發展态勢,短短一個月就名聲掃地,人人唾棄,高管也因各種違法行為被查獲。極大的落差自然會讓人難以接受。
姜楚提着紙袋禮貌道謝後才不急不緩地離開。
“我知道。”
她新換的手機號碼今天一直被短信轟炸,收到了無數條恐吓消息。姜楚一直在等,只是沒想到這群窮途末路的人居然這麽瘋,想要在直播現場鬧事。
她問系統:“我能單獨回去麽,別把其他人牽連進來。”
【你要是單獨回去了,他們還怎麽把事情鬧大?今天有預警,那就今天解決,否則哪天趁黑在背後給你當頭一棍,你連什麽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姜楚一聲不吭地盯着窗外不斷倒退的樹木,藺薰和周漾在旁邊輪番講話也沒什麽反應。
『這你能忍?』:兄弟,哥們兒只能告訴你,姜姜現在的心情好像很不好,可能沒挑到喜歡的禮物
『這你能忍?』:藺薰說了,要是一會兒姜姜送東西的時候你表現出任何一點的不喜歡或是負面情緒,她就讓你立刻從地球消失
擔心挑禮物的過程暴露,嘉賓在到達購物區後就被剝奪了觀看直播的權限,祁昉無從知道姜楚的心情,擔心她看手機會暈,思來想去還是給周漾打了通電話。
“喂,幹嘛?她沒睡覺,就是一直不說話。零、零食……?”周漾心虛地扭頭看向椅子上空了大半的包裝袋,“呃,她沒怎麽吃。哦,行。”
“姜姜,祁昉想和你說話。”
姜楚接過:“我在,怎麽了?”
“是不是不舒服?包裏裝了溫水,你先喝一點。”
“沒有不舒服,只是在想……”
猛然的急剎把方玟驚得叫出聲,周漾也因站在過道沒穩住,摔了個大跟頭。
“抱、抱歉,剛剛吓到大家了。”方玟道歉。
姜楚攥緊手機,單手解了安全帶的節扣後站起身。
緊急制動導致車身微微傾斜,半橫在了山路上,再往外斜半米便是見不到底的峭壁。
司機有些結巴:“前、前面……”
前方堵了不少黑色大卡車,把姜楚所在的大巴逼停後,車上下來一波又一波的蒙面人,和最前面的那個對上視線後,姜楚輕笑出聲:“高總監?”
“姜楚?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沒事,遇到了音動娛樂的熟人。”姜楚把手機抛給周漾,“我去下面看看。”
“是、是山賊嗎?”
“楚楚,沒事的,我已經報警了,咱們就在車上,他們不敢亂來的。”
“別下去姜楚,你……”
周漾伸手攔在過道上,姜楚丢下一句“別開門,都在車上待着”就拉開窗戶翻了下去。
沒想到會有人從這麽高的車窗上跳下來,提着榔頭準備砸車門的兩位大漢愣在原地。
“草?”
“這小妞怎麽下來了?那咱們還砸嗎?”
“她還往這走是什麽意思,瘋了嗎?”
姜楚叫系統:“「調虎離山」能幫我把他們引走麽?別讓他們在這裏動手就可以。”
【我可以把他們的情緒都和領頭的那位重疊,确保他們絕對聽從高總監的指令,可以嗎?】
“夠了。”
【友情提醒,他們一共有十輛卡車,兩百來號人。為了給予你一點額外的幫助,可以幫你在卡片使用的前十秒開啓免疫保護罩~】
“倒也不用把這種極具英雄主義的色彩冠在我頭上。”
【宿主你誤會了,十秒的保護只是怕你剛進去就被開了瓢^^】
十秒,需要她上第十輛車,時間不夠,但有總比沒有好。
姜楚今天套了件暗紅的外套,在鏡頭中格外惹眼,早上和蒲辰切磋時紮起的頭發沒散開,從背後看英氣無比。
沒什麽表情的面部在衆人眼裏已經是挑釁,姜楚還邊走近邊撥了通電話。
周漾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起身要去拉門:“開門啊,快點。”
“她說讓我們都待在車裏。”
“媽的讓十來個人看着她一個女孩子過去嗎?會不會死人都不知道,快開門!”
司機支支吾吾的聲音被刺耳的鈴聲截停,藺薰按了接通鍵,姜楚的聲音雜着風聲湧了過來:“說了別開門,讓周漾保護嗓子,我在外面都聽見了。”
“楚楚,你先回來,警察很快就過來了,他們人很多。”
她這麽大剌剌地走過來,讓人有種身上綁了炸彈的錯覺。高總監吸了吸肚子:“愣着幹什麽,還不拿下她?”
“啪——!”
臉被扇得撇到一邊,面前的那道聲音淡淡的:“小點聲,你吓到我了。”
『什麽玩意,節目組請來的演員嗎?目測有兩百多人,經費能不能別花在這種東西上?』
『……樓上的,姜楚扇巴掌的這位好像是音動娛樂的高管之一』
『我靠姜楚快跑啊,這麽多人怎麽逃,什麽年頭了還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音動娛樂一個也別想跑,給我牢底坐穿!!!』
高總監懵了,後頭拎着家夥的壯漢們也傻了。
“啪——!”
又一個巴掌将他的腦袋扇正:“我在跟你說話,高……高什麽?”
“高、高韋。”
第三個巴掌過去,臉已經肉眼可見地腫起,高韋确認她身上沒炸彈後伸手就要就掐姜楚。
姜楚躲開後,一腳把人踹得踉跄着栽倒在地:“聲音這麽小,你也覺得告訴別人你叫什麽很丢人麽?”
人群呼啦一下往前湧要去扶高總監,被他氣急敗壞地噴了一臉口水:“抓住她,給我弄死她!”
姜楚趁亂往後跑,前頭人擠人速度快不了,而後面聽不到指令各個大眼瞪小眼地望着那道快速閃過的紅色身影不知道什麽情況。
不知誰吼了一聲“抓住那個紅衣服的女的”,那群人才一擁而上。
而這時,姜楚已經跑過第五輛車了。
“現在用,十秒結束後「火力全開」的後綴再續上。”她就是拳法再不俗,也沒法在壯漢堆裏平安離開,得借助外力。
【唉!祖宗,你真是我活祖宗!】
十秒的庇佑讓她安然地又越過三輛車,保護罩消失的瞬間,破風聲在身側綻開,姜楚閃身躲開,卻被另一邊的鐵棍猛擊了下小腿。
下唇咬得緊,悶哼聲從齒間溢出,口中的血腥味翻湧。
身形只頓了半秒,姜楚便俯身拽住了那根生鏽的長棍,有了卡片的幫助,她只費了一成力就将人踹得滾了兩圈,以鐵棍防身殺出重圍。
車輛停在半山腰,孤立無援,所有人只能隔着屏幕幹着急。總的直播間看不到,網友只能切了姜楚的個人直播間線上加油。
『那一棍子看起來疼炸了』
『救命,有沒有神仙來救一救』
『真該死啊音動娛樂』
別在領口的便捷式攝像頭因奔跑的動作歪挂在一邊,姜楚對着話筒道:“藺薰,讓司機注意,跟着最後那輛卡車下山。”
帶着手機行動格外累贅,姜楚交代完就把它當石頭砸了出去。
【駕駛座門沒鎖,速度開車調頭,跑!】
車門拉開,姜楚沒管駕駛座上的那人,直接吊着車窗翻了進去。
堵在車尾的數個大漢只聽一聲悶響,司機被提着後衣領從副駕駛那頭毫不拖泥帶水地踹了下去,油門聲在山間吵得厲害,姜楚拐了個大彎,圍在車周的人也只能推搡着躲避。
眼睜睜地望着姜楚從兩百多號男人中逃之夭夭,還順走了一輛車,高韋氣得兩眼直翻:“一群廢物,還愣着幹什麽,抓住她啊!!!”
透過後視鏡看着慌亂不堪的場景,姜楚點開了導航:“他們會一直跟着?”
系統觀察了下高韋頭頂幾乎爆表的憤怒值:【是的】
“我直接開到警局裏,也會跟嗎?”
【……是的,現在這個架勢,你就是去火星也甩不開這兩百多人】
警力早已部署完畢,姜楚領着浩浩蕩蕩的車隊到達警局時,兩百多人全部被制服,無一員漏網。
節目是肯定無法錄下去了,等姜楚配合着做完筆錄出來,已經将近六點了。
中午過後突然烏雲堆疊,将天空壓得很低。
被捶擊的小腿隐隐作痛,姜楚靠在門邊低喘了聲才繼續走。
只是還沒下兩節階梯就被人托着腰抱起來。
熟悉又羞恥的抱小孩的手法讓她的腦袋不可避免地空了一瞬,手撐着那人的肩膀上,姜楚蹙眉:“祁昉,你怎麽在這裏?”
祁昉下颚線緊繃,一聲不吭,眼底是掩不住的陰郁。
“會被拍到的。”帽子扣下來讓她的眼前一黑,姜楚下意識地攥緊他的外套,“還是把我放下來吧,我能走路。”
“這裏不給停車,很快就到了,別動。”祁昉的嗓子有些啞。
她把帽檐提上去一些:“你怎麽過來的,節目後半段怎麽補救的?”
他又不說話了。
姜楚嘆息:“我不是逞英雄,得想辦法解決,況且有外力在幫我。”
“我沒有在怪你。”
拉開後座車門,祁昉把人小心地放好,他俯下的身影擋住了大半外界的光:“我在怪我自己,疏忽,不謹慎,想當然,是我沒有杜絕潛在的危險才迫使你不得不面對這種事情。”
他很清楚若是待在大巴裏坐以待斃的結果會比現在慘痛得多,姜楚賭對了。但他很怕,那些喪心病狂的人的怒吼聲,棍棒劃在地面的刺耳音,還有直播間鏡頭明顯踉跄後姜楚壓抑的悶哼聲……他無能為力地隔着屏幕,什麽都不能做。
現在是這樣,十九年前的那個夜晚,他背着燒得幾近昏迷的姜楚也是這樣。
他學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要那麽多吹得天花亂墜的名號又有什麽用。
她會死的。
因為他的無能。
祁昉反複深呼吸壓着逼近崩潰邊緣的情緒,強穩住的冷靜在他再次開口時被擊碎得徹底:“抱歉,姜楚,把你拽進破敗不堪的夢裏。”
“音動娛樂的行為過激一半是因為強弩之末,他們不得不拼一把,哪怕是為了出口氣也值得,畢竟罪孽深重,多加一條也不過如此。另外一半,是我處理的方式過于急切,我不該着急将自己從其中摘出來,把自己推到所有導火索的中心。”姜楚向他解釋。
“可你差點死掉。”
“你也說了這只是個夢,不是嗎祁昉?”姜楚和他對上視線,“夢裏不會死掉的,現實也不會。”
“而且夢是橋梁,否則我們說不準不會再有接觸。”
她在人群中奔跑時,周圍的一切聲音似乎都緩慢地凝滞,夏末的風不燥,她像是被推入了多年前冬夜的那條小巷中,冷,很冷。
但似乎也不完全冷,她貼近那道熱源,一個逐漸清晰的聲音一句又一句地喚她:
「姜楚,別怕」
「不哭,很快就到家了,馬上」
「嗯,不騙你,要回家了姜楚」
“如果知道你會遇到這些,我寧願你不來夢裏。”祁昉別開臉,嗓音很啞,“我先送你回去。”
姜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公主,不該來這裏經受冗雜且惡心的無妄之災。
她想要拽住他的衣袖,卻因祁昉直身的動作而勾住了他的指尖。
感覺到他明顯的一顫,姜楚沒松開,她仰頭,很輕地說:“可是祁昉,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這麽久沒見了……”她學着祁昉住院那次說的話,固執地盯着他,“你都不說想我,哥哥。”
兒時因為不知道名字所以奶聲奶氣喊的“哥哥”此時叫出來總有些奇怪。但祁昉的情緒狀态很差,只是禮尚往來而已,她想,十九年前的救命之恩換一句哥哥也沒什麽。
可真的沒什麽嗎,後知後覺湧上來的羞恥心讓她瑟縮了下肩膀。
姜楚的頭越來越低,也沒再說話。
她蜷縮着抽回的指節被輕握住,輕微的關門聲落下的同時隔絕了外界的最後一抹燦光。
“除了小腿,還有哪裏受傷嗎?”
姜楚驚訝地看着祁昉俯近,想往後退可腰脊已經貼在了門把手上。
太近了。
車內光線昏暗,姜楚被他暗下的漆黑眸子盯了幾秒,不自在地想要逃離密閉的空間,反身握住車門把手的動作被迫中斷,祁昉扶着她的腰将人按了回來:“胳膊有傷到嗎?”
“沒有。”
“背呢?”
她懷疑若是點頭,祁昉真的會檢查傷口,姜楚瞪圓雙眼,否認:“都沒有。”
耳邊零落的碎發被他攏了攏,祁昉托着姜楚的後頸,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姜楚,我很想你。”
他退開,将頭俯得更低,輕吻在她貼了創可貼的手背,虔誠又卑微。
“特別想你,想見你。”
“想到夜晚會朝着水窪去看天,想到發誓要捧着那汪最好看的倒影去見你,可你就是第二輪月。”
“當你聽到這句話時,我也正在想你。”
姜楚在家的這幾天,除了洗漱或是其他不得不獨自行使的事情外,魏薇都寸步不離地盯着。
那天一人溜着兩百人耍,還把他們通通送進局子的事情在網上越傳越玄乎,洗白進度也一下漲到了335。
網友都在說姜楚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各家小花安利的門檻——
別人都是“我家姐姐收視率破xx,觀看指數破xx,獲xx獎。”
姜楚的粉絲直接:“我家的那位一人單挑一個營,大氣都不喘一下。”
音動娛樂的荒唐行徑也不算完全沒有好處,《不知月》的劇組微博官宣姜楚飾演女一後,評論區并沒有預想的抵制,反而都稱人設貼合,期待姜楚演繹的動作戲。
魏薇看着姜楚畫風清奇但空前和諧的風評,随口問:“對了,你都拿到盛鳶的角色了,打算什麽時候加入熙晟娛樂?”
姜楚翻劇本的左手頓住,來回壓了幾下紙張後并沒有說話。
“我可提醒你,除了你三天前實在是身姿飒爽、以一敵兩百的個人因素外,熙晟娛樂在輿論引導方面可下了不少功夫。他們那邊的補充條款我都仔細看了。”魏薇坐正,比劃了個超大的圓,“比我預想中的完美要高這麽多倍。”
“嗯,那就簽吧。”
“哈?我還以為你會說音動娛樂剛倒就簽新公司會不好呢。”
“只是合作關系,終止且合法的情況下,簽新公司很合理。”
魏薇伸手擋住劇本:“可以啊,我們小姜楚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哭哭啼啼抱着我的脖子說擔心又被黑粉罵的小女孩了。不過熙晟娛樂雖是行業頂尖,但有利有弊,畢竟流量擺在那裏,當你被推向更高的平臺時,也會有更多的人盯上你。”
“不去熙晟娛樂就不會被罵麽?”
“那倒不是。”
姜楚點頭:“既然無法避免,那就博得大一點。”
“你能想得通就再好不過了。”魏薇丢了抱枕就去了書房,“我這就去回複郵件。”
拖鞋的踢踏聲漸遠又忽地放大,魏薇靠在門框邊:“要不你直接去和祁昉說吧,反正他也是熙晟娛樂的股東之一,你去找他應該很方便。”
自三天前分開後,姜楚就沒見過祁昉。
甚至出于打消見面的可能性,姜楚這幾天連門都沒出過一次,面對祁昉發來的消息也都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一時沖動的代價就是別扭與詭異占據大半思想,拖着她邁不開步子。
見姜楚沉默,魏薇托着下巴審視,道:“小情侶吵架了?”
“沒有。”姜楚捏着書簽的指節收緊,後知後覺地糾正她,“我們也不是情侶。”
“懂,你們年輕人最近流行地下戀情。”她聳肩,感慨時過境遷,小情侶的把戲越來越多,“行了,我跟熙晟娛樂那邊溝通吧,先回去了。”
姜楚習以為常,看都沒看茶幾便叫住她:“魏姐,手機。”
“哦哦對對對,差點忘記了。”
送走了魏薇,偌大的房間內靜得徹底,零散的對話又将她拉到那段逼仄空間的回憶裏。姜楚深吸一口氣,劇本蓋着臉閉目養神。
門鈴響起,她指頭都沒擡一下:“包也丢了?按密碼直接進。”
門外安靜片刻,鈴聲再次響起。
姜楚拿開劇本,環視一圈并沒有發現魏薇惹眼的粉紅挎包,起身開了門:“我沒看到,自己找一下。”
“找什麽?”
姜楚肩頸一僵,燈光投在祁昉帶笑的眼眸中,讓她不受控地想起那日溫柔的一吻。
她抿緊唇,木着臉問:“有什麽事嗎?”
“腿好些了嗎?”
姜楚的眼睫顫了下,別過臉:“沒什麽事,不疼了。”
祁昉看她發間半露出的耳廓逐漸染上緋紅,目光沉了沉:“聽說你決定加入熙晟了。”
魏薇的效率這麽高嗎?姜楚點頭。
“熙晟會在後天晚上八點舉辦一場半公開性質的舞會,除了公司藝人與高管外,會另外邀請知名人物到場,到時候也會有媒體拍攝。”
姜楚盯着他手裏提着的好幾個禮盒,問:“我也要去?”
“對。”
剛進公司就遇到規格如此高的舞會,擴大她的人脈不說,最重要的是可以向外界展示熙晟娛樂對自己的态度。雖然以她的咖位也許會引發熱議,但與好處的比例相提并論,幾乎是百利而無一害。
那雙專注的淺色眸子攫住她:“也不算必須要去,只要你不想,就不去。”
姜楚笑:“如果不去的話,還可以吃蛋糕麽?”
“當然。”
“我會去的。”
祁昉避開她接禮盒的動作,側身放到了門口的櫃臺上:“重,你一樣一樣拿,太晚了,我就不進去了。”
“尺碼是向魏薇姐讨的,不合适可以随時聯系我。造型師會在後天下午五點左右來別墅。”
是某高奢品牌的特別定制,姜楚偏頭看他:“已經準備很久了嗎?那如果我不加入熙晟豈不是浪費了。”
“不只是為了舞會。”祁昉将蛋糕轉了三十度,姜楚剛好可以看到上面用可可粉勾畫得栩栩如生的小鬥魚。
樣式和在之前在高鐵上吃的那款很像,應該是祁昉有特意去學過的酸奶低卡蛋糕。
“送你裙子,只是想着你也許會開心。”
深藍色的漸變星空紗裙襯得她膚色更顯白皙,側面編了發再盤起,烏黑的發間由紫藍色的碎花發夾點綴,清新靈動的同時又不失高貴,宛若海中的人魚公主降臨。
除了禮服與高跟鞋,祁昉甚至連珠寶配飾都準備了一整套。
經歷了連續兩天的大雨後,今日終于轉晴。
藍粉交疊的晚霞橫了半邊天,姜楚出了院門就看見了靠在車門邊的那道颀長的黑色身影。和很多次等她一樣,祁昉沒碰手機,只是專注地看着她一步步走來。
她走近些才注意到,一眼認成的黑其實是深藍,和裙子的顏色很像。
“很漂亮,裙子很适合你。”
“等很久了嗎?”
“沒有,剛到。”順着姜楚似笑非笑的視線,祁昉不動聲色地拂開肩上不知何時落下的一片綠葉,替她打開車門,“你的腿還帶着傷,後座備了平底鞋,等上完臺就去房間裏換掉。”
“上臺?”
“嗯,會歡迎你加入熙晟。”
商業舞會只是表層,此次還有個重要目的:熙晟近兩年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一個企業染上了神話色彩後,除了羨慕,觊觎的人同樣不少。因此,唐馳要向外界展示自己才是公司唯一的話語權擁有者。
唐家的輩輩家風嚴謹,但到了唐馳父親那輩就差了很多,尤其在唐老爺子去世後,唐家的直系甚至是旁系的那些對熙晟娛樂蠢蠢欲動的人便不再掩飾,明裏暗裏出了不少陰招。
唐馳雖然是老爺子欽定的繼承人,但越過父輩,各種不孝的莫名罪名壓下來試圖奪權,今天應付難搞的長輩,明天提防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父親的私生子私生女,唐馳的壓力不小。幾年的鐵血手腕不僅讓搖搖欲墜的公司重現生機,還大有超越巅峰時期的意思,因此現在的各種手段大多放到了臺面之下。
一路上,祁昉簡略地交代了下唐家的愛恨情仇,姜楚只時不時應聲表示已知曉。
路程不遠,祁昉拉開副駕駛的門,扶她下車:“說了那麽多,會害怕麽?”
“不會,豪門的利益争鬥很正常,能理解。”
姜楚見祁昉有不相信的意思,挑眉:“你從前都在平城發展,應該對姜氏集團有所耳聞。”
“嗯。”
“那你應該知道,姜氏集團在十七年前改姓為岳。”
祁昉偏頭去看她的表情,姜楚沒有明顯的難過情緒外露,反而笑得狡黠。
他很少見到這樣的姜楚,明媚又得意,一時晃了神,不免多看了幾眼:“嗯。”
“等你回去就會看到一則新消息。”
“什麽?”
“公司物歸原主,集團還姓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