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路程不短，通宵過後也不覺得困，只是系統一句不停歇的唠叨讓倦意累積，叫停無用，她幹脆閉眼假寐。
【總之你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我踢了兩jio也很辛苦的，剛剛還說多了，你居然連10都沒漲到，你心率一共就高了9……】
姜楚微偏過臉，微卷的纖長睫毛安靜地垂着，綿長的輕微呼吸聲讓人覺得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系統失語，指着她鼻子大叫「豈有此理，态度惡劣」。
姜楚不給反應，只是把呼吸放得更緩。身上略微一重，祁昉的外套落下來。
【嘎！我知道你在裝睡，你睜不睜眼！】
不睜，姜楚一動不動。
祁昉牽外套時，目光觸到她搭在座位扶手上的手腕，紅印在白皙的皮膚上異常惹眼，是剛才磕到的？
戶外拍攝時有受傷的情況，節目組在車上備了緊急藥，祁昉起身去後排的藥箱中取了瓶噴霧劑。
『給楚楚處理傷口還要隔了層外套才敢握手腕啊？祁昉你快支棱起來啊』
『怎麽紅了這麽大一塊？剛剛是撞到什麽了？』
『楚祁至勝是懂悄咪咪喂糖的』
手腕被輕輕地握住，系統踹過的地方被小心地揉按散瘀血時，姜楚呼吸一窒。
現在轉醒似乎略顯尴尬，姜楚假借姿勢不适，側身的功夫抽回了手。
祁昉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傾身将遮陽的窗簾合上才重新拉過她的手腕。
系統對姜楚裝死的表現大為不滿：【實在是欺、統、太、甚！不搭理統、只知道裝蘑菇的宿主該再吃一jio！】
這一下來得突然，雖然姜楚聽完有所防備，但奈何它踹的是眼角。
壓了力度并不痛，但足夠讓姜楚給出反應。
她猛地繃直背後坐起，睜眼時，兩行清淚不受控地流下。
【嘎嘎！現在知道哭了？晚啦！】
以為自己把她折騰醒了，祁昉捏着藥瓶的指節緊了些，如何解釋才不會被當成變态而讨厭的話亂糟糟地團在腦子裏，卻在看到她濕漉漉的黑眸後陡然歸零。
向來平靜的眼底閃過慌亂，祁昉遞來抽紙時尾音都有些發飄：“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姜楚：想把大逆不道的系統吊起來點天燈:)
莫名落淚，姜楚覺得丢人，車沒停穩就沖到了門口第一個下車。
謝千绮和玄柏對視一眼也飛速跟了上去。
周漾叉腰，說風涼話：“怎麽回事啊祁昉，剛一早上就把姜姜給整生氣了？好菜哦。”
“別折騰你那拐不過彎的激将法了，免談。”
“不是，不就讓你在我妹生日那天撐個場子麽，薰薰又不喜歡你，只是之前和她的死對頭吹牛吹炸了，拜托你去假扮一下男朋友給她圓一下怎麽了，小氣鬼。”
周漾和藺薰這對兄妹是著名天使的面孔，魔鬼的手段，在想鬼點子折騰和戲弄人方面大有成就，有非要等對方親口投降才罷休的惡趣味。多年來從未失手，除了祁昉。
用兩兄妹的話來說，祁昉就是冰淬的臉，鐵打的心，沒人能壓下這位沒心卻有腦的人的脊梁。
祁昉：“要我重複一遍你們繁瑣的流程麽？假扮男友，最好是天空發生巨響後閃亮登場，表情要三分不屑、七分不羁，對旁人擺着零下三十度的冰塊臉，對你們兄妹笑起來要發光。原地求婚，被拒，再求，再被拒，九十九次後我黯然離場……”
“你想的劇本？”
周漾癟嘴：“是我想的沒錯，但這不是為了完美契合生日宴會的浪漫主題麽。”
祁昉發了個鏈接給他：“去買。”
“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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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行，你等着^^
下一秒，他拔腿去追姜楚：“姜姜！跟你說個小秘密，我才發現，祁昉他居然——”
祁昉臉色沉得可怕，原來周漾昨天真的在她面前說了什麽，甚至今天還要繼續。
“不是吧祁哥，這能忍？”高建瓴拍了拍他的胳膊，“積累的好印象一下子全搗毀了，這不到頭來一場空麽？”
确實，姜楚最近似乎連話也不願和他說了。可他又沒什麽辦法，畢竟她這麽喜歡周漾。
高建瓴看他沉思，笑着出主意：“正面剛當然不行了，這時候你得想想如果是第三期的林訴或是玄柏會怎麽做。”
“怎麽做？”
“一字真言——茶。既然不能主動出擊，那就茶香四溢。某些時刻，茶，敵萬物。”
祁昉低聲重複了一遍才問：“會給她帶來困擾的吧？”
高建瓴聳肩：“不茶也行，那我猜等周漾生日宴，主題應該是，向姜楚求婚求婚再求婚，直到九十九次，哦……也不一準是這個數，說不定中途姜楚嫌他煩就答應了呢。”
祁昉幽幽地擡眼：“要茶到什麽程度會起作用？”
“當然是，越綠越好，茶無可茶才行啊。”
很多東西沒有接觸過，包括情緒，包括經歷，但他學東西向來很快。之前看林訴和玄柏他們的行為舉止也不是沒學過，對祁昉而言不難。
午餐在中式林園風的大廳中，這也是姜楚和玄柏設計的第三個情侶體驗——酸甜苦辣。
與往常的大圓桌或是獨立包廂不同，五個方形雙人小桌圍城一個圈，桌面擺着風格不同的情侶餐具。
導演：“情感與經歷并不會一塵不變，在酸、甜、苦、辣、鹹的不同體驗中點綴愛情，使得屬于你們的故事獨一無二且值得回味。”
“今日午餐由你們來開啓，菜單不固定，食材自選，只要從中展現抽到的風味即可。”
『啊？環節變了嗎？姜楚編排的不是節目組取當地酸、甜、苦、辣的特色小吃讓嘉賓品嘗，只要有人說出類似于「好酸/甜/苦/辣」的話就算成功嗎？』
『自己做……那放了一點鹽也叫鹹啊，如果不夠鹹怎麽可能會吐槽』
『節目組好狗啊臨時變陣，楚楚明顯也愣了一下』
【叮咚~支線任務已開啓，拿下月老特派員任務的勝利即可獲得卡面後綴「嗲聲嗲氣」】
姜楚：“你們這獎勵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導演拉了道屏風：“請各組派出一人進行抽簽并參與烹饪哦~”
姜楚與對面的玄柏交換了個眼色，兩人同時起立。
謝千绮瞪圓雙眼：“……你站起來幹嘛？想用黑暗料理謀害大夥？”
導演及時糾正：“嘉賓做的菜僅組內享用哦~”
謝千绮笑着撇手指：“懂了，你這狗東西是想謀害我。”
祁昉慢了半秒，他看着姜楚道：“我去做，你休息會？”
“不休息，我想試試。”若是不在裏面搗亂的話，大家的廚藝水平很難讓隊友說出特定的句子。
周漾走過來：“走吧姜姜，我們一起，希望抽到個擅長的，我給你露一手。”
“你會麽？”
“開玩笑，我，一頂一的中華廚神，一會賞臉嘗嘗看？保準讓你一口難忘。”
祁昉冷眼看他，隔壁桌的高建瓴看了幹着急，給他比口型：“茶！茶啊祁昉——！”
他回神，低着眉眼道：“姜楚。”
“嗯？”
“周漾真厲害，不像我，什麽都不會。”
姜楚：？
周漾目瞪口呆：不是，剛剛那個死動靜是誰發出來的？祁昉嗎？我的天！
高建瓴不忍直視幹脆捂住了臉，又想哭又想笑，他不明白，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有人停留在低階茶的等級上，一眼假，劣質茶！
祁昉覺得氣氛不對，但還是下意識地跟了句：“不過你最厲害，他排在你之後。”
『笑死，哥你這綠茶功底不夠啊，私下疏于練習了啊！』
『茶完還不忘誇誇，姜楚捆綁的專屬誇誇小熊已上線』
『哈哈哈你什麽廚藝大家不都心知肚明麽，哥，你演藝生涯最假、也是最大的敗筆出現咯』
姜楚欲言又止：“你除了心律不齊，還有點其他的問題麽……？”
–
姜楚走後，祁昉許久也沒動。
高建瓴嘆氣：“別想了哥，也不能怪姜楚，你剛剛看起來确實像是被奪舍了，很難恭維。”
他怪的只有他自己，祁昉低應了聲。
“行吧，那我臨時給你補補課。你這綠茶也太幹癟了，缺少了靈魂，得加上自己的風格啊，例如……”
玄柏抽到了「辣」，姜楚則是抽中了「鹹」。
兩人并肩去廚房的路上，玄柏低聲問：“什麽安排楚姐？”
“除了你的菜多放辣椒，最好可以幫其他人的加重一下味道，需要下手狠一點。”
“行，我去盯着周思雪和向青，周漾交給你，好不？”
“可以。”
U型開放式餐廳，動手腳也不算難。玄柏拎着自己的西紅柿回到位置上飛速開始做菜，在蘇向青還在一片一片地切苦瓜時，西紅柿炒蛋已經出鍋。
“怎麽樣啊向青兄，為什麽皺着眉頭？”
“說來話長，苦是人類的生命長河中不可缺少的一劑味道，在苦中品甜，如在艱難中望見明月，我還太過渺小，難以有豁達的胸襟。”
“說人話。”
“苦瓜太他媽苦了，是不是放點糖能變甜？”
玄柏松了口氣，當即胡說八道：“苦瓜不能放糖，你知道不，苦瓜是最叛逆的蔬菜之一，你越放糖反而越苦，所以一般做苦瓜，什麽調味料都不放，也不放雞蛋，随便翻炒兩下就出鍋，絕對的鮮甜！”
“好兄弟，多謝，我悟了！”
“不客氣，應該的！”
忽悠完一個，他又去周思雪那邊溜達：“你這做的啥？檸檬紅茶？”
“起開，做好了就去玩水槍，別來煩我。”
“哼，走就走，我還不稀罕呢！”走前順走了下面一紙包的檸檬，玄柏偷偷摸摸地去拐角擠檸檬汁了，“嘿嘿，檸檬汁換紅茶，直接酸到天靈蓋飛起，嗚呼~”
『隔着屏幕已經感覺到酸了』
『誰和思雪一組啊，這麽倒黴？』
『哈哈哈哈哈，是在外頭苦口婆心傳授茶藝的建瓴』
擔心祁昉身體機能紊亂導致味覺失靈，姜楚的雞蛋羹幾乎到了蛋液與鹽1：1的程度，放進蒸鍋就去了周漾那邊。
周漾抽到的是「甜」，他選擇了最家常的西紅柿炒雞蛋。
“颠勺不錯。”
姜楚冷不丁的誇贊顯然很起效，周漾挑眉：“簡單簡單。”
“我能試一下麽？”
周漾大方地讓開：“可以，你來，翻兩下就可以出鍋了，我的調味料都已經放好——”
“啪！”話音未落，姜楚倒了半袋的糖。
她不熟練地翻炒過後關了火：“抱歉，鍋的聲音很大，你剛剛說什麽？”
周漾幹笑，指着西紅柿表面沾着的未炒開的糖粒，道：“你還真大方，替我炒兩下菜還留了一盤子鑽石呢。”
“不客氣，有需要的話下次可以再叫我。”
時間已經不夠再加水挽救或者重新再做了，周漾無奈裝盤。
謝千绮盯着盤內的紅幹辣椒炒小米辣，陷入沉思：“什麽意思？辣椒炒辣椒？”
“怎麽會呢！”玄柏從中夾出唯一的一塊培根，“辣椒炒培根，請我親愛的師妹嘗嘗。”
“謝謝師哥，你的廚藝不讓師妹我挂牆上就已經很給面子了。”謝千绮吃了一口，差點讓魂溜出來，“嘶、辣，好辣！水水水！”
“好好好，這呢這呢！”
寧菁和沈映溪也被菜折磨得面部扭曲了一瞬，順利說出了關鍵詞。
見姜楚出來，高建瓴朝祁昉使了個眼色。
祁昉會意，主動接過略燙的瓷碗：“周漾和你一起，我還以為這種東西他會幫你端。”
“沒關系，不是很燙。”
“下次可以直接叫我，我幫你。”
高建瓴欣慰地點點頭，嗓子幹得冒煙，他端起手邊的檸檬紅茶一飲而盡。
抽搐了兩下後，淚，流了下來。
“怎麽了建瓴哥，我泡的不好麽？”
“好，特別是檸檬，挑的好，簡直酸到懷疑人生。”眼淚兩行兩行地往外湧，他給看過來的祁昉揮了揮手，“嗚，嗚嗚，沖。”
全場僅剩祁昉說出類似「太鹹了」的字眼就算成功。
姜楚将勺子遞給他：“第一次做，可能不好吃。”
暗暗給了他個警示，可祁昉像是沒明白，直接一勺舀到底，鏟起了一大塊：“看起來顏色很好看，像……”
鹽太多根本攪不開，上面的淺黃色和下半部幾乎分了層。
祁昉頓了半秒繼續誇：“像千層蛋糕。”
姜楚遲疑：“你可以少嘗一點。”
語畢，祁昉已經把勺中的雞蛋吃了下去。
風聲似乎都止住，在姜楚的注視中，祁昉面色只在入口時僵了一瞬，然後如常道：“很好吃。”
姜楚：……？
半袋鹽不足以拯救祁昉的味覺失調？！
周漾過來湊熱鬧，他拿了個勺子過來舀，被祁昉躲開，“幹嘛這麽小氣，嘗一口姜姜的手藝，要了你的命是不是？”
祁昉不給，他偏要，最後耍賴弄了小半勺：“嘗嘗姜姜的愛心雞蛋羹嘿嘿——嘔……”
嘔吐的音沒發出來，被祁昉眼疾手快地用桌上的饅頭堵了回去，低聲威脅：“咽下去，不許浪費。”
宛如千萬根針劃過嗓子，周漾的淚水決堤，連左眼的隐形眼鏡都掉了出來。
『這麽鹹嗎……？』
『哈哈哈哈今天幾個人哭了，好慘的大家，我笑得更大聲了』
『祁昉？你的味覺呢』
『祁昉：楚楚第一次做的雞蛋羹，怎麽樣都要誇好吃。姜楚：你倒是說鹹啊你這個木頭』
周漾的反應不算假，但姜楚看着祁昉一勺，兩勺，三勺……
勺子與碗壁不經意間碰了下，再定睛去看，小瓷碗已經空了，祁昉他把整碗都吃完了。
“……你還好麽？”
祁昉放下餐具，漂亮的眉眼笑得彎起：“第一次做色香味都很好，下次做雞蛋羹可以找你讨教一下手法嗎？”
姜楚：……別讨教了，先去做檢查吧，病情嚴重，極其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