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這人可真是, 分不清好賴話啊!
林秋靜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反話聽不出來啊?油頭粉面的,哪個正經姑娘家會喜歡這種,不是,你還真的是去找姑娘啊?”
雖然她一心一意要拆散她爸媽, 但看見林躍彬這麽快就放棄, 還喜滋滋地想要去找別的姑娘, 她心裏又特別不高興, 總之就是很別扭,既不想讓他們在一起, 又沒有辦法接受他們倆各自跟其他人在一起。
就連她自己都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怎麽樣。
林躍彬一臉疑惑:“真不好看嗎?哪裏不好了?我覺得挺好的呀,電視上的小白臉不都是這樣的?你們年輕姑娘家不就是喜歡小白臉嘛!”
林秋靜發脾氣:“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難看死了!”說完氣哼哼地進去了,語氣無縫切換,“幹爸, 幹媽, 我給你們做了好吃的。”
林躍彬洩氣,他算是看明白了, 不管兩家關系多親近,她就是看他不順眼。
可是被她這麽一說, 他對自己今天這身打扮也沒信心起來,跟着走回屋裏:“媽, 你看看,我這樣穿到底好不好看啊?”
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這是啥?”
白舜珺笑眯眯地說:“這叫汽糕, 小靜剛學會做的, 特地做了拿過來給我們嘗嘗。”
這名兒聽起來也耳熟, 林躍彬拿起一塊:“我嘗嘗看。”
咬了一口,仔細嘗嘗味道, 這,這不就是相思廟的汽糕嘛!
林躍彬平時記性沒那麽好,不是吃過什麽東西都記得的。
可是那天發生了太好的事,他回來之後,把那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回味咂摸了好多遍,就連那汽糕,都被他欽點為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之一。
無關味道,只因為它承載了他最美好的記憶。
結果沒兩天,林秋靜就做出了跟那個味道一模一樣的汽糕。
再聯想到那天早上蘇明川拿出來顯擺的那枚相思豆,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頓時悲憤地看向林秋靜:“耍我很好玩嗎?”
林秋靜愣了一下:“什麽?”
林躍彬控訴:“我爸媽把你當親閨女,我也把你當妹妹看待,姑且不論這層關系,咱們也是一起合作做生意了那麽久,我對你掏心掏肺的,結果呢,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林秋靜更懵了,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态度是不怎麽好,可也不至于這樣吧!
難道是剛才的話太讓他傷心了,于是嘗試着找補:“那個,我剛才其實就是故意氣你的,這身衣服雖然不怎麽樣,可是穿在你身上還是好看的,真的,是好看的,你就這麽出去吧,不用管我說什麽。”
林躍彬更憤怒了:“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這情緒激動得,把一旁的白舜珺和林天遠都給吓到了:“那什麽,兒子啊,咱們有話好好說行不?別激動啊!”
“不行,我沒法跟她好好說,林秋靜,你明知道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她,我這些日子找她找得有多辛苦,你倒是好,明明知道她在哪裏,卻一個字都不告訴我,瞞我瞞得好苦啊!”
白舜珺:“她,她是誰?你在找誰呢?”
林秋靜心裏一涼,完蛋,還是沒防住:“你去過相思廟了?”
林躍彬梗起脖子:“當然!”
林秋靜心裏更涼了:“也見過她了。”
“當然見過了,我們相談甚歡,我今天還要去找她呢!你不是不想讓我們好嘛,我就要跟她好,氣死你。”
“我不想讓你們好,也是為了你,你們根本就不般配,肯定走不到最後的,與其到時候兩個人都痛苦,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呢!”
她沒有說錯啊,他們兩個人就是沒能白頭偕老走到最後啊,就算結婚生子了又怎麽樣,結果還不是一個撒手人寰,一個孤獨終老。
還不如早早就不要在一起,各自安好呢!
林躍彬這會兒對莫祈婳正上頭呢,哪裏聽得了這種近乎于詛咒的話:“你憑什麽這樣說?我們哪裏不般配了,你怎麽知道我們就走不到最後?”
“人家爸媽是高官,自己也是醫學院高材生,要家世有家世,要學識有學識,要能力有能力,要美貌有美貌,你呢,就是個游手好閑的無業游民,只會賺幾個臭錢的小商販,你憑什麽跟人般配?”
“我爸媽也是高級知識分子,我自己也是大學畢業,只不過沒有按部就班地去參加工作而已,但只要我想,我的前途不會差,倒是你自己,連小學畢業的文憑都沒有,你不是無業游民?不是小商販?你是怎麽好意思說我的?”
兩人吵架上頭,一時都口不擇言起來。
林秋靜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別人用文化程度攻擊的一天。
忍不了一點!
她手指顫抖着指向林躍彬:“林躍彬,你,你……,我讨厭你,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理你了。”
說完扭頭就跑。
白舜珺急了:“你怎麽能這樣跟小靜說話呢,趕緊追上去跟人道歉啊!”
林躍彬氣得俊臉通紅:“我不去,你沒聽見她是怎麽說我的?她說得更難聽!她還咒我,我這輩子要是不能跟我喜歡的姑娘修成正果,都是她害的。”
白舜珺這才想起來:“你們說的那個姑娘,是誰啊?”
林躍彬悶悶地說:“之前回來的路上,在火車上遇見的,是個好姑娘。”
白舜珺當然聽得出來那是個好姑娘,剛才林秋靜話語裏就對那姑娘多有誇贊,反而是處處貶低自家兒子配不上那姑娘。
她也是不明白這當中究竟是存在什麽問題。
“小靜是不是對你們有什麽誤會啊?你們兩個都先靜一靜,消消氣,然後再好好地聊一聊,把誤會說開,這不就好了嘛!”
“這事我跟他沒法聊!”林躍彬煩躁地說,“她就是看我不順眼,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看我不順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得罪她了,她怎麽就那麽看不上我呢!”
說出來這話,林躍彬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想起來,林秋靜第一眼看見他,就哭了的,難道他真的是在什麽時候無意中得罪過她?
白舜珺說:“我覺得也不是吧,你們倆雖然有時候吵吵鬧鬧的,但她願意跟你一起開書攤,我看她還是挺信得過你的,小靜小時候過得苦,她沒上過學,也不是她自己願意的,你看她自己不也自學能讀書識字了嘛,那種話太傷小姑娘的心了,以後別這麽說。”
林躍彬哼了聲,他确實也覺得自己這麽說是過分了些,但她說的那些話也很過分啊,反正讓他主動去道歉他是肯定不會去的,是她先說他壞話的,要道歉,也是她先道。
白舜珺搖搖頭,算了,孩子的事,她也只能勸一勸,管不了太多,讓他們自求多福吧!
林秋靜氣死了,越想越氣,回到家拿起沙發上的抱枕狠狠地砸。
蘇明川過來問她:“怎麽了?”
“林躍彬那個混蛋、臭蛋、王八蛋,他欺負我!”忽然一頭紮進蘇明川的懷裏,趴在他的肩膀上就哭了起來。
一開始只是小聲地啜泣,漸漸地哭得越來越大聲投入起來。
也許她哭的并不是林躍彬罵她的那句沒文化,更多的是痛恨自己不管多麽努力,還是無法改變林躍彬和莫祈婳終究會相識的無奈。
如果他們終究還是會在一起,會重蹈覆轍,那她穿越回來有什麽意義呢?林秋靜越哭越傷心,到最後全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蘇明川擡起雙手,遲疑了一下,終于落在她的後背,然後用力把人擁緊了一些,輕輕地給她拍着背,心裏有種細細密密的疼,也是有些惱怒的。
這是他的妻子,自己一句狠話都舍不得說她,連抱一抱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的人,居然被人欺負了?
有那麽一瞬間,蘇明川很想就這麽過去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林躍彬給揍一頓。
但還是忍住了,耐心地等她哭過了那個勁兒,才溫聲細語地問了一句:“他幹什麽了?”
待得聽林秋靜把之前兩人争執的內容說了一遍之後,蘇明川又有些哭笑不得:“你去管他們這種閑事幹嘛?”
這男女之間的感情,最是外人管不了的,這古往今來,國內國外,有那麽多封建家長棒打鴛鴦的,就有更多私奔殉情的,連父母都管不了的東西,她以朋友的身份,怎麽可能管得了。
林秋靜心裏苦,有苦說不出。
只好無理取鬧:“反正就是林躍彬不對!”
女孩子發脾氣的時候,是不要聽任何大道理的。
好在蘇明川也識趣,順着她的話說:“确實是他不對,太沒有風度了,作為一個男人,怎麽能這樣說你呢!你雖然沒有文憑,但學問好啊,報社都願意刊登你寫的文章呢!等你的文章什麽時候登報了,咱們拿報紙去砸死他!”
林秋靜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忍不住有點好笑:“嗯,多買幾份報紙。”
蘇明川再接再厲:“他還好意思說你沒文化,他自己寫篇文章問問人家報社要不要再說啊,他才是沒文化呢,他全家都沒文化。”
這就有些過了。
林秋靜小聲說:“幹爸幹媽都是大學教授。”
“那就是他們全家都有文化,就他沒有。”
林秋靜終于被他哄得破涕而笑。
蘇明川低頭看她,忽然就對“梨花帶雨”這個詞有了清晰的畫面感。
哭了那麽久,也只是眼皮和鼻尖微紅,臉上沾滿了淚水,卻一點兒都不髒,眼睛被淚水洗刷過後,更顯得清淩淩的,纖長濃密的眼睫毛上尚且挂着晶瑩的淚珠。
他忽然就有些按捺不住地低頭把那淚珠輕輕吮去。
林秋靜柔順地閉上了眼睛。
于是他火熱的雙唇便這麽一寸寸地,從眼睛,到臉頰,再到鼻尖,緩緩熨燙而過。
最後終于落在那期盼已久的嬌豔雙唇上。
他大抵是沒有什麽經驗的,先是笨拙地輕輕觸碰着,光是那一份軟,便足以叫人心搖神蕩。
可是又貪心地想要更多,便悄悄地用舌尖試探,直到最後,徹底侵占,攻城略地。
這一路猶如醍醐灌頂,進步神速,第一次曉得,原來與心愛的人親吻的滋味,是那麽地甜美動人。
“咦?”一個清脆的,疑惑的小奶音在耳旁響起,蘇明川微微側頭,睜眼,就看見蘇朵朵大大地睜着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們。
也不曉得就這麽看了多久。
林秋靜應該是沒聽見,雙手攀在他的身上,細白的指尖伸進他的頭發中,難耐地抓着他短短的發,沉迷在他給予的歡愉中。
不舍得就這麽停下,蘇明川大掌一伸,按住了蘇朵朵的眼睛和嘴巴,然後又繼續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朵朵不樂意地發出反抗的聲音,林秋靜這才發現,急忙用力地推開他,羞愧地捂住了臉,啊啊啊,被女兒看見了,她不要活了。
都怪狗男人!
林秋靜用力地擰了蘇明川的胳膊一下:“你不要臉,教壞了小孩子。”
蘇明川笑了笑,放開她,轉而把蘇朵朵抱在懷中:“朵朵知道剛才爸爸和媽媽在做什麽嗎?”
朵朵一臉天真:“你們是在吃嘴巴嗎?嘴巴好吃嗎?”
“爸爸和媽媽剛剛是在接吻,因為爸爸愛媽媽,媽媽也愛爸爸,這是相愛的人互相在表達愛意。”
林秋靜捂臉,孩子還這麽小,跟她說這些,她能聽得懂才怪呢!
朵朵歪着腦袋,問:“那朵朵也愛爸爸媽媽,也要跟爸爸媽媽吃嘴巴嗎?”
蘇明川搖頭,嚴肅地說:“不可以,因為接吻是只有結了婚的人才可以的,爸爸媽媽結婚了,我們是夫妻,所以可以,但朵朵只可以讓爸爸媽媽親你的臉蛋,頭發,小手小腳都可以,不可以親嘴巴。”
朵朵好像有點聽明白了:“嘴巴只可以給一個人親,爸爸只給媽媽親,媽媽也只給爸爸親,那朵朵可以給小星星親嗎?朵朵最喜歡小星星了。”
蘇明川臉色變了:“當然不可以,朵朵的嘴巴,只能以後長大了,找到自己相愛的人,結婚以後才能給你的老公親。”
“那我就要嫁給小星星呀!”
一旁的林秋靜有點想偷笑,很好,自家的小白菜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可以,小孩子不可以想結婚的事,朵朵不僅不可以讓小星星親嘴巴,還有臉蛋、小手,全身上下哪一個地方都不可以給他親,知道了嗎?”
“那朵朵可以親小星星嗎?”
“當然不可以!”蘇明川聲音都高昂了起來,“嘴巴裏有口水對吧,親親的話,口水沾到別人身上,會生病的。”
一開始還耐心地跟朵朵講道理,現在氣得都胡說八道起來了。
朵朵睜大了眼睛:“誰生病啊?”
“兩個人都要生病!”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只有自己家裏的人親吻不會生病,跟外面的人都會,所以朵朵要記住了,一定不能給別人親,你也不能親別人,小星星也不可以。”
可憐的老父親啊,林秋靜都可以想象得到,将來蘇朵朵牽着小男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該怎麽抱着被子哭了。
蘇明川雖然順着林秋靜的意,貶損了那林躍彬一通,但後來等她心情好的時候,還是勸了幾句,讓她別想太多,不管怎麽樣,那都是別人的緣分,攔也攔不住的。
與其非要攔着,讓自己不高興,還不如順其自然。
林秋靜不服氣:“就算明知道他将來會出軌,做出對不起婳婳的事,也不能攔着嗎?”
蘇明川:“其實我覺得林躍彬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雖然他也不是很待見林躍彬這個人,但至少從人品上來說,林躍彬這個人,也還是可以信得過的,不然他也不會放心地讓林秋靜跟他一起合作做生意。
不料林秋靜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冒出一句:“你們男人都是一丘之貉,你将來也肯定跟他一樣的。”
蘇明川:“我……”這好好的,怎麽又扯上他了呢!
林秋靜想想那小說裏他将來的那些紅顏知己,一陣委屈湧上心頭:“反正你将來要是有了別人,也別瞞着我,我帶着朵朵走就是了。”
蘇明川:我再為林躍彬說一句話我就是狗!
林躍彬那邊,本來今天他是打算去榕溪鎮找莫祈婳的,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說家裏有親戚生病了,想要找她咨詢一下,病症他都已經在書上查好了,這次肯定沒錯的。
然後再請她吃個飯表示感謝,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不就交上朋友了嘛!
可被林秋靜這麽一鬧,他就有點意興闌珊起來,确實,不管他爸媽是不是高級知識分子,不管他是不是個大學畢業生,他現在确實就是個無業游民。
一個一事無成的無業游民。
好不容易做了點小生意還被人沒收了攤子。
現在的他,拿什麽去讓人姑娘喜歡?
不行,他一定要盡快做出一番事業來,才能風風光光地去找她。
林躍彬回房去換了一套平常穿的衣服,先不去找莫祈婳了,他打算去找一些做生意的朋友聊聊,看看有沒有什麽賺錢的機會。
換好衣服正要出門,忽然聽見白舜珺喊他:“有你的電話。”
林躍彬匆匆下樓來接電話,卻是聯防隊那邊打來的,說是他們的事情解決了,讓他跟林秋靜一塊兒過去一趟,順便把被沒收的東西都領回去,兩人都得去,要簽字。
林躍彬挂了電話猶豫了一會兒,讓他去聯防隊沒問題,可是要叫上林秋靜……
這剛剛吵完架,他可不樂意主動找她。
但拿回東西的事情還是比較重要的,都是錢呢!
林躍彬糾結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撥打了林秋靜家的電話,只盼着千萬不要是她接的電話。
結果在電話那頭聽到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你好,你找誰呀?”
林躍彬的聲音一下子就不由自主地夾了起來:“是朵朵嗎?我是你彬舅舅呀!”
“彬舅舅,你是要找我媽媽嗎?”朵朵說着,就要喊媽媽。
林躍彬連忙說:“不,我不找你媽媽,我找你爸爸!”
蘇朵朵大聲喊了起來:“爸爸,彬舅舅找你!”
不遠處的林秋靜冷笑了一聲。
蘇明川其實不太想接這個電話,他已經被他連累得夠慘的了,賭咒發誓說了半天自己将來絕對不會出軌,林秋靜都不肯相信他。
“怎麽了?”蘇明川對着話筒沒好氣地問,下定決心如果他是想讓自己幫忙當說客,那他是一定會拒絕的。
林躍彬:“你幫我轉告林秋靜,聯防隊那邊打電話來說東西可以取回來了,讓她跟我一起過去一趟,你問問他是一起去,還是分頭過去再會合?”
蘇明川如實轉告了,林秋靜冷漠地回答:“誰愛跟他一起去。”
林躍彬聽到這話,“啪”地就挂了電話,然後自己出門了。
蘇明川也要陪林秋靜出門,被她拒絕了:“你在家裏帶朵朵,我自己去就行了。”
蘇明川表示不放心,林秋靜冷笑:“我要是連這點事自己都做不好,将來要是被你抛棄了,我還能活嗎?”
直到她離開,蘇明川都還一直想不明白,事情怎麽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之前明明都好好的來着,他們的關系還有了一個突破性的大進展。
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她非要認為自己将來一定會有別的女人呢?
他是哪裏做得不對讓她有了這樣的錯覺?
林秋靜并不是每次出門都打車的,自己一個人坐公共汽車也很方便,出門不遠就是車站,只是恰好林躍彬也在這兒等車。
要是早知道這麽冤家路窄,她剛剛就直接打出租車過去了。
只是現在林躍彬都已經看見她了,再去打車,那多沒面子,要走也應該是他走啊!
林秋靜冷着臉走到站牌下。
很快他們要等的那趟車就到了,林躍彬先上的車,林秋靜上去之後,才發現整輛車就只剩下林躍彬身旁的一個座位了。
她只遲疑了兩秒要不要過去,很快就想通了,憑什麽不去,她給了車費了,就有資格坐座位。
可惡的家夥,并排的兩個座位,他偏偏要坐在外面,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林秋靜腹诽着走過去:“借過。”
林躍彬也不看她,雙手抱胸,把頭扭過一側,稍微挪動了一下雙腿,給她讓出了通道。
林秋靜心裏憋着氣,故意在他的腳上用力地踩了一腳才過去,然後毫無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的。”
林躍彬懶得理她。
林秋靜便也雙手抱胸,扭頭看向窗外。
兩人就這麽歪着脖子坐了一路。
好容易到了地方,兩人也是氣哼哼地各自下車。
林躍彬那朋友,叫小孫的,迎了出來:“你們可算來了,我們領導在呢,等你們半天了。”
林躍彬:“今天不是星期天?你們怎麽還上班?”
小孫:“還不是為了這事兒。”
說起來小孫也是佩服他們的,竟然把這事兒給告到上面去了,為此他領導也受了批評,回來之後發了好大的一頓火。
而且上邊還發話了,限期整改,歸還沒收的東西,有損壞的照價賠償,還要親自給他們道歉!
林躍彬聞言看了林秋靜一眼,挺有本事啊,靠山還挺硬。
林秋靜其實知道,這其實不是什麽靠山不靠山的問題,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理在他們這一邊,就算這次的受害者不是他們,而是随便哪個普通老百姓,只要被莫同書知道了有人仗勢欺人,都會是同樣的處理方式。
罪魁禍首還是那李平章,這聯防隊的領導說起來也算是被他連累的了,不過誰叫他要替李平章辦事的,活該!
想必那李平章也會受到相應的處罰。
想到這些,林秋靜心裏就很高興,因此也不去計較那聯防隊長給他們道歉時那不情不願的态度了,只要錢到位了,什麽都好說。
手續很快辦好,東西也領回來了,三輪車的架子被砸壞了,但車子還是能騎的,小人書林秋靜全部清點了一遍,除了當時沒收的時候現場一片混亂,可能遺失了幾本,其他大部分都還在。
就連凳子啊,書架什麽的,也都完完整整地拿回來了。
損壞的東西都根據定損一一賠償了,還多賠了幾天沒能做生意的損失,拿到手好幾百塊錢呢!
林秋靜跟林躍彬兩個雖然還在鬧着氣,但氣歸氣,對外的态度還是要一致的,該争取的利益也好好地争取了。
三輪車是林躍彬騎回去的,林秋靜沒好意思讓他載着,自己坐了車回去,卻在院子裏等着他。
終歸兩人還是要商量一下,這書攤接下來該怎麽辦的。
她出去之後,蘇明川在家裏正提着心呢,見她回來,這才松了一口氣:“都處理好了?”
“嗯,東西都領回來了,還給了賠償。”
“那以後……”
“當然還是要繼續幹下去的。”前面都已經費了那麽多的心思了,總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蘇明川有些好笑:“那你們倆……算是和好了?”
林秋靜臉色一變:“才沒有呢!不過我這個人公私分明,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影響了做生意的。”
上輩子她跟她爸也經常吵架,不過每一次都是她爸先低頭來哄她,如今這個林躍彬怕是不會來哄她的,不過她也絕對不會先低頭。
反正就這樣公事公辦地相處着呗,還能有錢都不掙不成?
很快林躍彬也回來了,把東西往林秋靜面前一杵,賬本也“啪”地往她面前一放:“怎麽說?”
接着,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反正我是要繼續幹的。”
然後互相瞪了一眼,都覺得對方是學人精。
不過既然在這方面達成了一致,那麽接下來的,就是要怎麽繼續幹的問題了。
擺攤林秋靜是不想再擺了,太不穩當,恰好林躍彬也是這樣覺得的,于是一拍即合:“直接開店?”
“那就開店。”
翻開賬本算了一下賬,這段時間其實賺得不少,基本上前提投入的成本都已經賺回來了,而且還有盈餘,用來盤下店鋪,前期簡單裝修什麽的,也是足夠了。
不過開店的話光有小人書也不行,目前流行的港臺言情、武俠小說是最受歡迎的,肯定要安排上。
這就還需要一筆錢。
兩人對視一眼,別看他們看着光鮮,其實都是窮光蛋。
林躍彬就不用說了,他爸媽本來就不支持他做生意,想培養他走學術路線的,是他自己不願意,偷偷辭掉了安排的工作,把自己從小到大的積蓄都拿了出來去做生意。
結果林秋靜也看到了,在外地被人騙了個精光,差點兒在火車上餓死。
後來弄這個租書攤,大頭買書的成本也是林秋靜出的,他以出力為主,為了在三輪車上搭個架子,他已經把老底都掏空了,要不然他能連三輪車都買二手的?
他這麽大一個人了,也不好意思厚着臉皮問他爸媽要錢,這會兒要他再拿出一筆錢來,那是肯定拿不出來的。
林秋靜嘛,她現在手裏也不是沒錢,但她的錢分得清楚,蘇明川給她的零花錢,那就是零花錢,可以用來買吃的穿的用的,花在自己身上、朵朵身上,或者是給蘇明川花錢都行,但是她不想用在自己的生意上。
不然就分不清了。
她希望她的生意就是獨立的,只屬于她自己的,以後萬一要是她跟蘇明川分開了,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全部帶走。
雖然她這樣想确實有點兒矯情,也不太符合婚姻法相關的夫妻共同財産規定,但她就是這麽想的,以蘇明川的身家,估計也不會跟她計較這一點兒雞毛蒜皮。
抛開這零花錢不算,那真正屬于她自己的錢,就只有那從一千五百塊變成的兩千塊了。
兩千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反正之前弄這個書攤,前期各種投入,包括請客吃飯弄那什麽許可證的,都花得差不多了。
她現在雖說能寫稿賺錢了,但那錢也是細水長流的,救不了近急。
歸根結底,現在要她拿一筆錢出來,她也是拿不出來的。
林躍彬狐疑道:“你昨天不是收了那麽多紅包?”
據他估計,那厚厚的一沓紅包,沒有上千也有大幾百了。
林秋靜:“那紅包是給我的嗎?都是幹爸幹媽的人情,我能收嗎?”
雖說親戚們的紅包是塞到她手裏的,可林秋靜知道,他們給紅包,可不是為了她這個素不相識的人,都是看在林天遠和白舜珺的面子上的。
所謂人情往來,這些都是兩位長輩的人情,将來也是要兩位老人家自己還回去的。
所以那天晚上她回來之後,就把收到的紅包按照紅包上的署名,把姓名和金額都記錄整理好,連同收到的現金一起,用一個大信封裝起來,給白舜珺送過去了。
白舜珺肯定是不收的,說那是親戚們給她的祝福。
林秋靜表示祝福她收下了,但錢不能要,要了就代表她認幹爸幹媽動機不純,是沖着錢去的。
白舜珺無奈,只好把錢收起來了:“那就先放我這兒吧!”
聞言,林躍彬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林秋靜被他看得發毛:“你什麽眼神!”
“你能有那麽懂事?”
“我怎麽就不能懂事啦?”
這倆人就是前世的冤家,一言不合又吵了起來,蘇明川拉起蘇朵朵:“我們去院子裏澆花。”以免媳婦心情不好,又那他開刀。
“那這店還開不開啦?”最後林躍彬不耐煩地問。
“當然開呀,憑什麽不開?”
“那錢呢?“
“再拉一份投資?”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倆人的心裏都冒出一個人影,然後又警惕地看了對方一眼,異口同聲:“你想到誰了?”
“你先說。”
“你先說!”
林躍彬拿起桌上的筆:“咱們各自在手心裏寫出來,然後同時亮出來給對方看。”
“行!”
林秋靜拿起筆,猶豫了一下,終究在手心裏寫上了“婳婳”兩個字。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她賺到了錢,唯一一個願意無條件跟對方分享的,那就只有莫祈婳了。
那是一個從小失去母親的小女孩對媽媽的思念和眷戀。
林秋靜對他們的這項生意是很有信心一定能掙到錢的,而且她覺得,林躍彬跟她掙到錢,給莫祈婳花,天經地義。
所以她雖然有點不太樂意讓林躍彬又多了這個跟莫祈婳接觸的機會,但思慮再三,還是提了出來。
反正就算她不提出這個建議,林躍彬還是會想盡辦法去找莫祈婳的,與其讓他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地去,還不如自己光明正大地在他們當中當電燈泡。
“寫好了嗎?那準備了,一、二、三!”兩人同時亮出掌心的名字。
不出所料,林躍彬寫的是“小莫”兩個字。
“我去跟她說。”林秋靜說。
“憑什麽是你去啊?”林躍彬不服氣。
“當然是因為我跟她比較熟啊,你跟她什麽關系,莫名其妙跑過去找人家投資,人家當你是搞詐騙呢!”
“那我跟你一起去。”林躍彬才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找莫祈婳呢,這家夥肯定要在對方面前說自己的壞話的,“我也是股東之一,難道我沒有資格去嗎?”
林秋靜就這麽盯着他,盯得他都有點發慌了,忽然問了一句:“你對男人有錢就變壞,家花沒有野花香,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這些話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