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咽了下口水,菟姬心道封烺果然是生氣了。
掀開寝被縮進去,菟姬努力将自己往床裏靠,她只露出小半張臉,帶着點緊張問,
“王爺打算如何懲罰本宮?”
見她如受驚的兔子,封烺一顆心浸泡在糖水裏,絲絲甜意滲入他冰封多年的心裏。
朝鳳床上微微傾身,封烺本就低沉的聲音又低啞幾分,
“閉眼,本王先讨些好處。”
見他這般霸道,菟姬心裏忽的生出期盼起來。
雖不明白她到底在期盼些什麽,但菟姬仍配合着将圓眼閉上,心如擂鼓等待封烺下一步動作。
一抹溫熱的觸感落在菟姬的額際。
菟姬只覺呼吸一滞,心跳險些要停止!
顧不上答應封烺的話,菟姬慌忙睜開眼,甚至伸出手試圖去推開封烺!
然想象中的暧昧情形并未出現,封烺不過是将食指與中指落在她的額頭罷了。
白皙的面頰上浮現兩抹紅雲,菟姬撐着床板又往裏縮了下,将她和封烺的距離拉得更開,這才捂住跳得飛快的心口吶吶問,
“你這是何意?”
緩緩收回方才放于唇邊吻過的手指,帶着薄繭的指腹上似是還殘留菟姬額際的溫度,叫他忍不住摩挲手指,有些留戀。
見菟姬一副懵懂的模樣,封烺覺得,或許是時候該下狠心了。
将她拖入他所在的地獄之中。
坐回原位,封烺面上神色莫測,反問起菟姬,
“娘娘希望這是何意?”
面上一噎,菟姬沒想到封烺會這般問,一時之間心湖被攪亂,吶吶片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什麽叫她希望是何意?
她最初的目的是想祈求封烺庇佑,如今得償所願,合該點到為止便是。
但不知怎的,她總希望若能和封烺更近一些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與封烺相處期間總時不時冒出來,但都被心生怯意的菟姬給壓下去。
她總怕被做成麻辣兔頭。
以至于她從未細細想過封烺之于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一如封烺此番所問,她到底希望,封烺對她所做的是出于怎樣的心思?
心間繁雜一片,心湖此番已卷起滔天海浪,菟姬面上浮現複雜的神情,就連圓眼裏也不知何時聚集水汽。
而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如一柄刀利落插入封烺的心裏。
的确,她現在是皇上的人,想真正做出改變,是極其艱難的一件事。
輕嘆口氣,封烺暫且放棄逼迫菟姬認清自己內心一事,他起身從一旁的小籃裏拿出幹淨的帕子,走回床邊傾身替菟姬擦拭起泛紅的眼圈,
“你不想說,不說便是,何苦将自己逼成這副模樣?暫且這樣吧,本王方才的動作沒有任何意義,你別多想。”
從封烺話裏聽出無奈,菟姬只覺一顆心縮了下,似是被一只大手輕輕捏住,叫她滿心藏着的連自己都未弄懂的話,險些破口而出。
封烺仿佛看穿了似的,他從床旁小桌上拈起一塊蜜餞,塞進朱唇微啓的菟姬嘴裏,這才伸手輕輕一刮菟姬小巧的鼻子,輕笑道,
“先暫且略過這個話題吧,好處本王是讨到了,至于懲罰,娘娘可有想法?”
悄悄松了口氣,菟姬順着封烺的話将攪亂心緒的話抛在腦後,攥着寝被一臉擔憂問,
“懲罰?本宮覺得,只要不是打掃茅房便好……”
未料到菟姬會這般說,狼眸浮現一抹笑意,忍不住伸長手在菟姬額際輕輕一敲,
“別總和六魚十灰他們學。娘娘您的懲罰,便是去學做兔子糕好了。”
兔子糕?
說來,她自從和封烺混熟後,就鮮少去禦膳房拿兔子糕了。
還有些想念那甜滋滋的味道。
不過,封烺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後背浮現一層冷汗,菟姬伸出白嫩的手指撓了下臉頰,用略帶心虛的語氣問,
“王爺,您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已經知曉……”
見菟姬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封烺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故意将面上的笑意掩去,語氣帶上了些漫不經心,
“張大人做的糯米糕,本王雖不是從小吃到大,但這麽多年了,豈會吃不出來?娘娘莫不是以為,真在上面撒層糖粉,就算是娘娘親手做的了吧?”
若是可以,菟姬恨不得現在就在床板上打個洞鑽底下去。
一臉羞憤抓住寝被蒙住頭,菟姬面頰滾燙悄悄在心裏哼唧,原來封烺早就知曉,那他先前還讓她每天做!
定是想讓她費些神跑腿!
簡直比九桐山那幾只焉壞的狼妖還要過分一百倍!
坐在床沿的封烺見菟姬躲了起來,心裏極為愉悅,用手指關節抵住唇畔,輕笑出聲,封烺上前掀開寝被,讓正在心裏腹诽他的菟姬露出頭來,
“娘娘,你欠了本王這麽多次兔子糕,合該要親手做來還給本王。”
“本王便罰你,去和張大人好好學兔子糕。”
既然是懲罰,那便不能随意糊弄過去。
在鳳床上休息了兩日的菟姬換了身輕便的豆綠衣裙,還将長發挽了個雙螺髻,瞧着格外嬌俏可愛。
帶着從六魚處知曉一切的蘿北從偏門溜了出去,菟姬悄悄在心裏罵封烺。
說什麽娘娘還在小月子裏,萬不能被旁人瞧見出了玉鏡殿,若娘娘想快些受完懲罰,還是可以偷偷去尋張大人的。
更過分的是,封烺為了不讓她撒嬌躲過懲罰,還下了令,說娘娘未學會兔子糕前,不得去符離殿尋他!
憑什麽?!
若她不去,那住在淩波殿的從問眉可不就去了?!
只要一想到在她奮力學做糕點的時候,從問眉帶着親手制成的可口吃食去尋封烺,她便覺得一顆心仿若被扔到油鍋裏烹炸一樣!
絲毫未察覺到這是吃醋的表現,菟姬覺得這是她阻止封烺踏上背德之路的責任!
唯有快些将兔子糕學會,才能去符離殿去将封烺與從問眉之間扼殺在萌芽中!
痛定思痛,菟姬這才清早溜出玉鏡殿,匆匆往張大人的住處趕去。
身後的蘿北見着娘娘連背影都透露着緊張,俨然猜到了些什麽,她掩嘴一笑,小聲打趣,
“娘娘,這兔子糕就這般好吃,總讓王爺惦念?”
話裏有話,可惜菟姬聽不懂。
或許不是聽不懂,而是情史一片空白的菟姬根本沒往那處想。
邊趕路邊思考,菟姬“嘶”了一聲,
“瞧着氣度不凡,怎的就跟個小孩子似的喜歡吃軟黏黏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