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月剛剛聽的很清楚,雙馬尾出來前,門鎖響了兩聲。
那應該是原本沒鎖的門被雙馬尾再度鎖上,發現打不開之後再重新開了鎖。
她沒有必要在這個細節上說謊,林尋月猜想是她那會兒為了出來太過着急,所以沒反應過來。
“如果她沒有說謊,那就說明一個問題。”
“門被人開過。”
林尋月思忖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就此推論,兇手淘汰人的方式沒那麽簡單,至少不是直接填寫名字淘汰玩家出局的那種必死項。”
裴朝點了下頭:“游戲內一般也不會這麽設計。”
“所以為什麽是這兩個人呢?”
林尋月陷入沉思,“是他們都觸發了什麽條件,還是他們有什麽共同點被兇手盯上了呢……”
難道都是因為破解世界觀初見苗頭,所以被兇手先下手為強解決了?
最令她好奇的,為什麽第一晚壞脾氣淘汰的時候沒有腳步聲,第二晚金絲邊淘汰的時候卻出現了奇怪的腳步聲?
兇手,真的是他們之中的某位玩家嗎?
需要解決的問題太多了。
就像是一塊拼圖被拆成十幾塊,分散在這個別墅內,而林尋月手中卻只有一兩塊完全不成形的碎片。
林尋月将心中好幾條疑問一一列出後再壓下去,最終道:“線索不夠,再找找。”
她按下門把手,開了門,卻看到雙馬尾正站在他們房間門口。
林尋月下意識警覺地後退一步,裴朝迅速上前,淩厲目光審視着雙馬尾。
“別緊張別緊張。”
“我是來交換線索的。”
雙馬尾擺了擺手,就差把和平友好,團結互助八個字給寫臉上了,“請你們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兇手……”
裴朝面色不為所動,林尋月卻從裴朝身後探出腦袋來:“為什麽選擇我們?”
雙馬尾扁扁嘴,小聲道:“我覺得你們應該是好人……”
實際上,她也沒有什麽別的選擇。
在這些人中,唯有林尋月剛剛替她說了話。
她急需一個盟友,或者說,急需和別人抱團。
否則,誰知道接下來其他人會不會找盡一切辦法對她出手。
畢竟,群體間的互相猜忌比真正殺人的兇手還要恐怖。
林尋月了然。
說是線索交換,實則是她交出自己手頭的線索來向他們尋求庇蔭。
得到林尋月同意後,雙馬尾進了門,從自己的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小本本子
她相當大方地遞過去遞過去:“我是在三樓的小房間某個夾層裏翻到的。”
那是一本相當袖珍的筆記本,不厚,封面看起來也不算太舊。
林尋月卻怔了怔。
這還是她目前為止,拿到的唯一紙質線索。
恐怕也是相當關鍵的一環線索。
她馬上翻開筆記本閱讀起來。
這似乎是曾經在別墅中工作過的某位仆人的日記。
【3.13日 陰】
【今天是我第一天來這裏工作,怎麽會有人把別墅建在這種成天見不到陽光的深山老林裏呢,真是令人害怕……算了,布魯斯先生說他喜歡遵守規矩的人,我還是不多廢話了。】
【3.14日 中雨】
【別墅裏的燈總是忽明忽暗,但布魯斯先生說不用修,他就喜歡暗一點的環境,不得不說,他真是個奇怪的人。】
【3.17日 小雨】
【布魯斯先生終日沉默寡言,總是在書房裏忙他自己的事,他是在做實驗嗎?算了我也搞不懂,不過這正好給了我白天偷偷補覺的時間。忘了說了,夜裏我有失眠症,總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只能趁白天眯一會兒。】
【3.20日 陰】
【今天打盹被布魯斯先生發現了,幸好布魯斯先生沒有生氣,只叮囑我以後晚上一定要好好睡。布魯斯先生可真是個好人。】
【3.28日 雨】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布魯斯先生了,他是出去了嗎?】
【4.1日雨】
【這房子總讓我感覺怪怪的,可能是因為太暗了總沒有安全感……要不,我還是先離開吧。】
林尋月合上日記本。
別墅的秘密終于露出冰山一角。
雙馬尾有點期待地望着她:“怎麽樣,看出什麽了嗎?”
她自己讀過兩三遍,依舊有點不明所以,與其空抱着線索被淘汰出局,不如給一個信得過的人,期待她能解讀出一點什麽有用信息。
林尋月卻問:“你先告訴我。”
“你昨天晚上真的睡得很熟嗎?為什麽會什麽聲音都沒聽到?”
“沒有。”
雙馬尾一臉理所當然,“游戲設定不就是這樣嗎?”
林尋月愣了下:“啊?”
“第一晚我就睡得特別熟,我還以為是系統特意——”
她話還沒說完,冰冷的系統播報音卻突然響起。
【五號玩家請接受審判。】
【審判執行。】
林尋月睜大了眼睛。
她的座位是六號,左手邊的五號玩家那不就是——
雙馬尾一臉茫然,似乎還沒想通五號玩家是誰,一道白光就此閃過。
她頓時淘汰出局。
系統音停頓片刻,像是友情般提醒道。
【游戲繼續。】
“……游戲沒結束,她不是兇手。”
這種出局方式實在太過猝不及防,林尋月不由得抱緊了手裏的日記本,往窗外看了一眼。
微弱的光線投射進來,現在已經到了白天。
林尋月面色凝重,“有人使用了審判貼。”
不知道是兇手也能使用這個道具,還是其餘玩家産生懷疑,開始了內投。
裴朝思考一瞬,道:“先下去看看。”
兩人馬上回到客廳圓桌邊上。
果然,筆筒裏的筆少了一支。
林尋月:“座位後面的編號被其他人發現了。”
并且那個人毫不猶豫地選擇用排除法逐個淘汰掉自己懷疑的玩家。
她想了想,準備把筆筒內剩下的另一支筆也給取走。
然而就在她伸手時,桌面上又滲出了新的血。
在原先的天黑請閉眼下面,又顯出了一行新的血字。
——【‘他’從未離開。】
林尋月退後兩步,臉色白了白,有了一個不太妙的猜測:“該不會……每當用審判貼淘汰一個玩家,就能得到下一步提示吧?”
不過提示不提示的已經不是關鍵了。
人心惶惶的玩家一旦發現有機制可以淘汰同伴,且能獲取新的線索,為求自保,恐怕會踏上瘋狂搜尋審判貼的路上。
她迅速轉身:“沒時間了,快走。”
—
從那位仆人留下的日記裏得知,布魯斯先生是有書房的。
現在他們找不到,很有可能那間書房已經成為了一間暗室。
而那間暗室裏想必隐藏着別墅最終的秘密。
林尋月一邊摸着牆壁試圖觸發機關,一邊在心裏思考她剛剛看到的新提示。
‘他’從未離開。
誰從未離開?
布魯斯先生嗎?
的确,那位仆人的日記本中最後寫他很久都沒回來。
如果他真的從未離開,那就說明他其實一直就在別墅內的某個地方,窺視着外界呢?
林尋月不禁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在哪裏?
他能在哪裏?
裴朝把畫框重新挂回牆面:“整個別墅都快翻完了。”
不同于林尋月沉迷于推斷分析和破解世界觀,他的邏輯比較簡單粗暴。
雖然局勢并不明朗,但滿打滿算對手只剩下三個。
如果再找不到線索,他将會用武力壓制剩下的三位玩家,把他們圈禁在一起,逼他們交出手裏的審判貼,再想辦法逐一淘汰,從而獲得這個副本的勝利。
“不。”
林尋月忽然想起什麽,道,“還有個地方沒有仔細搜過。”
“什麽?”
“客卧。”
林尋月掐着自己指尖,一字一頓道,“玩家住的客卧。”
裴朝擰了下眉。
他覺得剩餘玩家并不會同意讓他們倆進去搜他們的房間。
畢竟游戲到了這個階段,除了他們倆還能勉強保持彼此信任之外,其餘的人恐怕看誰都是兇手。
更別提如果有真兇在,怎麽可能同意。
不過林尋月既然如是說,他打算動用一點小小的武力也不為過。
沒想到林尋月看他一眼,像是識別了他的意圖,馬上道:“不是。”
“是淘汰玩家住過的客卧。”
其實壞脾氣剛淘汰的時候,大家是去他的卧室裏搜過的。
只是那會兒大家忙着找人,忽略了什麽線索也有可能的。
至于後來金絲邊淘汰,這件事完全被耽誤掉了。
林尋月直覺自己已非常接近真相,眯了一下眼,道:“走。”
—
在壞脾氣年輕人住過的一號房內,林尋月半蹲在地上,掀開地毯。
她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有端倪。
地毯下面的地板上,有畫上去的黑色圖案,在深色的地板上看不太清。
林尋月眯着眼看了一會兒,喃喃道:“這好像是一個法陣啊……”
裴朝在另一邊側面看過來,半秒後,他忽然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法陣有點眼熟?”
林尋月換到他的位置重新看過去。
電光石火間,她突然想到什麽,把口袋裏疊好的審判貼重新拿出來,進行比對。
非常像,但不完全一致。
難道審判貼和地上這個法陣的能量來源一致嗎?
不對啊。
道具應該是系統給的,指引他們淘汰玩家的道具啊。
等等。
如果不是呢?
如果這個道具,不是系統給的呢?
林尋月伸手撐着地,有一瞬的眩暈。
她之前認知的事實,在這一剎那徹底産生颠覆。
“難道放審判貼的人。”
林尋月看着法陣,艱難道,“和在這裏使用法陣淘汰玩家的,是同一個人?”
那兇手的目的,就是利用規則,讓他們互相厮殺。
但他為什麽有恃無恐,覺得自己不會被寫到名字;又為什麽,他持有審判貼,卻不親自動手,反而要送給玩家,引誘他們互相淘汰對方?
除非。
兇手根本不在他們這些玩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