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把錢袋給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還一個更為熟悉聲音:“這錢袋你從哪兒偷的?”
“不是偷的,是別人送我的。”
“說謊。”
“我從不說謊,快還給我,你別走。”
“誠泰,銀環,你們……”
兩人同時看向我,銀環搶過誠泰手中的錢袋就朝我跑來,她眼圈泛紅的沖進我懷裏:“姐姐,這個人,這個人硬說我偷了你的錢袋。”
誠泰奇怪的問:“錦然,你認識她?”
我點點頭:“這是銀環,銀環,這是我哥哥,誠泰。”
銀環擡頭看着我:“你哥哥?”
“是誤會,”誠泰笑着說:“剛才我見她掏出了你的錢袋,我還以你的錢袋被偷了,抱歉,是我弄錯了,”誠泰誠懇的看着銀環,銀環繞到我身後:“不,沒,沒關系。”
“錦然,秦羽樓走了嗎?”
“嗯。”
“那我們盡快啓程去青城吧,”誠泰看起來有些着急。
銀環問:“姐姐,你們要去青城嗎?”
“是啊,南宮族的毒王大賽可是三年一度的盛事。”
“毒王大賽?”
“你也一起去吧,銀環。”
“毒王大賽就是所有會使毒的人都去嗎?”
“應該是的。”
銀環低下頭思索着,我說:“小環,一起去吧,說不定你在那兒能找到你二叔呢。”
銀環歡快的說:“好。”
“誠泰,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一早,我們從旬陽城直接翻過鐘蒼山,我想應該可以在三哥到青城之前趕上他們。”
“好,”我轉向銀環:“小環,明早我去雲來客棧接你,我們一起去青城。”
銀環笑起來:“好,”她小心的看了看誠泰。
這時街上忽然一片嚷嚷聲,有官兵過來,我拉着銀環退到一旁,只看見他們擡着一個人走過,那個人肥肥胖胖,衣飾華麗,只是雙眼緊閉,再也無法睜開了。
“小環,這不是那天那個胖公子嗎?”
銀環也是一臉驚訝:“是啊,這身衣服還是那天他穿的呢,他怎麽就,死了呢?”
誠泰奇怪的問:“錦然,你認識這個人?”
“不算認識,他是誰啊?”
身旁有人答道:“是城西宋家米鋪的宋公子,失蹤好幾天了,今天才被官差找到,沒想到死了。他平時仗勢欺人,到處調戲良家婦女算不得什麽好人,不過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是可惜……”
“謝公主救命之恩,”眉妃向我道謝,霜菊也跪下來向我叩頭,我連忙扶起她:“娘娘,你太客氣,說起來若不是我,你也不會遭此劫難。明日我就啓程去青城了,霜菊,這段日子你就好好照顧眉妃。”
“奴婢遵命。”
“還有,如果有玲珑的消息,煩請通知我一聲,不過……”我心下黯然,這麽多天過去了,她一點消息也沒有,仿佛就此人間蒸發了一樣,恐怕早已是兇多吉少了,“若可以,還請娘娘照顧她的家人。”
“一定,公主放心。”
踏出毓婉宮,我才覺得心裏的石頭慢慢落地了,原來肩上擔着人命是如此沉重的感覺,這就是醫者之心嗎?
“公主,”霜菊跟着出來叫住我。
“還有事嗎?”
霜菊将我拉到一旁,低頭看了看四周,仿佛确定沒人才低聲說:“奴婢聽說明日六皇子陪你一塊兒去青城。”
“正是。”
“七公主,那你路上要多加小心。”
“我會的。”
霜菊緊拉着我不放,仿佛沒有聽懂我的話,又或者是因為我沒有聽懂她的囑咐,她又說了一遍:“七公主,你明白奴婢的意思嗎?”
“明白,此去青城路途遙遠,路上一定少不了各種麻煩,我會小心的。”
她急急的說:“不僅如此,公主你還要小心六皇子。”
我眉頭緊皺:“什麽意思?”
霜菊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一樣,“七公主,奴婢就跟你說了吧。娘娘中毒前,奴婢曾見過一個穿着奇怪的人進入元華宮,當時奴婢并未在意,只是覺得那個人眼生,後來娘娘中毒,奴婢心急就沒有再想起這件事。可是昨天奴婢又見到那個人,不過這次不是去元華宮,而是詠晏宮。”
“詠晏宮是良妃住的地方,可那又怎麽樣?”
“那人走了之後,奴婢留心了一下,沒有立刻走,沒多久就聽見詠晏宮裏傳來争吵聲,後來奴婢就看到六皇子氣沖沖的從詠晏宮跑出來。”
我沉聲問道:“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眉妃知道嗎?”
“奴婢還沒有告訴娘娘。”
“眉妃身子剛好,而且她早就不參與宮裏的鬥争,這件事就不要告訴她。還有你,必須忘了這件事,我就當你從沒說過。”
霜菊立刻低了身說:“奴婢明白。”
旬陽城,常安客棧。
誠泰攤開地圖說:“這是鐘蒼山,明天我們直接從山上翻過去,最多只要三天就該到平城,三哥他們一行人走的一定是鐘蒼山下的大路,要比我們多花幾天的時間才能到平城,只要我們加快腳步,一定能夠趕上他們。所以,”誠泰卷起地圖說:“今晚我們要好好休息,明天得棄車步行上山了。山路難行,錦然,要辛苦你了。”
我攤攤手:“我無所謂,我以前在宮外什麽苦沒有吃過,不過,誠泰,為什麽這麽急着趕路?”
誠泰笑着說:“你不想早些見到三哥嗎?”
“我看是你想早些見到韓玉如吧。”
誠泰笑笑,不置可否:“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小環,你也早點休息。”
被叫的小環愣了愣,仿佛不知該如何應答,只是“嗯嗯”了兩聲便低了頭。
“小環,我看你這幾天一直都很拘謹,是不是因為誠泰在?沒關系,誠泰自小和我長大,性子一直是直來直往,爽朗坦誠,所以在他面前你只做你自己就好了。”
“是嗎?我從小除了爹爹沒見過什麽男子,上次那個胖公子也是把我惹急了,所以才懲罰一下,我覺得你哥哥長得很好看,我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子,所以……”銀環不禁捧着臉,沒有說下去。
“你說什麽?好看?”我回想了下誠泰的面容,也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一張嘴,沒什麽特別。我點着她的頭,笑着說:“你這丫頭,是不是看上我哥哥了?”原本只是想取笑她,沒想到她卻鄭重的點了點頭:“嗯,我很喜歡你哥哥。娘說,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可是,姐姐,你去幫我說好不好?我總覺得,總覺得……每次看到你哥哥,心就跳的好快,什麽話也說不成了,姐姐,你幫我告訴你哥哥好不好?”
“額……”這下有些麻煩了,看着銀環一臉單純模樣,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好試探着問:“若是我哥哥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呢?”
“是你們剛才說的韓玉如嗎?”
我沒想到她一直在留心我們的談話,我點了點頭。
她不以為意的說:“那有什麽關系,我喜歡你哥哥是我的事,他喜不喜歡我那是他的事。”她年紀小小,對這種事卻如此通達,倒是讓我有些吃驚,不過也許是因為還沒有經歷過,等到誠泰對她稍稍動心,恐怕就不會如此了。情之一事,一旦開始,就不會再由你自己決定。
“姐姐,你在想什麽呢?”
我回過神來:“沒什麽,”我拍拍她的肩膀說:“你見過的男子确是太少了,或許等你見多了就不會這樣想了,到時候你就不會喜歡誠泰了,所以,這事我們再等等看好嗎?等日子長些,你若還是只喜歡誠泰,我就幫你去跟他說。”
銀環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吧。”
在山裏走了一日,眼看天色将晚,誠泰說:“估計今晚我們要露宿在深山了。”
“小環,你怎麽了?剛才就看到你一直在不停的摸鼻子。”
她皺着眉說:“有燒香的味,你們沒聞到嗎?”
我和誠泰都搖搖頭,誠泰笑着說:“這深山裏哪來燒香的?”
銀環肯定的說:“一定有的,我最聞不得那個味了,一丁點兒都聞不了。”
跟着小環走了幾步,果然有燒香的煙味傳來,誠泰的腳步慢了下來:“我們小心點兒。”
幾個人跪在一顆大柳樹下對着柳樹又是叩頭,又是喃喃告禱的,我心下好奇,也沒顧上誠泰的阻攔,上前問道:“你們在幹嘛?”
沒人搭理我,等他們告禱完畢站起身來,其中一個年級稍長的大叔有些不悅的看了我一眼說:“姑娘家,哪兒那麽多話?”他面色暗沉,眼圈發黑,一看就是有病在身。
“大叔,我看你面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略通醫術,我幫你看看吧。”我剛一上前,另外幾個人就來攔我:“走開走開,你胡說些什麽?”
誠泰立刻趕過來将我護在身後,說:“錦然,不要多管閑事,我們走。”
我沒有理會誠泰:“我是說真的,還有你們幾個,”我指着其中一個說:“大叔,你晚上常做噩夢,夜不安眠,白日裏還偶有氣悶,是不是?還有你,”我指着他身旁的一個大叔說:“大叔你一到晚上就胸悶呼吸不暢,清晨起身時還會嘔吐,不思食欲對不對?”
那幾位大叔一聽,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怎麽知道?小姑娘,你是神仙嗎?”說着就要給我下跪磕頭。
“別,大叔,快請起。”
“小姑娘,還請你救救我們巨柳村啊。”
誠泰低聲對我說:“錦然,不要管這種閑事了。”
“有村子肯定就有住的地方,我們不如跟他們回村,總好過在野外露宿強吧。而且你看他們的打扮,估計就是這裏山裏村落的村民,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
誠泰依舊面帶疑慮,我接着說:“沒關系,我也不趕着去見三哥,”我對那幾個大叔說:“前面帶路吧。”
巨柳村。
這村子的名字取得可真應景,村子外有一個異常巨大的柳樹,要比尋常的柳樹高上好幾倍,密集的柳條倒垂的下來,像披散頭發的婦人。
現是春時,柳絮到處紛飛,像下着大雪般,我們幾個只得捂着口鼻在柳絮中前進,我随手抓了一把柳絮放入袋中。
剛進村我就一陣眩暈,身子搖晃了一下,小環扶着我:“姐姐,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這村子裏好大的味兒。”小環也皺着眉點點頭:“姐姐,這個村子,好像……”她身子往我這邊靠了靠,誠泰一臉戒備的看着走來走去的村民,幾乎每個人都是一臉病怏怏的樣子,毫無神采。
李大叔将我們帶到了他的屋子,就在這時,一陣尖叫聲傳來:“啊—”
李大叔臉色一變,趕緊往屋裏走去,我也跟在後面,一個婦人忽然沖了出來,推開李大叔,一把抓住我尖叫起來:“是你,不是你,鬼啊……。”
誠泰立刻上前拉開她,她全身發抖的癱倒在地上,誠泰立刻松開手說:“我沒用勁碰她。”
李大叔抱着她說:“是她自己的病,這病都犯了一個多月,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姑娘,你看這……”
我立刻掏出一個藥丸喂她服下,她才慢慢停歇下來。“先把她抱到床上去。”
李大娘的脈象時緩時急,時沉時虛,有一陣甚至連脈搏都沒有了,我根本探不出這是什麽病,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舌頭外露,除此外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我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棘手了。
李大叔見我一直不說話,聲音一抖:“姑娘,不是孩子他娘有,有什麽事吧?”
我只先能點上凝息香,暫時緩住她的病情,“李大叔,帶我去看看村裏其他人吧。”
李大叔帶着我在村裏繞了一圈,我都發了一些藥丸給他們,這些人的病都各不相同,有的只是頭疼腦熱的小病,有的是發燒拉肚子,有的病不算輕,但也不重,費些日子就能好了。但每一家每一戶,除了剛出生的嬰兒,幾乎每一個人都有點小毛病,無一幸免。
而且,我忽然發現了一件事,越靠近李大叔家的那些人家,病的就越重,仿佛他們家就是一個病原體,在四處散播着疾病。
一天下來,走了大半個村子,我累得直不起腰來,小環說:“姐姐,真對不起,我懂些毒術,但是對醫術就……不然我還能幫幫你。”
我捶着腰說:“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