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毒盅 - 第 32 章 ☆、夢境

? 這就是韓玉如最美好的回憶嗎?難怪她會不斷的畫着這棵樹。

我不知道他們這麽坐着到底有多久了,在夢裏,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時間仿佛是停住了。

她和淳哥哥一直坐在那棵樹下,淳哥哥正在畫畫,他筆下的人不是我,是坐在身邊的韓玉如,他畫好之後将畫遞給韓玉如,韓玉如低頭一笑,雙頰漸漸變紅,而後畫面開始旋轉,等到畫面停下來,又回到淳哥哥拿筆的那一刻。

“玉如,謝謝你一直陪着我。”

“殿下嚴重了。”

“不,玉如,如果不是你一直讓我相信錦然會回來的,和我一起等待,我恐怕撐不到現在,将來不論你有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你的。”

“那殿下,您能為我畫一幅嗎?”

淳哥哥愣了一下,玉如看他的神情立時有些後悔,她剛想開口,淳哥哥微微一笑:“好啊。”

……

由始至終,她都一動不動的看着低頭專注作畫的他,無論我怎麽叫,她都沒有反應。

小璇不是說只要進入韓玉如的夢,将她叫醒就行了嗎?為什麽她對我沒有反應呢?而且只要我一碰她,整個夢境世界就會劇烈震動,吓得我立刻縮手。

一直這麽等着也不是辦法,我決定四處走走。

一直以為這就是全部的夢境,可是我走了幾步身邊的場景就全變了,偶爾會看到他們兩個在書房,她坐在淳哥哥身後默默的看着他,只是看着,她似乎就已經很滿足了。

她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走過重重宮牆。

她躲在鳳儀宮外,偷偷的看着坐在宮裏畫畫的淳哥哥。

還有幼時的我,搶過她手中的畫。

她接過淳哥哥的那幅畫飛快的跑出宮,一路跑到宮外跑回家,氣喘籲籲的坐在床上,緊緊的抱着懷中的畫,低下頭,臉上是一直蔓延開來的笑。

……

最後我看到他們兩個并排坐在屋頂上,夕陽慢慢下沉,萬丈霞光鋪在他們腳下,打在他們身上,我都要看呆了。

那麽多,那麽多的夢境,那麽多的回憶,我忍不住替這個女子心疼,在淳哥哥孤單的歲月裏,她一直都默默的陪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的安慰他,想盡一切辦法的想要他開心。

天空忽然下起雨來,但是屋頂上的他們似乎毫無反應,仔細一看,這雨仿佛只下在我的周身,我回過頭就看到一張滿是淚水的面容。

她遠遠的看着屋頂上的那兩個身影,無聲的流淚。

原來她在這兒。

我想走上前去,她忽然開口:“我知道這一切都不真實,可是我就是不想離開,不願醒來。在這裏只有屬于我和他的時光,沒有其他人,可是醒過來……我只想陪在他身邊,無論他等的是誰,無論他心裏是誰,我只想陪着他,不讓他覺得孤單。當爹爹告訴我太子要選妃時,我高興壞了,我以為憑着那些回憶,他一定會選擇讓我繼續陪他身邊,他說過我彈琴的樣子最美,所以我畫了那幅畫,可是,最後他卻選擇了楊柳兒,為什麽他寧願選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女子,也不願我陪在他身邊?”

“也許正是因為你陪伴他那麽久,所以他希望以後能有個人陪伴在你身邊,而不是讓你一直守着他,這是太子對你回報,因為他知道他永遠給不了你想要的。”

她搖搖頭:“不,我不需要什麽回報,我只想陪在他身邊。”

“韓姑娘,你何必如此執着呢?跟我回去吧。”

她搖搖頭:“我不要醒來,醒來是無止盡的痛苦,我不想再承受了。”

“可是你繼續沉睡下去,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她決絕的說:“我寧願如此。”

“那你爹呢?你可曾想過她只有你一個女兒,如果你就這麽離開了,你讓他怎麽辦?你不想讓太子孤單,你不願承受失去的痛苦,難道你就忍心讓生你養你的父親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嗎?”

她臉上現出痛苦掙紮的神色:“爹……”

“自從你昏迷之後,他沒日沒夜的守在你床前,好不容易關信給他帶來希望,你就忍心讓他就此絕望嗎?”

她抱着頭說:“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說着她的身子慢慢隐入空氣中,我還沒來及說“不要”她就消失不見了,糟了,不知道去哪裏才能找到她。

我在她夢境裏轉來轉去,始終沒發現她的蹤跡。

不知道又沒用,但我現在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辦法,我閉起眼睛在心裏不斷的叫:“關信,關信,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關信……”

正當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有個聲音仿佛在我腦海裏出現:“公主,公主。”

謝天謝地,我繼續閉上眼在心裏默念:“關信,我找不到韓玉如了。”

“你們說了什麽?”

我将我和韓玉如之間的對話告訴了關信,關信說:“韓姑娘應該去到和他爹有關的地方去了。”

“那就是韓府了,可是我不知道怎麽去。”

“公主,你只要心裏想着韓府的模樣和韓姑娘就行了。”

我閉上眼開始從韓府門前憶起,一直到前廳,然後……我聽到有哭聲,我張開眼就看見韓府上下挂白,前廳正中央擺着一副棺柩,還有個靈位,靈位上寫着:韓氏李湘雲之位,韓玉如大約五六歲模樣,她在泣不成聲的奶媽懷裏動來動去,很不安分。

畫面一轉到了韓玉如的書房,一個十歲左右小女孩正低頭練字,她身後站着韓大人捋着胡子微笑的看着她。

書房外閃過一個身影,我叫了聲:“韓姑娘,”跟着那個身影出去,一踏出房門,就踏進了韓玉如的閨房,韓玉如躺在床上,臉龐通紅,還不停的咳嗽,她床邊坐着幾位太醫,韓大人在她床邊急的團團轉。

“韓姑娘,你還不願跟我走嗎?時間不多了,”我朝着房間喊了一句:“你看你爹,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在你身邊守着你,保護你,現在他老了到你應該陪伴他的時候,你卻為了自己的感情而要丢下他一個人,你真的要這麽做嗎?韓玉如。”

韓大人的身旁漸漸顯現出一個人影:“你不要說了,我跟你走。”

我心下釋然,閉上眼對關信說:“關信,韓玉如同意了,我該怎麽做才能帶她回去?”

可是久久沒有回音,我睜開眼,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眼前一片黑暗,像是被重重濃霧包裹着。

“關信。”

聲音瞬間被黑暗吞沒了,難道韓玉如能回去,我回不去了?不會吧。

我只能不斷的在心裏喊:“關信,關信……”

有淡淡的花香混着草香傳來。

遠處的黑色慢慢退去,漸漸有了景象,是模糊的綠色,景象與我隔着一段距離,一陣嬰孩兒的哭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這是什麽聲音?難道韓玉如還沒有走?

我循着哭聲走去,眼前是滿山的鮮花和綠草,花草叢中躺着一個正嘤嘤啼哭的嬰孩兒,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兒笨拙的将那個嬰孩兒抱起,他低着頭不知所措的輕拍着嬰孩兒的背,漸漸的那嬰兒居然不哭了,對他露出極為可愛的笑容。

這是什麽情況?

我走近幾步,畫面忽然模糊一片。

哭泣聲,祈求聲,夾着呼喊慢慢傳入我耳中,這次我被夾在人群中,仰起頭就看見一個女子背對夕陽站在城牆上,我看不清她的模樣,只能看到她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劍,她背後跪了一地不斷磕頭的宮女太監,還有一個身着黃袍的人試圖上前和她說些什麽,她卻仿佛什麽都沒聽見,劍一橫,她的身子就像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從牆上急速墜下。

這都什麽和什麽?

“關信救我,我不想困在這裏,這到底是哪裏啊?”

“錦然,錦然,”母後的聲音從雜亂的聲音中清晰的傳入我耳中,我欣喜的回應:“娘親,娘親。”我四處張望,人群漸漸消失了,畫面漸漸轉到了鳳儀宮,娘親抱着幼時的我,低聲在我耳邊說道:“錦然,以後你要好好的呆在宮裏,和你的淳哥哥在一起好嗎?”

“我”在她懷裏仰着頭,認真的聽着娘親的話。

“錦然,你喜歡淳哥哥嗎?”

“我”點點頭:“錦然最喜歡淳哥哥了。”

娘親臉上現出笑容:“那就好,錦然,你要一直喜歡淳哥哥,要永遠,永遠的陪在淳哥哥身邊,守着他,愛着他。”

“愛?什麽是愛?”

娘親慈祥的說:“愛就是喜歡,喜歡就是愛。”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愛就是喜歡,喜歡就是愛,錦然喜歡淳哥哥,所以錦然也會愛淳哥哥。”

娘親把臉貼在我的額上:“對,錦然會愛上淳哥哥的,會永遠和淳哥哥在一起,”可是她眼裏卻有當時的我看不到的隐隐憂傷。

這是我的回憶嗎?那剛才的那些呢?我已經分不清了,只是覺得頭開始疼起來,是紫陌花的毒性發作了嗎?

所有的一切都慢慢的被黑暗所侵蝕,到最後只剩下黑暗。

“關信救我,關信……”

手腕上傳來一陣痛楚,像被什麽劃破了,我伸出手臂,卻毫無傷口。

我忍不住出聲:“痛,關信,痛。”

痛楚越來越劇烈,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朝着某個方向的拉扯我,我剛想抵抗,就聽到關信的聲音:“醒過來,快點醒過來。”

我漸漸迷糊起來,由着那股力量将我拉入無盡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