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感謝自己救我狗命
櫃臺裏, 蘇柳荷蔫蔫兒地給顧客量尺寸。
這種精神狀态要是放到以後那是不行的。
可胡芳芳見了,滿意地點頭說:“對,你總算上手了。”
蘇柳荷面前的顧客不敢作聲,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粉格子布料:“同志, 能不能給我量松點?”
胡芳芳在一邊說:“你量松, 別人也要量松, 要是虧了都是國家虧, 你可不興做國家的蛀蟲?”
顧客頓時吓到了,忙說:“那緊緊的量, 對不住啊, 讓你們為難了,我的錯。”
蘇柳荷:“……”現在的顧客真是天使啊。
上午忙了陣兒, 将新到的幾卷棉布賣掉後,再有拿布票過來的顧客只能選購其他不時興的花樣。有的直接走了,有的還在櫃臺邊轉悠。
蘇柳荷捧着小臉, 狀似走神, 實際上都在回憶這本年代文裏的情節。
照理說,她與顧毅刃倆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應該跟男主角有交集。
顧孝文在文裏所有的風起雲湧都與他沒關系, 故事中的家庭對他保護的很好, 不讓他接觸不好的人和事物。
後來母親離世, 父親沒多久也走了。
偌大的家剩下顧孝文。他要是争氣些,把家裏撐起來也好, 可他成天聊貓逗狗, 與結交的狐朋狗友下館子喝酒吃肉。
沒抓住改革開放的機遇, 沒有正經工作。到了八十年代末被人連番騙光家産後,與朋友下海去往南方撈金。
人還沒倒騰個樣子, 把僅有的財産被人騙的一幹二淨,後來在橋洞裏奄奄一息。
他活着不像是活着,像是随随便便走一遭而已。
蘇柳荷看着來氣,他這樣的身份地位是許多人可望不可即的。雙親離世,沒有繼續當纨绔的本錢,不如安安穩穩的找份工作做做,也好讓父母泉下有知能夠放心。
要說他父母的關系衆多,找關系好的叔叔伯伯們安置個工作是小意思,可他就不。非要往別人的圈套裏鑽。
這還叫什麽廢材,叫蠢材還差不多。
又笨又菜的讓人厭惡,壞事不做,好事不幹,家裏也不培養他,活着就是浪費空氣。
轉而想到眼前的這位顧孝文。
雖然還有纨绔的本性,但似乎不那麽惹人煩啊。
中途棄文的蘇柳荷不知道這本連載年代文後來如何,早知道會穿書進來,她絕對要會一字一句的背下來!
她垮着小臉,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中午她在廠裏食堂吃的一菜一湯。菜是南方師傅做的炒苦瓜。
放了青辣椒、豆豉和一丁點的豬肉沫,算是道葷菜。點這道菜,還送一筷子涼拌芹菜葉。
蘇柳荷中午吃的越發心裏苦。
可下班時,見到玻璃門外高大的身影,她的眼睛倏地亮起來,仿佛星星被點亮,神采飛揚。
胡芳芳坐在她旁邊,見她激動的想要飛出去,眯着眼往門外看了眼,真是驚鴻一瞥。
顧毅刃昨天比賽完,教導給了一天假期。他上午辦了點事,下午提着稻香村的點心來到蘇柳荷單位,等着她下班。
軍校學員穿的服裝與正規軍人穿的一樣,都是七五式新制服。區別在于肩銜。學員沒有職務級別肩銜,只有象征着幾年學員的軍豆子。在下部隊前,他們也會被人戲稱豆子兵,是個很可愛的稱呼。
顧毅刃哪怕穿着軍豆子衣服,往櫃臺這邊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氣場也比普通軍人要強大。
他見還有五分鐘下班,把稻香村的點心提到櫃臺上跟胡芳芳點點頭,然而與眉開眼笑的蘇柳荷說:“裏面分了兩包,大的跟同事們分了吧。”
蘇柳荷知道他肯定會把自己愛吃的給挑出來,大大方方地打開點心端出來放在櫃臺上請胡芳芳和李英子她們過來吃。
胡芳芳處事也大方,給她們吃,她便撿起一塊芝麻薄餅吃。櫃臺前面還有顧客,她也不在意。
蘇柳荷跟李英子那邊毛料櫃臺的人說話不多,分完點心,李英子遲遲不走,當着顧毅刃的面跟蘇柳荷問:“你倆什麽關系啊?”
這話直接的胡芳芳她們都皺着眉頭了。
蘇柳荷說:“姑侄兒。”
顧毅刃說:“兄妹。”
李英子與胡芳芳等人:“……”
蘇柳荷馬上說:“兄妹。”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顧毅刃齊聲說:“朋友。”
胡芳芳樂得完了,指着蘇柳荷說:“行啊你,再問下去你們得來個夫妻關系了。”
顧毅刃看眼蘇柳荷,畢竟是她同事,他也就解釋說:“我們在老家的輩分是那樣,出來以後想改。”
李英子想說什麽,被胡芳芳搶先說:“要說老家的輩分,我在我老家還是姑奶奶呢。七十三歲的大爺還得找我要紅包。”
蘇柳荷也笑了,美滋滋地說:“我在老家輩分是大,跟我一般年紀的都要叫我姨。”
胡芳芳說:“這就是了,出來不比在老家,趕緊改了吧。”
吳組長從外面回來,推開門不管不顧地說:“喲,外邊是誰的自行車啊,怎麽還戴朵大紅花呢。也不往邊上停停。”
胡芳芳說:“興許是哪位顧客的。”
顧毅刃說:“是我的。”
蘇柳荷詫異地說:“你有自行車啦?”
顧毅刃低聲說:“是前陣子比賽得的獎品,我用不上騎過來問問你要不要。”
吳組長忙說:“怪不得是軍綠色的,原來是獎品啊。這可了不得,我看是蜻蜓牌的呢,這是個啥獎啊?說出來讓我們開開眼呗。”
胡芳芳眼珠子要翻到天花板去了。
蘇柳荷也有點好奇,一臺品牌自行車得一百八十塊呢,她要買自行車得半年的工資不吃不喝才夠,什麽獎勵這麽大手筆。
顧毅刃沒辦法,瞅她好奇的小模樣放低聲音說:“全省軍校生文武比賽,特等獎除了自行車還有點別的。”
蘇柳荷不在意獎品,在意的是顧毅刃得了特等獎!
她差點歡呼出聲,整個人像只雀躍的小鳥兒,從櫃臺裏面飛奔到顧毅刃面前。本來想給他一個擁抱,可同事在呢,她拉起顧毅刃的手使勁握了握,上下搖擺着說:“恭喜你呀,打小我就知道你行!”
其實顧毅刃說的低調了,他文化考核和競賽裏都獲得第一名,是名副其實的雙冠王。作為大一新生實在争氣,軍校推薦他進行全國軍校生比賽,回去以後就要抽時間準備起來。
他們倆有說有笑的離開後,李英子吃着核桃酥,走到胡芳芳面前說:“瞧那樣倆人保準有戲。”
胡芳芳說:“我不喜歡在背後議論同事。他們倆有沒有戲是他們的私人問題。”
李英子看着她走開的背影唇角抽搐,轉而跟吳組長說:“別說我們不搞好關系,你瞧她內樣,誰能跟她搞好關系。”
吳組長點頭說:“還是要搞好關系,必須搞好關系。”
這話不知道說給李英子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她回到辦公室,把多餘的整塊布料整理了一下,忍着肉疼挑選出好的,等着蘇柳荷上班送給她做人情。
想來她一個當組長的還得給組員送禮,說來也寒碜。
那天還是胡芳芳點醒了她,蘇柳荷連周華安的面子不買,身邊要麽是第一軍校的高材生,要麽是紅旗轎車的大少爺圍繞,人家本身就不是一般人。她還是不要搞小動作了,老老實實的為好。
顧毅刃騎着自行車載着蘇柳荷回到大雜院裏,蘇柳荷從車後座蹦下來,抱着稻香村的小筐說:“有自行車就是好,我要是自己走得十多分鐘呢。”
顧毅刃把車停到側面晾衣繩下面,停好車到院子裏邊洗手邊說:“你要是不喜歡這個顏色,還有點油漆,我給你刷成白色的。”
蘇柳荷連連擺手說:“不要刷,就要原廠色。這是你得的獎品,很寶貴的,不要破壞它。”
顧毅刃聞言心中泛着暖意,他站在門口從兜裏取出一包東西遞給蘇柳荷:“還有這些。”
蘇柳荷噠噠噠跑過去,捧在手心裏看到一卷大團結,還有兩枚“省練武标兵”“省文化标兵”的獎章!
“獎章你幫我收好,獎金你随便花。”顧毅刃滿眼笑意地說:“還有五個筆記本,上面有我的名字,留着做筆記沒給你帶。”
“我用不上筆記本。不過這麽多錢放我屋裏也不安全。”蘇柳荷像個小賊頭,探出門左右看了看,然後進到屋裏用氣音說:“我得存起來呀。”
“存你戶口上。”顧毅刃對金錢沒有太大渴望,只想把最好的都留給蘇柳荷。
蘇柳荷想了想,指着鹹菜壇。
顧毅刃心領神會,取下鹹菜壇遞給蘇柳荷。
蘇柳荷走到卧室的梳妝臺上,從鹹菜壇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這裏頭就是她的全部積蓄了,八十二元錢。
蘇葛朗臺此刻上線,坐在梳妝臺邊把顧毅刃給她的獎金數了數,喜悅地說:“二百元!”
顧毅刃笑道:“滿意嗎?”
蘇柳荷不能再滿意了,站起來轉了一圈,又來回走了兩趟最後把錢收好還是放到鹹菜壇裏。
顧毅刃見她可愛極了,像只努力囤家當的小松鼠。
“晚上想吃什麽?”蘇柳荷撸起袖子幹勁滿滿地說:“我請你吃!”
顧毅刃說:“下面條吧。”
蘇柳荷說:“啊?”
顧毅刃笑道:“在學校久了,就想吃你做的糊巴巴的面坨子了。”
蘇柳荷:“……”
最後還是顧毅刃下廚,把廚棚裏軟趴趴的胡蘿蔔,發蔫兒的黃瓜都給裝起來打算到沒人的地方扔掉。
巷子裏面有小賣店,油鹽醬醋和土豆茄子都有賣,顧毅刃和蘇柳荷過去一趟,買來新鮮的黃瓜和兩顆雞蛋,打算做炸醬面。
蘇柳荷得了瓶荔枝汽水,抱着瓶子回來,坐在門檻上等着顧毅刃下面條給她吃。
斜對門肖婷婷抱着菜盆出來洗菜,一眼看到在廚棚裏忙活的顧毅刃,再看旁邊蘇柳荷不但沒有打下手,反而在喝汽水看連環畫。
她淘洗着一盆嫂子娘家送來的空心菜,還是用農家肥種的。她一連洗了幾遍,臉色不大好看。
但今天有介紹人過來家裏看情況,她強忍着把菜炒了,還把家裏收拾了一遍。
蘇柳荷看連環畫《馬車商店》,翻完最後一頁感嘆道:“馬車真是時代的見證啊,每輛馬車都有自己的故事。”
她忍不住想到顧孝文,作為這本年代文的主角,他的最後結局會怎麽樣呢。
當時連載中,苗頭已經不大妙。要是最後他在橋洞子下面噶過去了,那也太可悲了。
蘇柳荷想着想着,忽然坐直身體:“不對啊!”
顧毅刃端着香噴噴的炸醬面過來說:“什麽不對?”
蘇柳荷趕緊搖頭:“沒什麽。”
沒什麽才怪啊!要是男主角真在幾年後噶在橋洞子下面,那這個世界還會存在嗎?會不會一起game over啊!!
不能讓他玩完啊!
蘇柳荷心中一萬個“天殺的”奔騰而過,吃飯的時候難得心不在焉。
顧毅刃看在眼裏,坐在她對面細心的問:“有什麽心事?”
蘇柳荷欲言又止,扒拉着面條。
顧毅刃見她心事重重的,放下碗靜靜地等着她開口。
蘇柳荷如同嚼蠟般吃完炸醬面,擡頭看到顧毅刃擔憂的眼神,組織了下語言說:“我聽顧孝文說,你老跟他聯系?”
蘇柳荷這邊沒有電話,要找她還得打到廠辦公室去,沒必要驚動單位。所以有事他就會跟顧孝文聯系,顧孝文一個大閑人,一般都能響應。
他也不好說讓顧孝文給他跑腿,于是說:“他在京市對咱們挺照應的,我就聯系的多了些。”
蘇柳荷見顧毅刃似乎并不讨厭顧孝文這個人,松了口氣說:“是啊,我也發現他人其實并不壞。”
顧毅刃心中警鈴大作,面上不顯,勾着唇角說:“你怎麽發現的?”
蘇柳荷把周華安的事跟顧毅刃說了,顧毅刃聽了後俊眉擰在一起:“這樣說來多虧他了。你上下班也要注意,過段時間就好了。”
蘇柳荷沒聽出來“過段時間”就好了的意思,她順着顧毅刃的話繼續說顧孝文:“我看他也算靠譜的,咱們以後對他好點吧。我發現他身邊的朋友都是虛情假意的,咱們能拉他一把就拉他一把,盡量讓他在正道上走。”
這話說出來不錯,但從蘇柳荷嘴巴裏說出來就讓人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她這人不喜歡為別人勞神,今兒這話破天荒了。
顧毅刃下意識地摸了摸表盤,掩出翻江倒海的情緒說:“好,你說什麽都好。”
“這就對啦。你看我過來工作,還有上次派出所都是他幫忙,回頭咱們請他吃個飯。上回他來請*七*七*整*理我吃飯那家的菜就挺不錯,你覺得呢?”
“我沒有意見。”
蘇柳荷當顧毅刃答應了,在她眼裏能拉扯顧孝文一把的只有顧毅刃啊。還有誰能跟顧毅刃比,簡直他就是正道之光!
顧毅刃肯定想不到自己在蘇柳荷這裏是多麽正派善良,他沒什麽表情的起來,把碗筷收拾好送到外面去洗。回過頭見蘇柳荷還拄着下巴想着顧孝文。
“哎喲!洗個筷子怎麽還把筷子給折了呢!”劉燕馱着金豆兒回來晚了,娘倆一人叼着個菜包子當做晚飯。不巧見到顧毅刃拿着斷成兩截的筷子。
顧毅刃扔掉兩截的筷子說:“不小心弄的。”
劉燕停好車,感嘆地說:“你這個不小心可得小心了,鬧不好傷到人怎麽辦。”
顧毅刃垂下眼眸,認真地說:“會控制好的。”
金豆兒小大人似得,跑到顧毅刃面前歪着脖子望着他:“大哥哥,你跟花仙子姐姐什麽時候結婚呀?”
劉燕已經進去了,顧毅刃面對五歲的小豆丁難得有點情緒地說:“結不成了。”
不管是在小塘村還是在這裏,只要他稍不留神,他的寶貝疙瘩就會被別的狼崽子叼走。
金豆兒像模像樣地說:“那你要争取呀!使勁争取!光在這裏發呆有什麽用呢。我喜歡的玩具我就不會給別的小朋友,誰拿了我就會搶回來。你這麽大的人怎麽不懂呢。”
小孩能說出這種話?
顧毅刃正視金豆兒的小臉蛋,沖天揪、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你們倆我都認識啦,結婚一定會給我好多好多的喜糖吧?雙倍!雙倍呀!”
顧毅刃失笑道:“原來是為了這個,不用等結婚,下次我就給你帶。”
“謝謝園丁哥哥!”小豆丁眼珠子滴溜溜地說:“你要呵護好花仙子姐姐呀!”
顧毅刃大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瓜:“好,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呵護她。”
金豆兒得了大人的保證,快樂的蹦蹦跳跳往家去。
劉燕站在門口歉意地說:“這孩子就是個話痨,說了不中聽的你一定別怪罪啊。”
金豆兒奶聲奶氣地說:“對,別跟小孩兒計較呀!”
顧毅刃忍不住笑了:“不會的。”
她們進去後,顧毅刃拿着碗打算也回去。
“顧同志,請等等。”
肖婷婷從廚棚裏出來,端着一盤空心菜放在一旁。她頭發在腦後挽起,身上圍裙紮的很緊,勒出纖細的腰肢。鍋裏還冒着熱氣騰騰的煙,整個一副賢妻良母的好樣子。
“有事?”顧毅刃甩了甩碗裏的水,并不仔細看她,而是把視線往對面瞧。刷碗的功夫,蘇柳荷已經把毛線包掏出來,趴在桌子上正在數編織的針數。
她要織毛衣,是男士款式。
要是沒說剛才的話,顧毅刃會默認毛衣給他織的。現在顧毅刃不知道,她是不是為了拉顧孝文一把,給顧孝文織的。
這個念頭眨眼而逝,金豆兒的話跟他心裏的想法差不多。被人搶走了,他肯定會搶回來,蘇柳荷必須是他的。這點毋庸置疑。
他眼中的深沉一晃而過,肖婷婷并沒有看到這一幕,而是扭捏地走到顧毅刃面前說:“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該說就別說。”顧毅刃還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在他心裏蘇柳荷沒有一點不好的地方。
顧毅刃打心眼裏這麽覺得。
她的懶洋洋、她的嬌滴滴、她的小氣吧啦,都是美好的。哪怕她對顧孝文表現出好意,那也是她心地善良。
如果有事,那肯定是別人的不對。
這一點哪怕金豆兒也看得出來,然而肖婷婷正在準備介紹人的飯菜,見到顧毅刃為蘇柳荷洗手作羹湯,頓時心裏不平衡。
她哪裏想到顧毅刃打心眼裏愛極了蘇柳荷,只覺得蘇柳荷配不上顧毅刃。
她往後退一步,完美躲在廚棚裏,讓外面的人看不見她,壓低聲音說:“我實在看不下去她朝三暮四了,說着話也是為你好,頭些天你不知道,有倆男的為了她争風吃醋打起來了!”
顧毅刃淡淡地說:“正常。”
肖婷婷沒壓住聲音:“她朝三暮四正常?!”
顧毅刃說:“為她争風吃醋很正常。要是我在,肯定也會動手。”
他向肖婷婷,冷漠疏離地說:“另外需要你注意,你不必為我好,要不是她在這裏,需要搞好鄰裏關系,你都不會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你、你多大的臉!我還不能出現在你的世界裏,你做夢吧你!”
肖婷婷實在忍不住被奚落,端着鋁盆往地上砸!
蘇柳荷擡頭,看到顧毅刃差點被肖婷婷砸到,頓時怒火中燒。
居然欺負她的小白菜!
顧毅刃從沒想過蘇柳荷會像個小炮彈一樣,嗖一下從屋裏颠出來,撸起袖子就要抽肖婷婷的大嘴巴子。
顧毅刃反應極快,攬着她的腰把她撈了起來,夾着張牙舞爪的她往屋裏去。
蘇柳荷手腳掙紮,在顧毅刃胳膊下,指着肖婷婷罵道:“見他好欺負是不是?哪裏得罪你了,你說!”
這話說着,偷摸探頭出來的張小山等人沉默了。
誰都知道顧毅刃不好欺負啊!
但凡長眼睛的寧願欺負紅旗轎車也不會往顧毅刃槍口上撞。
肖婷婷叉着腰,剛才閃躲蘇柳荷的巴掌讓她頭發絲挂在門栓上,盆裏的水也撒在地上。此刻散開半邊辮子,站在一地狼藉中,見着院子裏其他人紛紛出門看熱鬧,一時不好說出口。
其實她不說大家也知道,不就是想挑撥人家兩人的關系麽。肖婷婷老說自己二十一,誰不知道她家為了給她上戶口小算了三歲,這樣說來她都要二十五了。
二十五沒嫁出去的老姑娘,成日在家裏當姑奶奶,換成誰是她嫂子都受不了。
張小山适時從屋裏出來,笑嘻嘻地說:“蘇同志,光沖你長得比她漂亮這點,你就是得罪她了。”
說着又往顧毅刃身上看了眼,到底沒敢幹把話扯到他頭上。
顧毅刃把蘇柳荷扛到客廳按着坐下,蘇柳荷氣得小胸脯一鼓一鼓,小臉坨紅像是紅彤彤的蘋果。
顧毅刃起身要來關門,聽到張小山的話,不動聲色地看了張小山一眼。
張小山恨不得好好刺激肖婷婷,強忍着懼意說:“你還老覺得自己是京戶瞧不起蘇柳荷同志,除了這個能拿得出手,你還有什麽拿得出手?要工作沒工作,要年輕不年輕,我勸你随便找個人嫁了得了,省得老在這裏吆五喝六!”
肖婷婷氣急敗壞地沖到蘇柳荷家門口,奈何有顧毅刃擋着。
她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軍校生動手。聞言幹脆把目光挪到張小山身上,回到廚棚裏将剛煮開的熱湯端起來,怒氣沖沖地跑到張小山家門口,一鍋熱湯猛地往張小山那邊淋去。
要不是張小山戰鬥經驗豐富,知道她下一步戰術,迅速關上門,不然損失慘重。
肖婷婷的嫂子挺着大肚子跟介紹人一起往家裏走。
今天真是意外之喜,她跟組織幾次三番說明家庭情況,用老工人子弟的身份,終于請求組織給肖婷婷介紹一位年輕有為的副科長。
對方見到肖婷婷的照片,因為歲數也不小了家裏催的急,幹脆下班與介紹人一起過來看望肖婷婷的情況,也就是随便把親相了。
這是肖婷婷目前而言能得到的最佳人選,人家已經獲得單位分房,是廠區裏面的一室一廳。樣貌也周正,還是名退伍軍人。
公婆二人緊随其後,陪同他進到大雜院裏。
她嫂子還在誇肖婷婷溫和賢惠,在家裏張羅裏外的家務活,還管着一大家人的吃喝,是難得的好媳婦。
等到他們進到大雜院,嫂子捂着肚子說不出話了。
肖婷婷端着冒煙的鍋,發瘋似得對張小山破口大罵。
顧毅刃輕輕捂住蘇柳荷的耳朵,那些污言穢語不應該被蘇柳荷聽到。
蘇柳荷卻發現亮點,見着肖婷婷一家子站在肖婷婷身後仿佛定住的石像,中間夾雜着一名甩袖離開的男青年。
嚯,真熱鬧了啊。
顧毅刃發覺她八卦的小眼神,放下手說:“不生氣了?”
蘇柳荷撓撓小酒窩說:“她為什麽要砸你啊?”
顧毅刃低聲說:“猜不到?”
蘇柳荷說:“不會吧?”
顧毅刃說:“她對我有意思。”
蘇柳荷倏地火氣又上來了:“我去她的女變态,你才多大,居然敢打你的主意!”
顧毅刃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失笑道:“我多大,你說我多大?”
蘇柳荷說:“你才十八啊!”
顧毅刃笑了笑沒說話。
外面吵得熱鬧,蘇柳荷聽了會兒覺得沒意思。無非是大肚子嫂子怪罪肖婷婷裝都不會裝一下。而肖婷婷說嫂子嫁過來就容不下她,她再怎麽樣也是家裏的姑奶奶。
翻來覆去車輪子話,蘇柳荷幹脆把毛線針拿出來跟顧毅刃身上比劃:“我活兒做的慢,秋天之前給你織好。”
顧毅刃低聲說:“我還以為你給顧孝文織的。”
這話沒頭沒腦,還帶着微微的醋意。蘇柳荷沒心沒肺慣了,沒發覺不對,而是脫口而出:“我對他沒意思,從前、以後。怎麽會給他織毛衣。你把胳膊擡起來比比。”
他沒發覺自己皺着的眉頭放松下來,輕聲說:“也是。”
顧毅刃溫馴地擡起胳膊,長長的臂展有力而精悍,虛虛将蘇柳荷環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