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三合一)
『有沒有好心人來跟我說一下,是我在做夢還是他在做夢?』
『我去,天下奇觀,見到活總裁發瘋了』
『姜楚真的好慘啊,各種被針對,一年一百多塊被網友罵成篩子,結果自己什麽都沒做錯,美女真的好大的委屈!』
『封嚴帶着音動娛樂一起滾啊!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才能在這種場合發癫吧?不過好歹把真相公之于衆了,等着坐牢吧你們!』
#音動娛樂總裁新聞發布會發癫#【爆】
#馮諺封嚴的私生子#【爆】
#天價賠償款音動娛樂真缺德#【爆】
#姜楚快逃#【爆】
不僅是粉絲,就連路人都點進來罵了兩句再走。音動娛樂聲名狼藉的同時,姜楚的口碑得到了史無前例的好轉。
【洗白進度:265】
【洗白進度:273】
【洗白進度:286】
【恭喜宿主獲得「李代桃僵」、「以逸待勞」、「走為上計」卡】
【嗚嗚嗚早知道能一下升這麽多,你就早點讓他們自行曝光音動娛樂的惡行了】
“沒有前期的黑料鋪墊,不會一次性漲這麽多,這都是音動娛樂以黑料作為公司流量源頭的反噬。”姜楚話鋒一轉,“這幾天洗白進度還會漲,但不久就要跌下來。”
【別思慮太多,音動娛樂經過這麽一出都要倒了,也沒法對你做什麽】
姜楚沒繼續回它,流量可能需要像她一樣做出層層鋪墊、借用外力才能由衰轉盛,反之,由盛轉衰也許一句話就可以達成。
“沒事了,音動娛樂不會再有後續。”手心被祁昉塞進一條糖果,“要提前離開麽,今天的拍攝結束了。”
“嗯,走吧。”
現場寂靜一片,幾人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謝千绮目露擔憂:“楚楚,要不你去和我住吧?”
“沒關系,在和……”她頓了下,“和經紀人住在一起,別擔心。”
姜楚和祁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玄柏忍不住,把杯子用力一放:“音動娛樂,我統統咬咬咬!”
“這不是有個現成的麽?”林訴冷笑着撇了下手指,“易曦,能解釋一下為什麽要讓楚楚看這種垃圾東西嗎?”
“我不是,我沒有……明、明明是這個遙控器的電池……”
藺薰起身,奪過她手中的遙控器,絲滑地來回切換:“哦,可能是我身上有魔法,直接給沒電的遙控器充滿了電,不然現在怎麽能動了?”
『撒謊都不找個好點的借口?』
『本身音動娛樂選這種節骨眼開新聞發布會就是故意的吧?拿準了姜楚後頭沒人,自己又在戀綜現場、連手機都碰不了,然後讓她親眼看着發布會毀掉她的演藝生涯,不過蒼天有眼,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所以把實話都吐出來了』
『都這種時候了還要裝小白花嗎易曦,姜楚可一滴眼淚都沒掉,你哭什麽』
“玄狗,還愣着幹什麽?動嘴啊。”
“我咬——!”
易曦從小到大養尊處優,哪被這麽多人橫眉冷對過,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嘿?你還裝暈?看我咬咬咬!”
……
車後座,姜楚無事可做,翻出手機裏《不知月》的電子稿重新看。
祁昉把手機調了靜音模式,在挂了第十三通電話後,姜楚道:“可以接,不會打擾我。”
“不會難過麽?”
“不會,本就是我預料到的事情。”姜楚頭都沒擡,“況且現在的局面對音動來說才該難過。”
她輕飄飄的語氣落在祁昉的耳中,自責與懊惱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姜楚……”
“都說是個虛拟世界了,你又不是造世主,不用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姜楚暗滅手機,看他,“而且這種小事也不足以讓我難過。”
怎麽會不難過不自責呢,姜楚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世界裏受到無妄之災,被迫面對輿論堆起來的灰色調的世界,他該早點想辦法把她送出去的。
祁昉垂眸去按手腕的動作被姜楚抓住:“說來冒昧,左邊的手腕,可以給我看一下麽?”
“音動還在垂死掙紮,不過大半都被壓下去了,一小半的發出來也被網友一致抵制,輿論方面有專人監管,回去後好好休息,不用擔心。”
“我說,給我看手腕。”
他裝作沒聽到,生硬地轉開話題:“你可以一直住在那裏,和經紀人擠在一起不方便,特殊時期需要以防萬一,不排除音動娛樂狗急跳牆來做些……”
“算了,我不看了。”姜楚截斷他的話,在發覺祁昉緊繃的肩頸松了些後突然殺了個回馬槍,俯身上前,膝蓋抵在軟墊上,不由分說地拽過祁昉的左手。
“姜楚……!”
姜楚勾着深色腕帶拉開,盯着冷白膚色上的幾道極深的痕跡,指節不自覺地收緊:“音動娛樂狗急跳牆會做些什麽?”
祁昉呼吸放輕,手腕渡來姜楚指尖的溫度,他艱難地別開臉:“可能會,做出偏激的行為,傷害,到你。”
一句話停頓數次才說完,姜楚點頭:“怎麽傷害?”
他閉眼輕嘆:“姜楚。”
“你割手腕幹什麽?想醒過來?誰告訴你這是一場夢?”
祁昉沒說話,姜楚落眸,食指在最新的那道剛結痂的傷口處停住:“想通過這種方式醒過來,可沒有任何作用。所以,你就沒想過開啓的那個點是在我這裏麽?說不定割我的這裏,一切都會解決。”
祁昉猛地回頭,姜楚已經松了手坐好:“合理假設而已。什麽時候的事?看恢複程度,不像是上一期知道我是「姜楚」後開始。”
“住院的那次。”
“那時候就發現我并非是虛構的幻象了?”
“沒有,不知道,因為覺得不可以再這樣了。”再三遮掩的秘密剖露,祁昉長睫低垂,“之前停了藥,也沒再用香薰,我以為會結束。”
見到姜楚的第一刻起,喜悅占滿了全世界,可正面的情緒越堆越高的同時,負面情緒也緊追不舍。他不敢睡去,怕這真的是一場夢。但愈發喜悅,腦中的那根弦就愈發緊繃,仿佛背後都是明光,只他一松懈,手中的月亮就會消散不見。
可漸漸的,難言的複雜心緒蓋過一切,自卑,心虛,恐懼又無措,他忽然驚醒自己困住了姜楚,盡管姜楚只是他長久思念卻從未再在夢中相見的幻象。
月亮該是自由的,她不該被困在貪婪的夢裏。
他開始用自己的方式脫離夢境,停了因難以入眠而常年吃的藥劑,也停了安神助眠的柏木香薰,每一次道的晚安都是在和姜楚作別,然後以一種既害怕又期待的患得患失的心境再睜眼。
想過騙自己,只是夢而已,如果夢裏有她,總沉浸在虛拟的世界也沒什麽關系,所以那天祁昉重新點了香薰,半夜驚醒時又懊惱地一盆水潑了個幹淨。
世界上大概再沒有像他這麽卑劣的人了,他想。
“不用拿這種極端的方式沖破夢境,鑰匙在我這裏,我上次說過了,需要點時間。”
“可你說你想回家。”
姜楚笑:“當然想,但我可以自己解決。”
“那我呢?能幫你做什麽?”祁昉問。
四目相對,姜楚盯着他壓近眼睫的發絲,緩緩道:“其實這世界的設定,你應該不陌生吧?”
祁昉的嗓子有些啞:“什麽?”
“夢不應該無憑無據才對,按時間來算,我在錄制前沒多久才到這個世界,你應該也一樣,可你明明很熟悉這個世界,以及周邊的所有人。”
姜楚眸色漸暗:“所以與其說這是一個完全架空的世界,倒不如說這就是你接觸的人,接觸的事,是在你的世界中分離拷貝出來的新空間。”
“所以,我現在經歷的一切,你也經歷過,對嗎?”
姜楚要和魏薇去擠單人公寓的念頭被否決,剛下飛機就被祁昉塞進車裏,直達別墅區:“今天好好休息,可能明天就要做戀綜的打卡任務了。”
祁昉替她拉開車門,把行李都送到大門口:“我最近都會在安城,有事可以時刻找我。”
魏薇趴在窗戶看了許久,直到祁昉的車尾燈消失在視野中才出來:“小楚,你今天和誰一起回來的,怎麽從背影看這麽像祁影帝?”
“是麽?”
魏薇點頭:“對,就是祁影帝,我的眼神沒錯。”
“錯了。”姜楚靠坐在沙發上,似笑非笑地看她,“怎麽親戚都不認識了?魏姐,那是大舅呀。”
“啊……?哦哦,是大舅,哈哈哈大舅從背影看還挺像大明星的。”
“只是背影像麽?不覺得正臉更像、甚至一模一樣麽?”
魏薇收了幹巴巴的笑:“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大舅像影帝?”
“哎呀小楚,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魏薇挨着她坐下,“我那兒又小又亂,還處在鬧市區,你這麽一個公衆人物、未來之星,跟我住确實不太方便。”
姜楚接過她遞來的酸奶,插了吸管慢條斯理地喝着。
“好啦我的好姜楚,別氣了,請你吃飯。”魏薇伸出手指,“一頓。”
“不用。”
“那兩頓?”
“五頓。”
魏薇驚訝:“你敲詐?”
姜楚點頭,妥協道:“八頓吧。”
“不不不五頓就五頓,沒敲詐,我純屬自願!”魏薇起身,“剛剛出來得急,包沒拿,你等會,我回去拿個手機咱就去吃夜宵。”
姜楚還開口,她已經打開大門出去了,緊接着,拉開了對面別墅院子的鐵門。
透過落地窗看得一清二楚的姜楚:?
『姜姜架炮』:你買了幾套?
『J』:什麽?
那邊秒回,姜楚沉默兩秒,攥着手機就開了門。
取完包返回的魏薇身邊擦過一道身影,她一愣,沖着姜楚喊:“喂,我在這啊你幹嘛去,吃夜宵跑這麽快,又不是吃金子!等等我啊小楚……”
小路盡頭的那棟別墅的燈突然滅了,姜楚冷笑。
『姜姜架炮』:雖然冒昧,但能給我看看你家大燈的照片麽?
昵稱欄「對方正在輸入」的字符閃動,許久才回複。
『J』:停電了,下次吧
『姜姜架炮』:是麽?那你開個門,我幫你看看電路
想到輿論會反撲,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昨晚升起來的十點洗白進度又降了五點,系統長舒一口氣:【現在是291,還好沒掉到290以下,否則剛獲得的「順手牽羊」卡沒捂熱就要丢了。】
半夜有營銷號質疑姜楚攀上更大的公司,與新公司合謀策劃了這通既讓音動娛樂身敗名裂、又能将她從輿論的漩渦中摘除的兩全其美的政策。
爆料說得有板有眼,暗示性極強,幾乎将合謀的公司就是熙晟娛樂擺在明面上。
熙晟娛樂的官方賬號一早就發了律師函,可網友不買賬,畢竟瓜有越來越大的趨向,他們看樂子也更起勁。
『我就說封嚴為什麽偏偏在新聞發布會這種重要場合發瘋,怎麽想都覺得蹊跷,聽完爆料只覺得細思極恐』
『所以馮諺的事會有反轉嗎?該不會也是姜楚和熙晟娛樂聯手做的吧?』
『仔細回想一下,整件事說不定都是一個局,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罷了,不然一年只賺一百塊,解約要賠幾百億的合約究竟是哪個弱智會簽啊?你看姜楚的腦子,她像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嗎?』
『+1,姜楚不扒音動一層皮、反而簽極其不平等的合同就很不正常啊』
被營銷號和水軍引導的網友湧至姜楚的微博,評論區被各種越編越離奇的陰謀論占了一半,「姜楚是如何下的藥」的話題衆說紛壇,甚至還有人結合戀綜中至今未破解的飛小刀事件猜測她是不是在外頭學了什麽養蠱、隔空操作的把戲。
不過很快粉絲也下場,壓過不合理的猜測——
『音動娛樂今天的股票都跌成這樣了還想拉姜楚下水?你們傷害得還不夠多嗎?』
『真·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沒人盯着施暴者質問,反而成日裏想要扒開受害者的傷口,你們有沒有心?』
【看了這麽久總該給對策了吧?你總默不作聲幹什麽,來跟我說說你的看法】
姜楚晃了下手機,對系統說:“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什麽?】
“針對簽離譜合約的事情,他們一致認為是我存着壞心思,而不是懷疑我的智商。”
【……有現在拐着彎罵我的功夫,倒不如想想要怎麽做】
“之前不是給了我個視頻麽,該發出去了。”
@娛樂圈不是游泳圈:#姜楚為何簽約不平等合同#收到音動娛樂某員工投稿:該員工稱當時她就在姜楚簽合同的現場,親眼目睹了公司的狠辣,于是提出離職,被公司以盜走機密文件為由告上法庭,捏造的證據讓她無法反駁,被迫賠償了近二十萬才順利離開,當時恨不過就偷偷拷貝了監控錄像,現在放出來也算是報了仇。
視頻中,姜楚被一群黑衣壯漢圍在中間,每人手裏還提着根小臂般粗細的鐵棍,寒光滲人。
“快簽!是不是手不想要了?”
“媽的看什麽看,老子廢了你的眼睛信不信!”
“喲,捏着手機是想報警呢?我上頭有人,随便動一動手指頭你就得死。”
『……今夕是何年?哪裏來的土匪?』
『我靠也太吓人了,音動娛樂就是靠這種手段發家致富的?』
『是是是,姜楚陰謀論,是姜楚讓封嚴派人帶着武器吓唬自己,合同是姜楚拟的,馮諺沾染惡習也是姜楚騙的,就連網上罵了一年的肮髒詞彙都是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來的。音動娛樂,都要倒閉了還引導輿論網暴姜楚,死不死啊』
『美女實慘,害姜楚不夠,還想把祁昉和熙晟娛樂也拉下水,你是水鬼本鬼?』
掉回去的好感度又漲了回來,甚至還有所回升。
【洗白進度:304】
【恭喜宿主再添「借屍還魂」卡一張~】
『1.2→1』:【圖片】【圖片】【圖片】
『1.2→1』:今早散步路過音動娛樂,拍的美照與君共享~
『1.2→1』:另外,要是再問我是誰,姐就會狠狠罵你
三張自拍裏,蘇冰都只露了小半張臉,眼角微繃着,看起來一如既往的不太高興。
『姜姜架炮』:眼影暈妝了?
『1.2→1』:?
『1.2→1』:眼睛呢?你往後看
『姜姜架炮』:眼線開叉了?
『1.2→1』:【語音】
五十九秒的語音條,前五十秒都在重複這是最近流行的眼妝,罵她土鼈。末了才清了清嗓子,讓她看身後的模糊人影。
『姜姜架炮』:封嚴被帶走調查了?
『1.2→1』:哼,算你眼睛還有救
『1.2→1』:好友向您轉賬¥10000
『1.2→1』:這天有點熱,去找個好點的酒店住着,別真讓小柿子曬成柿子餅了
『姜姜架炮』:不用了,我現在有地方住
『姜姜架炮』:蘇冰,謝謝
那邊沒了回應,姜楚背好雙肩包拉開了門,看着在牆邊不知站了多久的人挑眉:“怎麽不敲門?”
“怕你生氣。”祁昉接過她的包,把壘高的早餐盒遞給她,“吃完我們開直播。”
“三層?”
“嗯,保溫杯裏給你裝了熱可可,現在要嗎?”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姜楚對祁昉就很難生氣。
主要是這人幾乎事無巨細、對她百依百順,偶爾有些突發的問題也會及時解決,對着這張被網友戲稱人神共憤的臉,姜楚确實氣不起來。
被她目不轉睛地看着,祁昉輕笑:“杯子是新的,裝之前也認真洗過了,很幹淨。”
周身散着的光更亮了。
姜楚從口袋摸出副墨鏡戴上:“帶路。”
“好。”
直播開啓,等候已久的觀衆開屏就是顏值暴擊。
姜楚蹙眉:“別調了,好像可以了。”
“聲音很小。”
“沒有很小,是你連了耳機。”
祁昉應了一聲,将手機卡在支架上拉遠了些:“大家早上好,可以的話請各位點一下關注,謝謝。”
『笑死,影帝是真的有好好學習開直播的第一句話』
『省流般:祁昉用自己的手機登錄了姜楚的賬號開直播,并替姜楚求關注。哥,你別太愛了』
『楚楚怎麽戴着墨鏡,嗚嗚心疼寶貝,遇到這麽糟心的事情還來開直播』
姜楚笑着用指節勾下墨鏡:“沒事的,身體很好,只是光線刺眼,戴着這個比較方便。”
『啊啊啊老婆看到我發的彈幕了!親親老婆,愛你』
『老婆別難過,我們一直都在!』
『是的老婆,我們寶貝這麽棒一定會苦盡甘來』
祁昉看着滿屏的老婆,折回車邊從後座拿了頂帽子扣在姜楚的頭上:“刺眼就再戴個帽子。”
“你不戴麽?”
“不用,我不覺得刺眼。”祁昉輕咳一聲,試圖将姜楚的視線從自己今天卷了的發型上引開,“要不要喝水?”
“還是戴一個吧,你的臉曬紅了。”
“……嗯。”
『害羞什麽!不就是卷了個頭發嗎哈哈哈』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祁昉』
『盯着屏幕欲言又止是什麽意思,羨慕我們能喊老婆你不能?那我多喊幾聲,老婆老婆老婆!』
祁昉默默把彈幕的板塊縮小,跟姜楚道:“比我們第二期爬的那座山要高一些,節目組沒說必須要爬上山頂,盡力而為就好。”
“這是易曦那天說的那個?”姜楚看向山腳長滿青苔的石壁。
“嗯,剛好去求個平安符。”
正值工作日,加上此地偏僻,自兩人上山開始就沒遇到什麽人。
陡峭的石板路狹窄,樹蔭落下驅散了大半的暑氣。
“累嗎?要不要休息一會?”祁昉第七次開口詢問。
“速度很慢,不累。”
“大約還有二十分鐘登頂,上面有亭子,多坐一會再通過纜車下來。”
姜楚接過祁昉遞來的氣墊梳,劉海已經完全汗濕了,她還是順了下:“你的消息準确麽?這裏好像已經停運很久了。”
他們上來時,售票處的小屋子都空了,門吱呀吱呀地随風晃,爛了好幾個洞。
“我昨晚看了攻略,是前天剛發布的。”
姜楚勉強點頭:“好,那繼續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攻略是盜過來發的 :)』
『本地人前來說一下,從小到大都沒聽過有這個地方,易曦在直播提的時候我就懷疑她在胡說八道了』
『甜蜜爬山?大錯特錯,是我們兩小只前來渡劫』
邁上最後一節石階,肉眼所見,寺廟更加蕭條。
姜楚指向比售票處還要大的那個窟窿:“香火旺盛,頗受游客青睐?”
祁昉:……
平安符是沒辦法求了,兩人在破敗的涼亭中開始靜坐。
祁昉打破沉默:“其實安城也有座很靈的山,我們……”
姜楚擡眼看他。
祁昉停住,将包裏準備的紅色布條遞給姜楚:“這邊的樹還沒倒,把心願寫在上面,我幫你系上去。”
“我沒那麽多願望,你許吧。”
連同馬克筆一起推了過去,祁昉道:“不用,你來。”
視線落在他刻意背到身後的左手,姜楚手中的筆轉了個圈:“把鏡頭轉過去,你也轉過去。”
祁昉有片刻的怔愣,就見對面的人揮了揮布條:“願望被別人知道就不靈了。”
清風撩起布帶的末端,将姜楚的手腕松松攏了一圈。
聽到扣筆蓋的聲音,祁昉剛要回頭就被她出聲制止:“我去挂,別動。”
樹上系了不少略微褪色的紅布,最低的木枝剛好垂在姜楚額頭平行的地方,她擡手去綁,繞過枝桠又抽回。
挂高一點的地方吧,說不定會靈驗。
許久都沒聽見動靜,祁昉不放心回頭望,別說人了,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心髒一拎,巨大的蟬鳴将他的感官無限拉遠,手中握着的支架與手機一起歪在書桌上。
走了?回家了?
“祁昉,我不是讓你別回頭?”
姜楚踩了一節較粗的枝幹,直接跳了下來,沒來得及讨要說法就被人俯身抱住。
『突然不羨慕隔壁選的雙人舞了』
『祁昉!啊啊啊出息了』
『在戀綜裏唯唯諾諾,手都不敢握,私下直接開抱。我的楚祁制勝是真的!随份子啦撒花撒花』
“怎麽了?”
“以為你回家了。”
祁昉的聲音壓得很低,但仍能聽出聲線在抖。
姜楚扯了扯他的衣擺:“我回家,你不是也可以一起回去麽?我們會一起回去。”
“然後就再也找不到你,姜楚,我……”
“那就換我來找你。”
“……好。”
魏薇坐在對面,卷起雜志作成話筒遞到姜楚嘴邊:“說說吧小楚同志,真戀愛了?”
“沒有。”
“真的假的?對我也要保密呢?”
姜楚嘴裏叼着歐包,平靜地翻書:”不必用這種眼神,我們當時是在商讨逃離世界的計劃。”
“哦,我也忘了告訴你,我最近在考慮奔月旅行。”
姜楚點頭:“走了,背詞。”
魏薇朝姜楚的背影喊:“那明天《不知月》的二次試鏡是不是不需要我送了?”
回應她的只有清脆的落鎖聲。
《不知月》的一輪試鏡進了三位,除了蘇冰,另一位酷姐裝扮的女星姜楚沒見過,兩人在走廊擦肩而過,姜楚被她別具一格的野性美吸引住,不免多看了兩眼。
“她很适合爆發力強的角色。”
姜楚前一天晚上拒絕了祁昉陪同的提議,現在在試鏡現場看到男主本人倒也不奇怪。
畢竟演員不僅要貼合角色,在《不知月》這種帶有強烈碰撞的情感線中,也需要男女主有足夠的cp感。
“嗯,能看得出來。”
“但你就是盛鳶,盡管缺乏經驗,但并不一準會輸給她。”祁昉轉身,将手搭在門把手上,“一會見。”
休息室抽完簽,三位演員一同進了房間,姜楚抽到最後上場。
蘇冰上臺前還跟她比劃了個封嚴被架走的狼狽姿勢,和祁昉演對手戲時就像換了一個人,将盛鳶初遇朝爍時的驚豔與算計完美結合,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祁昉朝她走來時,氣場完全把她先前鋪墊的情緒壓了下去。
那位酷姐尹璇演繹的是最終一幕,盛鳶明白了自己大概率會死,與朝爍訣別奔向各自戰場的畫面。熱烈,壓抑,病态又帶着直面死亡與自由的喜悅,人物在夾縫中的巨大爆發力被她展現得淋漓盡致,姜楚甚至聽到了工作人員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很好。”
“确實不錯。”
“臺詞功底很不錯,情緒的把控也到位。”
表演結束,誇贊的話一句高過一句,姜楚站在門邊不作聲,拎着道具手.槍心無旁骛地把玩着。
她抽到的是情感中段朝爍與盛鳶心知肚明對方已經懷疑自己的身份與目的,但仍揣着明白裝糊塗,相互試探的場面。情緒起伏不大,想要表現得出彩尤為困難。
祁昉朝尹璇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偏頭看向坐在中央的導演。
導演輕咳一聲:“演員做好準備後就可以開始了。”
轉槍的左手驀地停住,她不動聲色地将其藏到腰後,向朝爍露出一個乖順的笑:“不是說今天處理公務,不會來了麽?”
“想你,所以來了。”
盛鳶笑容燦爛,加快步伐,朝爍也自然地張開雙臂。
在即将被人擁入懷抱前停下,盛鳶仰着腦袋,擡手撫上朝爍心髒的位置:“今天別了勳章?”
“祖父留下的族徽,來找你之前放在家裏了。”
“哦。”她忽地踮起腳尖,湊近嗅了嗅,“你買了花?”
“是糖果。”
“在哪裏?”
朝爍垂眸笑:“自己找找看?”
盛鳶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臉,右手比出手.槍的樣式:“不許動,坦白從寬。”
他配合地擡起雙手:“饒命,長官小姐。”
她一步步逼近,朝爍便笑着後退,直至腿彎碰到椅子,盛鳶輕笑一聲,将人推倒在椅子上,高跟鞋踩着椅面,兩人間的距離拉近,呼吸交纏。
空着的左手不輕不重地揪住他的頭發,迫使朝爍仰頭看她:“你隐瞞,不歸,七天。”
“嗯,所以來領罰。”
他偏頭去尋她近在咫尺的紅唇卻被輕巧地躲過,腰間突然一松,金屬的碰撞聲在集裝箱推積的小屋中格外突兀:“找到了,糖果。以及……意外收獲。”
清脆的一聲,朝爍手腕環上了個泛着銀光的物件,另一端被盛鳶扣在了椅背的豎木杠上:“這算是朝指揮官第一次被地下城的賤民逮捕麽?”
“這樣算是逮捕?”
盛鳶右手伸向腰後,單手上膛後将槍口順着朝爍的側腰一路往上,在額頭處頓住:“算自投羅網。”
“能從輕處罰麽?”
手.槍猛地移開,對準牆邊的瓷器就是砰地一聲,碎片迸濺,盛鳶用手背抹了下眼下的傷口,彎唇,再次上膛後,重新指向他的眉心:“猜猜看,朝指揮官。”
四目相對,盛鳶不知何時松了左手,朝爍始終仰望着她,右手扶住她的後腰:“糖果是海鹽味,他們說很像大海的味道。”
“你見過?”
“沒有。”
“你想見嗎?”
朝爍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下,視線垂于她的嘴角又落回,望進她漆黑的眼眸:“想見你。”
扣動扳機,沒有子彈,一朵散着濃郁香氣的玫瑰從槍管彈出,柔軟的花瓣輕掃過朝爍的眼角:“忘記了,是我買的花。”
“以及……”她的拇指抵在朝爍的薄唇,輕輕印下一吻後與他額頭相抵,“久別重逢的贈禮。”
人員散去,蘇冰踩着細高跟走在前頭:“今天演得不差,還以為你會因為音動出事興奮地找不着北。”
“不會,習慣了。”
蘇冰有些繃不住表情:“行,不喜形于色,有前途。”
她的聲音漸小,半眯着眼看向迎面走來的人。
“你好姜楚,我是尹璇,方便加個好友麽?我對你很感興趣。”
對面的人說話直白,姜楚點頭:“好,我的榮幸。”
加上了聯系方式,尹璇點頭禮貌示意後快步離開。
蘇冰雙手環抱:“榮幸?你們是競争對手,不怕她是壞人?”
“我剛見到你,也以為你是壞人。”
“切,少跟我套近乎,跟你不熟。”蘇冰跨着大步進了電梯,半天也沒見人進來,臭着臉把即将自動關閉的電梯門按開,“走廊中央的那個什麽品種的蠢柿子,非讓我親自請你才過來麽?”
下樓後,姜楚婉拒了蘇冰送她回去的好意,解鎖手機準備發個消息,黑色的卡宴穩穩地在她面前停下:“等很久了?”
祁昉替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姜楚學蘇冰道:“什麽身份,讓指揮官閣下親自接送?”
“不是多送了份禮物?應該的。”怕說多了她要惱,祁昉轉移話題,“今天表現得很好,我說了,你是盛鳶本人。”
“借你吉言。”
“開一下直播,手機在架子上。”
按亮屏幕,是自己之前畫得歪歪扭扭的小熊。
姜楚頓了下,問:“密碼。”
“1003。”
昨晚微博投票二選一,網友們經歷了昨天的直播,更加堅定了「越簡陋的活動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糖」的玄學,在「學會流行的情侶手勢舞」與「甜蜜捏陶罐」中高票選了後者。
姜楚翻完了一整頁的陶罐雕花小冊子,就沒找到一個簡單的。
祁昉那邊的陶罐已經初具形狀,姜楚歪着頭小心收束,突然一塊灰色的東西快速飛了過去,在不遠處的地板上變成了扁巴巴的一灘。
『哈哈哈陶瓷的上半段飛走了』
『對不起,我一時眼花以為是蒲辰的假發又出現了』
『姜楚:我無所不能,手工除外』
她抿着唇,繼續,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由于是為對方做的陶瓷,先前和祁昉約法三章,自己做自己的,絕對不可以出手幫忙。
祁昉那邊已經刻完基本花紋,等待風幹準備上釉了,姜楚還在陶盤上翻來覆去地捏捏捏。
“需要場外的語言指導麽?”
“不用,已經掌握訣竅了。”姜楚用手背蹭了下發癢的鼻尖,重新蘸水,開始新一輪的創造。
終于,一個肚子大開口小的歪頭陶罐斜斜地出現在鏡頭中,姜楚轉頭,嚴肅地問:“你不喜歡雕花吧?”
再動一下可能就塌了。
“我應該喜歡嗎?”
姜楚繃着臉:“不應該。”
“好,那就不喜歡。”
『怎麽聽起來有點寵啊』
『祁昉表面雲淡風輕,內心:哈哈!有楚楚給我做的陶罐咯!』
忙活到弦月高懸,姜楚活動着酸痛的肩頸跟在祁昉身後出了店鋪。
“還好嗎?”
“不太好,需要去打個拳。”不給那反複折磨心态的陶土一掌是她最後的寬容。
“今天不太适合,明天吧。”祁昉将紙箱安穩地放在後座後,回頭看她,“我有個中醫朋友,按摩很有效,帶你去試試。”
……
後面幾天,分別經歷了「甜蜜情侶頭像剪紙活動」、「甜蜜甜點制作計劃」、「甜蜜捕夢網制作」等一系列“甜蜜”開頭的打卡任務後,姜楚成了拳館的常客。
最後一天任務打卡,姜楚麻木地問:“今天做甜蜜什麽?”
“睡一會吧,路程不短。”祁昉給她備好了靠枕和空調被,“去孤兒院,做心願回訪。”
眼中的困頓消散大半,姜楚抱着小熊軟枕:“先去買禮物?”
“好。”
孤兒院在川市的郊區,除去買東西的時間,兩人在路上耽誤了近六個小時才到現場。
由于心願回訪處于秘密狀态,姜楚和祁昉過去的時候,孩子們正處于午睡過後的學習時間。
姜楚在前廳給孩子們分發禮物,祁昉則是去了院長辦公室,找孫媽媽商讨捐款事宜。
等讨論結束,孩子們已經拉着姜楚做起了游戲。
“姐姐,我點了你的穴,就不可以動了哦。”
姜楚蹲在椅子邊,伸手撿蠟筆的動作僵住,只能等着本隊的小朋友幫忙解穴。
院子裏哄鬧成一團,縮在角落的姜楚腿都蹲麻了,剛想着小孩子忘性大,她起身也不會有人記得,那邊的小男生就高聲提醒:“姐姐,不能動哦!”
……好吧,偷偷摸摸的自救失敗。
頭頂忽地落下一片陰影,姜楚說:“來救我了嗎?”
“嗯,解。”
姜楚愣住,下意識地回頭去看。
小腿一軟,身後的人眼疾手快地将人撈起,抱到了桌上:“腿怎麽了?”
“沒事。”
祁昉以為她摔破了皮,盯了兩秒,問姜楚能不能卷起褲腿看一下傷口,後方突如其來的大哭讓兩人齊齊回頭。
姜楚要下來,被祁昉扶住腰側按了回去:“坐好,我去看。”
大一點的男生奔跑中不小心踩碎了小女孩的蠟筆。
小女孩指着地上混作一團的粉與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偏偏小胖墩還皺着眉頭跟小大人似的:“你別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把我的賠給你。”
哭聲小了些,小胖墩迅速摸了兩根蠟筆還了回來:“給你,新的,我沒用過的。”
小女生啞着嗓子:“可、可我的蠟筆套是粉色的,你的是黑色的,我就想要原來的那個嗚哇——”
哭得更大聲了,院長媽媽牽着小女孩去旁邊哄了,小男孩撅着嘴站在原地。
“在想什麽?”
“我已經道過歉了,蠟筆也賠她了,她為什麽還要哭?”
祁昉問:“你現在想要怎麽樣呢?”
“不想讓她哭了。”小胖墩用衣袖胡亂擦了兩把眼淚,“小蕊她嗓子不好,再哭的話會更啞,難受。”
“蠟筆沒有辦法複原,也許你可以從別的方法讓她開心。”
“什麽辦法?”
祁昉看向桌面上平鋪的荷花油畫:“小蕊喜歡畫畫,你可以陪她一起畫,或者誇誇她的畫,真心的贊美也許會讓她的心情變好。”
“謝謝哥哥,我去試試!”
小朋友一溜煙地跑了,祁昉起身,姜楚雙手背後一副抓到現行的樣子:“看祁老師輕車熟路的模樣,好像經常這麽做?”
他快步上前扶她:“腿不難受了?”
“如果現在誇一句腿腳便利、宛若踩着風火輪,或許會更有效。”
祁昉嘴角上揚,模仿她的語氣:“看來姜老師漏聽了關鍵字,我說的是真心的贊美。”
“從前總學不會與別人正常相處,是一位長輩告訴我,真心的誇獎會傳遞真切的喜歡和善意,可以拉近和她的相處距離。因為平常很少用得到,所以顯得詞彙貧乏,沒有水準。”
“但,誇獎是真心的,想與你熟悉、拉近距離也是真心的。”
風從背後湧來,将他的話吹得模糊:“現在沒有辦法請教那位長輩,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十九年的距離,該怎麽拉近。”
“或者說,被單方面惦記的久別重逢,怎麽樣才可以被月亮聽到。”
許願結束的那晚,他獨自返回了荒山。
月光穿過交錯的枝桠,紅得灼眼的布條在一衆褪了顏色的系繩中十分突出。
他從樹上取下,想起姜楚說的“被看了就不會靈驗”,在風口站了許久才忍住,将布條疊好裝進口袋。
半山腰,晚風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耳膜,私心壓過一切,祁昉還是停住了腳步。
他不想姜楚留有遺憾,與其信天,倒不如他來幫她實現願望。
布條。一道又一道地小心展開,黑色墨跡暈染,娟秀舒展的筆畫映入眼簾——
「祁昉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