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清晨六點整，直播間開啓。
畫面從帶有綠色安全出口标識的樓梯間轉向亮堂的走廊，有些抖動的第一視角讓寥寥無幾的觀衆心裏發麻。
『我昨晚看的驚悚片的開頭就是這種風格』
『刀人預警』
『走廊的盡頭，好像是……姜楚的房間』
三長兩短的敲門聲給空蕩蕩的長廊又添幾分詭異，在滿屏的「楚楚別開門」中，姜楚拉開了房門。
“姜楚，你逃不掉了哇哈哈哈哈哈！”刻意裝神弄鬼的笑把彈幕驚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猛地從畫面斜下方竄出。
『啊啊啊楚楚快跑』
『我靠這爪子吓我一跳』
姜楚沒動：“玩夠了沒？”
“夠了夠了，嘿嘿，我胳膊上挂着的塑料袋是給你帶的面包。”鏡頭跟着攝影師本人讨好似的晃了晃，“特工姜，走廊人多眼雜，方便進去說麽？”
“不是玩夠了？”
“嘿嘿嘿，楚姐別出戲呀。”
姜楚退後幾步，靠在牆邊看玄柏在門口戲瘾十足地左探右看，甚至還不忘把敲門留下的痕跡擦幹淨。
折騰一番後，玄柏點了點領口別着的麥：“任務A已完成，請分配下一任——嗚啊！”
後背被壓在門框，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脖頸，姜楚冷冷道：“任務B，除掉背叛者。”
“楚、楚姐……”
“還繼續麽？”
玄柏乖巧地搖頭。
姜楚松了手，把塑料叉子丢給玄柏：“你要吃的速食馄饨在桌上。把門關好，我去整理道具。”
“好嘞！”
昨晚休息前，姜楚和玄柏收到了節目組的隐藏任務——紅線特派員。
天氣太熱，月老罷工，作為月老門下的兩位小助手順理成章地接下了牽紅線的重任，幫助推進嘉賓配對、心動以及戀愛的進程——
即利用某環節讓雙方認為彼此是天選另一半、令「情侶」雙方在某刻心率相加超過250以及讓「情侶」獲得「酸、甜、苦、辣」的愛情體驗。
今日所有的流程都由姜楚和玄柏臨時準備，若任一嘉賓說出「導演，你該不會是在整我們吧」之類的話，則視為月老任務失敗。
『導演，建議把玄柏和姜楚的策劃費結了』
『懂了，月老罷工=導演撂挑子不幹』
『感覺楚楚臉上都沒什麽血色，是不是因為這坑人的任務通宵了寶』
玄柏呼嚕嚕地吃完馄饨，坐在姜楚對面看她敲鍵盤：“楚姐，寫英語作文呢？”
“編了個配對程序，依靠問卷填寫的适配度進行分配。”
“确定十個人都能配上嗎？我們要不幹脆直接黑幕，把他們提前配好了算。”
“我也想，但被導演駁回了，說體現不出「命中注定」的含義。”姜楚打開問卷小程序，“十個題目，前九道都是個人喜好的簡單問題，只要有一道相同後臺就會自動配對，當然，如果沒有，還有第十道……”
第十道特意設置了極具開放性的問題——「希望心儀的對象擁有什麽樣的特質」，就算前面一個都對不上，姜楚也能用最後一道将其圓好。
姜楚現場展示：“為了交流方便，我們最好分在一組，所以你交白卷或是填亂碼都可以。”
“okok，懂了。”
“我把界面優化一下，剩下的兩個環節在你左手邊的A4紙上，可以看看。”
『代碼也會寫？！』
『姐，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洗白進度：178】
玄柏雙手奉上一杯牛奶：“辛苦了楚姐，小弟先給你跪了。”
為了避免彈幕說漏嘴，昨晚嘉賓們的手機就被收走了，這也給兩人的任務增添了交流障礙，因此将流程反複确認後姜楚才和他去找導演。
“楚姐，你的速食馄饨真的都給我了嗎？嗚嗚你也太好了，小弟永遠愛——”
他說了一半就啞了火，姜楚看他：“堵住門了，往後站站。”
“呃……楚姐，我們好像暴露了。”
祁昉肩上還搭了個毛巾，大概是剛晨跑歸來，他擦汗的動作停下，沉下目光盯着貼近姜楚說悄悄話的玄柏。
“怎麽辦楚姐？咱們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姜楚撥開攥住她的衣角瘋狂嘀嘀咕咕試圖想找到合理說辭的玄柏，将手裏的攝像頭舉高了點，道：“祁昉起床了，你不用去叫他了。”
玄柏立馬會意：“哦哦是的呢。”
他跟祁昉解釋自己從姜楚房間出來的理由：“我接到了導演委派的叫醒服務，剛準備去敲門叫你起床呢～那祁哥我們十點整在大廳集合哦！”
祁昉點頭，看向姜楚：“謝謝。”
“沒事沒事，我們先走了哈，要去叫其他人了，拜拜祁哥！”
大廳內十位嘉賓集結。
導演撩開身後小隔間的門簾，介紹道：“今日由大數據進行科學的分組，我們将運用填寫問卷的方式給大家進行配對，開啓今日的約會項目。”
“請大家依據個人情況進行填寫，映溪先來吧。”
周漾昨晚用搓澡巾在臉上咬緊牙關搓了半小時，墨水的顏色終于淡了不少，他早晨又特意拜托化妝師多蓋了幾層粉，不細看幾乎沒有什麽痕跡。
“姜姜昨晚幹嘛去了？還想找你玩飛行棋來着，結果跑空了。”
“看星星。”
“行，你是有高雅情趣的。”她不願搭理自己，周漾就欠扁地湊到祁昉那邊，“那你昨晚總該在房間吧？怎麽也不開門？”
“不在。”
“少來！”
“昨晚在看月亮。”
周漾：“呵呵，你猜我信不信？跟姜姜學是吧？快說說，到底幹嘛去了啊？”
祁昉沒看他：“走遠點，皮蛋。”
“你眼睛呢？我怎麽就還是皮蛋了？”周漾氣不過，“嘁，你也好意思說我？你這臉不也紫了一塊麽？”
“哦，說錯了，今天是沒剝殼的皮蛋。”
周漾：……媽的！
玄柏趁無人注意，掐掉麥跑到姜楚身後：“姐，你說那個表咋填的來着？我一緊張給忘了。”
“你……”
“離楚楚遠點玄狗，否則我拿掃帚來趕你信不信？”謝千绮攬住姜楚的胳膊，趕蒼蠅似的朝他揮手。
“你就直說是不是想決鬥吧謝千绮？”
“我真該八點就把你的腦子打飛的。”
姜楚問：“他今天早上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了？”
“他一大清早在走廊裏神神叨叨，我喊他也沒反應，剛想好心地看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結果某人擡手就是一拳，把我崽崽的腦袋給掄！掉！了！”
謝千绮最近養了株小仙人球，說是開了花就能轉運，每天積極地照料讓它吸收日月精華，就望着它可以早日開花，誰知今早意外夭折。
面對她的控訴，玄柏也委屈地舉手：“楚姐，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她突然吓我。而且我的手背還紮了不少刺呢，都快把孩子戳傻了。”
“是你先殺害我崽！”
“那你還欺壓師哥呢！”
“姜楚，去填表。”祁昉的聲音将她從大戰中解救。
“好。”姜楚快速勸架，“玄柏，給千绮的崽賠禮道歉，順便看看能不能養好。”
從玄柏身邊過的時候，她放慢腳步壓低聲音：“亂填。”
她打算交白卷，以節目組的慣例，必定會把配對上的兩人有默契的地方截出來，到時候兩人都不填就很容易引起懷疑。程序設定，若所有的回答都匹配不上，她和玄柏就會自然地搭在一起。
“okok。”
“導演不是叫你的麽，你喊姜姜幹什麽？”周漾碰了一下祁昉，“不過姜姜好像和玄柏很熟哦，你該不會又被踢出去了吧哈哈。”
祁昉只漠然地看他，不說話。
周漾被盯得發毛：“幹、幹什麽？看我幹嘛，哥們兒這是替你着想。”
“那我也替你着想一下，別再笑了。”
“為啥？你被霸道總裁魂穿了？要剝奪我笑的自由了是吧？”
“你臉上刷的白漆，要裂了。”
周漾：“……如果可以，希望我能被閻王魂穿，把你立刻帶走。”
導演：“現在公布分組結果——”
前兩組沈映溪和蘇向青，周思雪與高建瓴的匹配理由是愛好重疊，但後三組的理由奇奇怪怪：
周漾和寧菁重合的答案是未來想嘗試的食品。
玄柏咂舌：“螺蛳粉榴蓮火鍋？真的假的，這一煮不都沒了嗎？還怎麽……”
下一秒，他就不說話了。
盯着自己和玄柏配對的理由，謝千绮握緊拳頭，皮笑肉不笑：“師哥近日的願望是想把我吊起來打哦？”
“你不也寫了想把我的腦袋捶下來給仙人球陪葬？”
失敗了？怎麽可能，難道祁昉也交了白卷？
在姜楚懷疑人生的眼神中，節目組放出了兩人答題的加長版截圖。
『hhh真實版卷王和鹹魚的答題』
『為什麽姜楚一題沒答，祁昉恨不得每道答案都寫八百字小作文啊？』
『……這真的不是楚楚喜歡吃的嗎？連常吃的那個糖果的牌子和具體口味都寫了，哥，你想組隊的心思別太明顯』
『只有最後一題寫得少，J，寫個首字母就當我們認不出來嗎祁昉』
【全世界都在嗑楚祁制勝！嘎嘎好嗑嘎嘎甜！】
所以匹配上的原因是空白與字數太多均難以識別？
姜楚沉默：想把寫小作文的吊起來打。
終于分在一組還沒來得及高興的某人看到節目組的大巴後喜悅散盡：“導演，我有點事情，我和姜楚可以申請晚點自行打車過去嗎？”
為了方便任務，姜楚把心率環節安排在了大巴上。
聽了祁昉的建議，她擡頭：“怎麽了？有急事嗎？”
“你暈車。”
“沒關系，我準備了藥。”她低頭翻找，被祁昉按住了帆布包的封口。
“是藥三分毒。”祁昉壓下眼底的情緒，繼續道，“別吃了姜楚，我會和導演解釋是我的問題。”
只是提了一下暈車藥，姜楚沒想到他會表現得這麽抗拒。
見兩人頂着大太陽不動，擡腳上車的周漾催促：“喂，這麽多悄悄話啊，還避着大夥兒，來車上說給我聽聽啊，好奇死我了。”
姜楚抿唇：“我也帶了暈車貼，去坐車吧，我想和大家一起。”
祁昉不松口，她嘆氣：“……難怪周漾昨天會那麽說你。”
祁昉：？
周漾最近的行為讓祁昉閉了閉眼：“他說了什麽？”
姜楚拍了拍被他攥得略微起皺的包，毫不留戀地扭頭上車：“你問問他吧，我不太方便轉述。”
靠在門口看熱鬧的周漾朝姜楚打了個招呼，然後扯着嗓子催祁昉：“來啊你，還杵在那幹嘛，墨跡小子！”
說完渾身一哆嗦：“嘶，怎麽猛然間這麽冷啊。”
姜楚：“空調溫度低。”
“哦哦原來如此！我悟了！”
姜楚的座位在玄柏後面，他指了指沈映溪組和周思雪組，悄悄地比了個ok。
上車前剛戴上測心率的腕表，結果蘇向青扶沈映溪上臺階時身子不穩，兩人直接摔在了後頭的高建瓴懷裏，四人同時吓得一顫，心率加起來均過線。
姜楚點頭，打開手機叫并排的周漾solo，玄柏則是邀請寧菁一起看恐怖片。
最終打急了眼的周漾和吓得躲在車窗遮光簾之後的寧菁心率相加超過250。
趁着自己的心髒也卡在嗓子眼的功夫，玄柏賤兮兮地湊近聽音樂的謝千绮，摘下她一只耳機：“其實，我是故意謀殺你崽的！”
謝千绮：……？！！！
“玄柏！我讓你償命！啊啊啊你給我的崽崽陪葬！”
“咳咳，我開玩笑的，我、咳、我早上是真沒看見你啊！”玄柏被按在椅背上揍，仍不忘顫顫巍巍地給姜楚比了個“成功”的手勢。
就剩他們組了。
姜楚看了眼手腕上的心率，極其平穩，始終在80上下徘徊，她偏頭瞥了眼祁昉的……130？
【對着這麽一張臉，你怎麽能跟看石頭似的？你的審美呢？】
“他人品差。”
【……什麽亂七八糟的白月光和替身的，你上次說我都沒反駁你！你是錯的！】
【誰讓我是個善良的統子呢，勉強幫你一下~】
大巴拐大彎，沒扣安全帶的姜楚被猛地一甩，勉強穩住的重心忽地被什麽東西一踹，摔出去的瞬間被接住，因動作帶起的淺淡的柏木香與她撞了個滿懷。
姜楚咬牙質問系統：“你踹我？”
【不客氣，請叫我頂級助攻】
“磕到沒有？”
“沒事，謝謝。”姿勢有些別扭，姜楚幾乎是被祁昉半抱在懷裏，她偏頭，雙手撐在座位扶手上要起身，就聽耳邊傳來碎碎念——
【還不夠還不夠，差一點……再吃我一jio！啊打——！】
胳膊因疼痛而倏然卸力，姜楚悶哼一聲，栽在了祁昉的胸腔處。
『我靠我靠我靠！這是我能看的嗎！』
『姜楚，本性暴露了，你這假摔別太假了hh』
『……樓上的，要不看看他們各自手表的心率？』
姜楚眼前一片黑，只覺得額間抵着什麽東西躁得她有些吵鬧。
系統去看，無語道：【你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嗎？心率90？本帥統的兩jio只值10？！】
他嘎嘎亂叫了一通，忽然停下：【那個，沒事了，你們過250了】
祁昉手表上的數字已經直直飙到了近170。
「自10：59開始，您似乎已處于非活躍狀态10分鐘，但您的心率上升到了160次/分以上。」
姜楚奇怪地擡起頭，與祁昉對上視線，驀地覺察到左手腕有什麽東西在震動。
她低頭，看向祁昉托住自己的右手：“祁昉？”
“嗯。”他幾乎是略咬着牙才讓自己的聲線正常。
“你的手表，自動報警了……”
虛拟世界中的總裁标配是胃病，她好像知道影帝的标配是什麽了……
心率不齊，嚴重不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