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弘時給璟珂送來了久違的信件,來自蒙古科爾沁的問候。
璟珂訝異于弘時會冒着被責罰的危險傳遞費揚古的信,不過想想也便覺得正常了。璟珂幫他求娶到心儀的菲蘿,他對璟珂感激,便甘願為她冒險。
“弘時哥哥,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感激,擔心,欣喜,複雜的情緒交織着,璟珂無語凝噎。
弘時還是直爽的性子,說道:“我只是不想每次看到你好像被欺負似的。我先走了。”
至此以後,弘時充當起兩人的信差,名義上是給弘時的信,實際上是給璟珂。雖然弘時也希望璟珂選擇的是觀音保,不過他并沒有因此就勸璟珂放棄自己的選擇。
“弘時最近好像常常跑璟珂的院子呢?”
今天的晚膳是各房福晉圍着同一張桌子,主位是四爺。年氏不經意間嘀咕了一句,飯桌上頓時陷進一片沉寂。
四爺繼續吃着飯,仿佛沒聽到似的。四福晉放下碗筷,對年氏道:“弘時是兄長,照顧妹妹是應當的。”
“是啊是啊,弘時這孩子就是這樣,心眼好。”李氏也忙不疊附和着。
年氏冷笑一聲,說道:“會不會是有人挂羊頭賣狗肉啊?打着幌子幹着見不得人的事情?”
“嘩”的一聲,四爺手中的筷子突然滑落下來,掉在桌上,吓了衆福晉一跳。
“弘時,菲蘿還沒進門,你該注意分寸。”四爺淡淡地說了句,重新拾起筷子吃飯。
弘時恭敬地低下頭,答了聲“是”。
璟珂忐忑地夾着米粒,有些心虛。年氏有意無意地盯緊了她,讓她覺得好不自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她抓包。
“璟珂頭一年在府裏過年,今年就辦得熱鬧點。”四爺吃了幾口飯,又轉頭對四福晉說道。
四福晉答應着,喜上眉梢。夫妻多年,她對丈夫的想法了如指掌,早就籌備下了。
“王爺,妾身的哥哥着人送來了些佳釀,今晚王爺過來嗎?”年氏嬌媚地笑着,聲音甜得可以滲出蜜來。
這分明是在**裸地邀**啊!
四爺淡淡地擡眼看了她一下,只答了個“好”,年氏心花怒放,吃起飯來更有勁了。
側福晉們都不做聲,面面相觑,偷偷打量着四福晉的臉色。不過四福晉倒沒什麽反應,相反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态度。
“阿瑪,女兒最近偶然翻了本佛經,有些地方不大明白,阿瑪可以教教女兒嗎?”璟珂心裏只道是見不得年氏的嚣張模樣,便二話不說脫口而出。
果真四爺也呆愣住了,這小小年紀的璟珂居然也看佛經!誰人不知四爺在佛學方面頗有造詣,經常聽禪。想必四爺的**辱不驚就是常年接觸佛學的影響。
李氏頗感到好笑道:“喲,我沒聽錯吧?璟珂,你才幾歲啊?你能識得哪些字?”
“正是因為女兒年紀小,才有許多不明白之處需要阿瑪指點。”璟珂微笑着看了李氏一眼,又回頭對四爺道。
只見四爺放下碗筷,饒有興趣想聽聽她的見解,說道:“那你倒說說,你看了佛經之後,懂得什麽?”
“女兒不才,班門弄斧了。”璟珂謙虛道。她可不是草包子,就算是随便瞎掰,也可以當是年紀小不懂事随口胡說八道的,所以她便直言不諱。
“有因有果,因緣和合而生。嗯……就好比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今日所種下的因就是他日得到的果。所以佛家勸告世人積德行善。西漢呂後殘忍至極,對待戚夫人的人彘行為實在令人發指!女兒愚見,呂後之子英年早逝,呂後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呂氏一族後來被鏟除,就是她昔日種惡之果。”璟珂随便扯了幾句。
她故意提戚夫人,提呂後,也只是腦子裏第一時間閃過的人物而已。不過在座的側福晉聽來卻是臉色發白,新生惶恐。
“你小小年紀,能領會這般也不易了。”四爺輕輕咧嘴,便不再說話,繼續吃飯。
他居然笑了!這可是璟珂第一次見四爺笑!太不可思議了!
宋氏用手絹擦了擦嘴巴,笑道:“難怪皇阿瑪總說璟珂聰慧,又難得璟珂也喜歡佛教禪學,跟王爺可真像呢!竟像親生女兒般!”
“璟珂,以後額娘可不許你再看這些書了。”四福晉嗔怪地說道,“別家的格格都是專心學習女紅刺繡,你卻天天把自己關在閣樓裏看書,又不是要考狀元。”
“別怪她。”四爺竟然開口幫璟珂說話,語氣裏盡是溫柔,“璟珂似我。”
四爺一句“璟珂似我”,真是勝過千言萬語。璟珂不再說話,靜靜等着四爺接下來的話。
“蘇培盛,明天到庫房裏把早些年仁憲皇太後賞賜的觀音畫像和白瓷淨瓶找出來,給格格送過去。”四爺對身後伺候着的蘇培盛說道。
耿氏驚訝得來不及思考就叫道:“王爺!那可是您最稀罕的寶貝,平時您自己都舍不得拿出來呢!”
“東西藏着就沒了它的價值,好在璟珂值得這兩件寶物。”四爺說完,看了眼璟珂,便起身,所有福晉都把碗筷放下,紛紛起身聽候吩咐。
璟珂和弘時也站了起來,不敢怠慢。
四爺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道:“敏諾,明天你備着。”說罷,便不再轉身。
四福晉恭敬地接了命令,回頭對璟珂投了個贊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