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尋 - 第 27 章 唐家薔薇(下)

“那老頭是誰啊?”煙古怪在他一旁急問,

“唐家主唐世陽”秦顏目光卻留在臺上,

“唐世陽又是誰?”

“唐世陽你都不知道!”秦顏回過頭來,“虧你還是煙雨山莊少莊主!你竟然連唐家的主人都不知道?”

“那老頭就是唐家的主人?”煙古怪手遙指點着臺上豎立的人,驚奇地問道,然而,對于江湖上的事,這個煙古怪卻是顯得一點都不通,作為一個在江湖上能夠享有盛名的煙雨山莊的少莊主,而他,竟然什麽都不知道,難道煙雨山莊的莊主也不教教他麽?——畢竟這天下各家各門派之事,自己都要有所了解,不然,何以于江湖人面前屹立,

然而,對于臺上之人,旁邊這個煙古怪倒是愈來愈古怪了,

“小子!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沒什麽?”煙古怪看到他凝神的樣子,問道,

“真的沒什麽”然而,這已是他今天第八次說這句話了,煙古怪認真地看起他來,覺得這個小子怎麽就這麽奇怪,不禁哆嗦一句,

“小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不成?”盯着他,煙古怪字字說道,

“沒什麽,我能有什麽事要瞞着你,”秦顏說道,

不再理他,獨自向臺上看去,

“那不是唐世陽嗎”手指點着臺上,臺下群人頓然驚呼,

然而,唐家在江湖上,可算得是百家中最具聲望之一,與蘇家、煙家、白家、穆家不分上下,各家各有所長,

蘇家陽關、煙家煙雨、白家琴聲和唐家的奇毒——薔薇,

薔薇與世上一般薔薇不同,唐門聲望薔薇經長年累月以純水澆灌,吸起人血作為土壤根基,在它的身上,長出來的枝葉裏,形而多出來七個刺角——那刺角尖,鋒利無比,在他的身上猶如一根根細細的針,

一半截手指長的枝上,幽紅幽紅的身體,仿佛是一條條赤紅的蛇,薔薇的身上,就是用這種以奇特赤紅的刺角,而具有不同于其它平常薔薇的毒汁,

——只是它那逼出來的毒汁,卻是宛如鮮紅的人血,

唐門薔薇,便就是以它獨有的七角的刺角逼出毒液——這也是為何唐門薔薇需要以人血作為根基而養的原因了。

然而,唐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和聲勢,憑着唐門薔薇,就已令世人恐之而拒了,

而當今奇毒,莫過于唐家的薔薇,如今唐家的主人世世代代都以養其生為己任,而每一個唐家的人,他們的身上,流動的血液,如同唐門薔薇枝上流動的血液一樣,只是唐門薔薇需要以純水靜養而生,在它身上流動的血液裏,卻夾帶着奇特獨有的劇毒,世上也唯有唐家的人才能接觸——也因此解毒的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只有用唐家人的血液,

然而,想用唐家人的血作為解藥,那幾乎是萬萬不可能的事,一旦唐家出手了薔薇,那麽,那中了薔薇的人又豈能存活,

而且唐家的人一旦下定了決心要出薔薇,又豈能為了某一個人,而切割了自己脈搏呢?

唐家之所以享有“唐門奇毒”的稱號,無不指是唐家的薔薇,

居然臺上站立着那年長之人,他就是唐家主唐世陽!而那些從臺上紛紛落下來的江湖人士,他們的身上,卻沒有發現有任何中毒的跡象——然而,唐家的主人還未真正出手,只是單憑他赤手空拳之力,就足以把那些蠢動如麻的江湖人一個個的打落了下來,

然而臺下群人的眼裏看到臺上,一下子辨認出了那一張雄岸高闊的臉,

那些紛紛被打落下來的人,不得不暗暗慶幸沒有中唐門薔薇的血汁——而中了一旦唐門薔薇,無疑是在鬼門關鎖上了夾門,中薔薇者,唯必有一死,任誰都無掙脫與改變——除非有唐家之人自願為其切脈割搏,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實,唐家人一向出了薔薇,哪還有再為其解救之意,

唐家世代的主人極為冷酷無情,然而其中,只要是身為唐家的一份子,決斷與冷酷是必備的家訓常規——和唐門薔薇的性格一樣,冷血無情。

在江湖上,對于對手絕不容下一絲的情感,這也是為何唐家之人目中冷血的原因,但是不幸的是,在身為唐家之主的唐世陽

,他的女兒卻大大出乎于家裏的訓教,并不兼備身為唐門之後應具備有的冷血與無情,違背了唐家世代以來一直常留的秉性,

——這也是大大出乎于江湖上的人所想,唐家如果沒有了那種性格,唐門薔薇再以純水澆灌,薔薇就會如同家奴一樣,随着家裏主人的改變而改變,但是對于江湖上的人來說,如果唐家的人性格變得寬放了,那麽,唐門的薔薇,也就不再具有了世上奇毒之稱,

然而,唐家人自以薔薇在江湖上作為勢力與地位的象征,如果人的性格一旦改變了,那麽,唐家的薔薇也就随之而改變——要想在江湖上享有一定的聲名,唐家人必須冷血,必須無情,

而唐家主人生出來的女兒,卻是大大違背了最致命的忌諱,

唐世界陽雖然以冷血自稱,和帶毒的薔薇性格一樣,唐家每一個人身上都攜帶着猶如薔薇一樣的毒液,一旦下手,就絕不手下留情,

而他的女兒卻是令他大所失望——身為唐家的血統,身上流動着的,就應該是冷血與無情,

就不該有絲毫的寬容之心,做到絕對的絕情,絕對的冷漠,然溫文爾雅的女兒,待人的寬容,就連對一支凋謝了的花都要傷心哭上幾天,

所以每天負責為薔薇澆水的人,不會派上她,但一顆溫雅致興的少女的心裏,又豈能不對自家滿院的花有所傾向呢,

于是,她每天趁着父親不在,偷偷的爬過危高的籬牆,為它們澆水,

對于憧懂的碧玉年紀來說,她們應該要做的,是待在家裏幸福的生活,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煩惱與憂郁,而不是被囚禁于女紅針線,教與無才的世俗的眼光,

她們應該享受着可以到處恣意,偶爾收斂,有自己的喜樂與自由,

然而,這一切,只是她一直以來所幻想的虛構罷了,

身為唐家的人,從她一生下來,就被這樣的命運給套上了堅固的枷鎖,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傳統觀念,一直埋藏在了一顆幼小的心靈裏,她要突破這樣的觀念,所以一直以來,與他父親作對的人,經常就是她,而對于自家養的薔薇,說什麽江湖上的奇毒,但是自己每天都偷偷的去碰它,也沒有造成多大壞事,而對于父親一而再,再而三的囑咐抛于腦後,說什麽自己性情跟薔薇不和,不能讓她接近薔薇,

江湖上的人卻已經知道,如果要托他那溫雅的女兒來争奪盟主的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這也是為何要唐世陽親自動身出來的原因了,

所以能看到唐家之主于臺上,也不稀奇什麽,更何況,臺下各家各派來的人,又豈不是頭號之人,而為了盟主的位子,不得不令他甚至包括臺下天下人都親自動身而來,

然而此刻,臺下已沒人再敢上臺來與他切手一試——唐門薔薇的厲害,已令他們的臉上挂滿了膽戰心驚與恐懼,只是站在臺下冷冷相視,神色或漠然或猙獰或氣怒,

臺上一時間寂靜了下來,風裏無聲,而沙塵卻時而在風裏亂飛亂舞,一片晴朗的天空裏,卻到處浮動着陰沉如墨黑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