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L發展聯賽開戰在即,所有人都在沒日沒夜的訓練,争取在比賽中發揮出自己最完美的水平。
因為之前俱樂部商量的結果,池暮不參加這次比賽,首發中單是UK從另一個戰隊買來的選手,名叫藺晨,和大家在一起訓練了一個多月,雖然在對線上不如池暮有統治力,但幾次練習賽打下來,表現都還可以。
晚上十二點半,UK俱樂部基地三樓的訓練室仍燈火通明,結束一局比賽後,工作人員貼心地送了水果撈上來。
泉飛馳幹脆大手一揮,給他們留了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老金和小八一躍而起,把水果撈拿給大家分了。
算上新隊員藺晨,工作人員一共做了六分水果撈,原本是一人一份正正好好,但池暮到十點就開溜了,所以現在倒是多出一份來。
老金嘿嘿一笑,一人獨吞兩份:“池暮的這份我就幫他吃了,誰讓那家夥早退?”
季闫退出游戲組隊,摘下耳機,視線掃過旁邊的空位,聲線冷硬:“不行。”
老金一愣:“啊?什麽不行?”
季闫說道:“你吃我的。”
季闫用自己那份強行換了池暮那份,然後推門而出。
老金看着自己手裏兩份水果撈,一臉懵逼,半晌,他僵硬地扭過頭望向其他人,“等會兒……他怎麽個意思?我好像沒明白。”
吃池暮的和吃季闫的……不都一樣嗎,有什麽區別?這上面又沒貼名字!
老金尋思完,又暗暗覺得心驚,難道自己外甥和池暮待久了,智商直線下降?
季闫拿着水果撈出門後,就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一件非常幼稚的事情,他臉頰微燙,還好當時在裏面其他人都沒怎麽反應過來,要不然就真成笑話了。
他在走廊緩和了一下,來到池暮房外,敲了敲門,但等了半天,裏面什麽動靜都沒有。
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直到無人響應自動挂斷,池暮都沒有接聽。
季闫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下樓一趟。
這個時間,工作人員基本都陸續回房休息了,一樓大部分區域都關了燈,漆黑一片。
寧小天從廚房出來,手裏拿着一杯水和一條嶄新的毛巾,背影匆匆,消失在一樓走廊盡頭的房間。
那是一間休息室,平時不怎麽用到,隊員們習慣了用二樓或三樓的專屬休息室。
深更半夜的,寧教練的神色為什麽這麽奇怪?
季闫心有懷疑,放輕腳步跟了過去。
為了不影響各分部的訓練,基地所有房間都安裝了隔音設備,門一關,就算裏面在唱卡拉OK,外面都聽不見分毫。
但季闫很幸運,因為寧小天進房間的時候有些匆忙,房門并沒有關死,燈光從縫隙裏透出,還隐隐可以聽見裏面的說話聲。
“這麽慢,你用爬的?”
這是池暮的聲音。
季闫心中猛地一跳。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但是長久以來積在心頭的不安死死釘住了他的腳,讓他無法動彈。
最近幾周,池暮的練習時間明顯變少了。而且他注意到,每次晚上結束訓練,他都會和寧小天一起消失很久,有時是兩個小時,有時是一個小時,問隊裏其他人,也都不清楚池暮去做什麽了。
還有關于比賽的事情……
俱樂部不讓池暮上場,而池暮居然也沒有反駁。
雖然寧經理說是擔心他受網絡非議影響比賽狀态……但這個理由,季闫不信。
池暮并不是一個會在意別人看法的人,他決定複出,就絕不是說說而已。
季闫隐隐約約覺得池暮在隐瞞他什麽,可他總抓不住腦中那個一閃而過的關鍵點。
“我不是怕被人看見嗎?”寧小天不滿道,“當初讓你去外面,你不同意,現在倒好,明明是自家基地,弄得跟賊似的。”
池暮笑笑,接過他手裏的水杯喝了一口,頸側仍有酸痛的感覺,但比起剛才,現在已經完全可以忽視了。
他說:“那樣只會更引起別人懷疑,總不能天天請假出去探病,哪來這麽多親戚給我探望?”
寧小天被他說得一噎,無法反駁。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現在這樣挺好,省得每次絞盡腦汁找理由。”池暮遞回杯子,拿過毛巾擦了擦汗。
寧小天看着他,皺眉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們?俱樂部的意思是對外保密,內部還是可以說的……這樣你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池暮動作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麽,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怕影響他們訓練。”
“但是……”寧小天還想說什麽,被池暮打斷。
“我自己身體自己心裏有數,你也聽醫生說了,沒什麽大事,只要多休養別太累着就行。”池暮道,“這可比當初你們的預想好了不少吧?是不是應該跟老板彙報一下,比賽的時候放我上場了?買我來就是給你們看飲水機嗎?”
寧小天遲疑:“這個……我還真得問一下……”
池暮知道他做不了主,也沒再為難他,心裏琢磨着幹脆找個時間親自去見對方一面。
寧小天拿着空杯子出去了。
池暮穿上外套,剝了根棒棒糖塞進嘴裏,壓下蠢蠢欲動的煙瘾,也關燈離開。
剛走上三樓,池暮腳步微微一頓。
他房間外蜷縮着一團黑影,頭埋在臂彎,看不見臉龐。
池暮瞬間就認出了對方是誰,忍住笑走上前,打趣道:“看看,這是誰家丢的孩子,怎麽跑我這裏來了?”
季闫聽見他的聲音,緩緩擡起頭。
“哦,原來是我家的。”池暮笑着接話。
但和往常不同,季闫這次沒有害羞臉紅,那雙銳利而漆黑的眼睛緊緊盯着他,裏面仿佛有訴不盡的千言萬語。
池暮挑了下眉,拿出鑰匙在他面前晃了下:“進去坐會兒?”
季闫望着他,半晌,點了點頭。
池暮剛才汗出了一身,衣服貼着皮膚,有些黏膩不适。他跟季闫說了一聲,去浴室快速沖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季闫在幫他整理書桌,書、筆、電腦、水杯,還有一只家用小藥箱……
季闫的目光剛落在藥箱上,池暮就走了過來,不着痕跡地把東西往旁邊一挪,試圖轉移他的注意:“今天怎麽提早結束訓練了?”
季闫是所有人中最勤奮的一個,通常都要獨自訓練到淩晨,風雨無阻,誰都勸不了。
“來給我送這個?”剛剛沒注意,現在才發現他手上還拿着一盒水果撈,池暮笑道,“你吃吧,我不喜歡喝酸奶。”
他走到床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白天大家都在認真訓練,池暮也沒時間和季闫獨處,只有每天晚上能說會兒悄悄話,天知道池暮有多想把他變成一個挂件,走哪帶哪。
“怎麽了,看上去沒精打采的?”池暮見他臉色不太好,問道。
季闫搖了搖頭:“我沒什麽事,就是有點累了……”
池暮知道他訓練起來就像個機器人似的,不累才不正常,皺眉道:“累了就早點回去吧,身體重要,別太勉強自己。”
季闫嗯了一聲,嗓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好在池暮今晚也有些疲憊,注意力不太集中,沒有發現季闫的不對勁。
他放下水果撈,走出池暮的房間,關上門,鼻頭立刻湧上一股酸意。
那時候他在池暮行李箱裏看見的東西并不是暖寶寶,而是止痛貼。
再聯想到剛才寧經理和池暮的對話……
傻子也知道池暮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很多電競職業選手因為長期久坐和訓練,身體積勞成疾,也是他們這個行業無法避免的傷痛。
但一想到池暮也在被傷病折磨着,而他卻一無所知,季闫心裏就說不出的難受。
回到自己房間的寧小天剛洗完澡準備睡覺,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他起床開門,發現外面站的是季闫,有些驚訝,還沒開口,就被季闫的問題當頭問懵了:“他的傷很嚴重嗎?”
“……”寧小天瞪着他,半晌才緩過一口氣,“你、你怎麽知道?我可沒說出去啊!!”
“嚴重嗎?”季闫雙眼通紅,咬牙重複了一遍。
寧小天覺得如果他再不說實話,季闫可能随時會撲上來咬死他。
不過既然他都知道這件事了,再編個謊言騙他估計也行不通,他嘆了口氣,只能實話實說:“這麽跟你說吧,如果他的傷真的很嚴重,俱樂部也不會把他簽下來。”
季闫微微松了口氣:“沒騙我?”
“我發誓。”寧小天舉起一只手,四指朝天,說道,“池暮之前做過手術,只是這一年來都沒有做過任何康複訓練,所以還是有點舊傷複發的意思。不過俱樂部有專業理療師為他進行秘密調養,目前恢複得還算不錯。”
季闫聞言,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不過他還是有些奇怪,問道:“他連我們都不願意告訴,為什麽俱樂部會知道這些事?”
寧小天:“……”
他呵呵笑了兩聲,拿出金牌經理人的巧舌如簧:“我們在簽選手前,當然會事先調查一番,否則簽約後再查出問題,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麽?像Dusk這樣的選手确實是個例外,俱樂部願意出錢養他,也願意為他治病,因為他能給我們帶來更大的利益……這麽說你能明白吧?”
季闫皺了皺眉,雖然單純的電子競技牽扯到利益讓他感到不舒服,但寧小天說的确實沒錯。
“那他的傷能治好嗎?”季闫最關心的莫過于這點。
能不能治好?
會不會影響他比賽?
沒人比季闫更清楚池暮的夢想,如果不能繼續打比賽,那對池暮來說無疑是毀天滅地的一擊。
寧小天遲疑片刻:“像這種傷,大部分電競選手都會有,只是池暮打了六年比賽,比一般人嚴重點,雖然做過手術,但要完全康複……希望不大。只能說這兩年不會惡化吧。這是醫生的原話,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相信你們隊長自己有分寸。”
季闫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聲道:“我知道了……今天我來找你的事,別告訴他……”
寧小天嘆了口氣,想拍他的肩膀,但發現季闫太高了,于是退而求其次打算拍拍手臂以作安慰。
當然這一下也沒拍下去。
季闫面無表情用那雙漆黑的眼珠睨着他,寧小天的膽子就離家出走了。
最後他只是收回手抹了抹鼻子,幹笑一聲。
等季闫轉身離開,寧小天才看着他背影感嘆了一句。
雖然戰隊才組建不久,但這份真摯的友情卻實實在在令人感動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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