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近黃昏,花似雨般飄落而下。如世外桃源,菊花臺深處,一場美麗正在凋落。
“姑娘!你沒事吧?”老翁已猜出半分,知道少女身上的毒素愈加劇烈起來,然而老翁絲毫不再猶豫,一把抓起少女的手腕,頓了頓:“不想死的話就乖點!”老翁丢下這麽一句話的時候,已然轉到了少女的身後。
老翁憑借着他的意念,在少女背上傷口處的衣袂處撕開一小口,将嚼碎了的菊花輕輕扶按在刀口四處——那刀口之處,顯然是深毒蔓延,再不解救的話,恐怕他剛救下來的人就要向死亡的邊緣滑落下去。
少女詫異于老翁此刻之舉,但是,她也感覺得出,老翁正在想辦法救她。少女忍痛之中,依然還是可以感覺得出,老翁那光滑細致而有力的手,完全感覺不出,此時在她背後的人,就是個年紀将近半百的老頭子!只是疼痛更加劇烈起來,年輕的女子幾欲昏倒而去。
少女背對着老翁,嬌柔細致的肌膚上,赫然一個刀口大小的黑印,傷口的紫紅色已慢慢地變成了墨黑色,
老翁看着少女身上的傷處,暗自又在心裏深深地喟嘆:想不到江湖上還有這樣的劇毒,就連一向我行我素、翻雲覆雨的他也有些遲疑了起來。
老翁眯着眼睛,盡量使自己少點看到少女背後露出來的肌膚,老翁逐漸将抹在傷口四處的碎花瓣慢慢向裏合,雖然老翁已經年邁,但是,當他看見了這個讓他唯一動念、想要救下來的少女時,他的心裏就有某種奇特的感覺,這種感覺竟然可以讓他變得安靜起來。
“啊!,”少女忍不住劇烈的疼痛,噗一聲地大叫起來,幾欲昏倒下去。然而老翁似斷定出什麽,突然間就緊緊湊近女子背上的傷口處,貼着傷口的肌膚吸允起來,然後一吐,一潭黑色濃烈的毒血赫然于地面上。然而年輕的少女卻是什麽也不知道,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年輕的少女出來江湖不久,人情世故一無所知,被人下了毒竟然毫無察覺。剛才還對他那麽的潑辣與蠻橫!
少女看到了老頭子這樣對着自己,不禁急忙喊道:“啊!你幹什麽?”少女不知所然急忙喊道,幾欲就要一巴掌打在老頭子的臉上。
“好了!”這時老翁才淡淡地松了一口氣,當他剛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突如而來的一個巴掌便印在了老翁的臉上。
“你幹什麽?”茫然不解對着年輕的少女,老翁沒好氣的疑道,
然而,少女氣勢沖沖起來,仿佛是被占了便宜一樣,生氣疑惑的表情更勝過老翁的無奈:“我幹什麽?是你幹什麽!?”
老翁噗一聲笑了起來,将他那剛被少女印入在他臉上的手掌印擴開,老翁看着少女的模樣,突然無可奈何起來,誰叫他救了這麽不懂得領恩報情的蠻橫丫頭!
然而,年輕的少女焦豫得似一只嬌生慣養的貓,少女憤憤然。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咳咳,”老翁忽然垂下了身,為了救她這個傻丫頭,連他自己也中了毒。老翁一邊靠在木檐邊青色的石板上,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連更潑辣少女較勁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時,嬌慣的少女這才收斂起了一點點的怨氣,急忙低下頭去,看到老翁此刻的現狀。也就生出了一絲對尊老愛幼的心。急忙扶住了老翁。
老翁擺擺手:“沒事!”老翁說話還是那麽的平平淡淡,面色堅忍,笑對着對着少女,然而,少女可以看得出,老翁的雙唇上已深染了一層紫黑色的毒。年輕的少女疑惑了起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間就中毒了呢?少女想了想,想到了之前老翁的異常舉動,年輕的少女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剛才那是那是老頭子為了救她自己?而不惜自己中毒的險境之下,寧願為了救她,親自險身。那麽那麽他剛才還打了老頭子一個打打的巴掌!少女後悔極了,想到這是,少女對老頭子感到了深深愧疚。
“前輩,對不起,剛才,是我誤會你了,”帶着哭腔,少女內疚起來。
“沒事,過一會自然會好!”老頭子身居此處,是任何人都無法找到的地方,老翁要不是世外高人,就定是奇特之人。然而,老翁看到少女現在極大的反差,老翁就有些莫名的心情升滕了起來,直到他的心裏,腦海裏,這種莫名的感觸,仿佛老翁從來都沒有感受過,老翁暗自心想,這究竟是怎麽樣的感覺,竟然讓他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這完全不适合他的風格。
老翁慢慢盯起少女,從頭到腳思量了一般,卻無法找到答案。
然而在他的心裏,此刻便有了一點的感觸,那是一份心情,一種可以讓他變成截然不同、另外一個人的魔力,這究竟是什麽,讓他自己也無法從容。
然而,當他看到了少女也這樣看着他的時候,老翁急忙扭過頭去,卻還是微微一笑,那笑意竟然是詭異莫名的微笑。
年輕的少女羞答答的轉過了頭,不敢直視。
“前輩,是我誤會你了!”少女緊蹙,低着頭,似乎要哭了出來,滿內心都是愧疚。不知說什麽才好。
“小姑娘,哭什麽?皺紋多了容易變成老太婆,到時可就沒人敢要你了!”對着少女,老翁肆意笑着說道。
“我可沒哭!我哪哭了!誰說我哭了!”少女終于失聲破泣而悅,也就放下了一份擔憂。但還是放心不下,畢竟老頭子是為了救她,才種了毒,少女指了指,問道:“但是,你嘴唇上的毒”
“老翁我經年歷事,這點又算得了什麽,”看到少女有了之前的開懷,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這麽就容易死去,我還要娶妻生子呢,”
“娶妻?生子?”少女驚詫于老頭子的言行,驚詫着望着年邁的老翁,那老頭子也已經年過半百,還沒有妻子麽?這可是她聽過的最驚訝的話了!年輕的少女有些不解。然而老翁剛才的一般話,語氣之間,竟透着少年的稚氣。
少女雖然不解,但也還是笑了笑,說道:“所以,一直以來,就你一人住在這裏喔?”
老翁轉過了頭,望向那繁花飄落的屋外,“現在不是。”
少女望着老翁,對于老翁每次說過的話,都是那麽的神秘兮兮的,年輕的少女心裏又增加了一份茫然。
老翁忽然詭異地盯着少女:“至少此時此刻,你也在這裏,不是嗎?所以現在,不能說是只有我一個人住在這裏!,”
“老頭子!你又開愛開玩笑了!”少女嘟着嘴,
“這裏呢,其他人想進也進不來,想出也出不去,沒有我的引路就算到了這裏也是無法從迷花中找到方向,”
老翁微微探了少女一下,繼續道:“要是我還娶不到的話,就留你在這裏不正好陪陪我咯!”老翁盯着少女,眯笑起來,有些詭異的笑意,說道。
花落之屋檐,檐下之兩人。深谷裏,深秋之意愈來得激烈,落花如雨。少女一襲淡紅色的長衫,于風中燦然搖曳,
此時聽得老翁話一出,年輕的少女忽然驚然,心一下揪起來,望着眼前閣檐上正墜下的缤紛,一行清淚突然滑落而下,在嬌柔朱麗的臉蛋上劃開兩道滾熱的痕跡,
“我還要找到我的師傅!”少女終于忍不住內心多年以來一直深藏的情緒,泣泣而然,碎語之間想必是積了很久的思念吧!
“不是不是!小姑娘,跟你開玩笑呢,你不必當真!”
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調皮活潑的少女身上竟然有着這麽一段如此可觸的往事,
老翁連忙解釋,急切地安慰:“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的師傅,好不好?不管你什麽時候想離開這裏都可以!”
這時少女望向滿臉斑白胡子的老翁,然死死盯着老翁的胡須。
“師傅師傅!你為什麽要丢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
然而在迷糊中,她的師傅卻依然一次又一次的遠去,漸漸地,漸漸模糊起來,雙手卻始終觸不可及,少女破泣成聲,
忽一把撲進老翁的懷裏,突然之間,緊緊地環抱起來——就像每當她受到一點點的委屈時,就這是這樣撲進她的師傅的懷裏,那種感覺的,是溫暖的,但是,多少年過去了,那種溫暖已經持續了很久,因為,她堅信終有一天,他會找到他的師傅!
老翁有些無奈,也只好讓了這個跟自己僅僅萍水相逢的少女。
年輕的少女緊緊抱住老頭子,似久別後的重逢,親人的相遇,宛如一只漂泊的小船終于有一天回到了自己的港灣一樣熱切而激動。
少女貼着老翁的胸膛,帶着一絲絲的暖意湧上心頭。然而,老翁那消瘦的身體蕭直而橫闊,小小的少女攬懷而靠,師傅的模樣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裏浮現——那是以前,多麽讓他緬懷的往事。然而,往事已矣,已化成為風,吹散到遠處,似蒲公英一樣,飄搖而冷淡。
然而在老頭子懷裏的少女,突然間聞出了一股菊花的香味,就像這座山谷裏凋落的菊花一樣。
少女從意念中清醒過來,撲一把推開了老翁胸膛。
“前輩不好意思!”少女只是低着頭,一副少女柔情的摸樣,矜持般地語道。
“你是不是想到了你的親人?”老翁疑問,看着少女。
“嗯!”少女點頭,這時老翁忽一擡起少女的手腕,說:“姑娘的毒已解,已無大礙”
老翁柔軟的看着嬌弱的少女,忽又頓了頓:“姑娘你想出去麽?現在我就帶你離開這裏!”深怕是這裏陰深的環境,讓少女覺得不習慣,老翁關切的問她。老者随風曳動的白發,親切地看着少女,等她的一個回答。
年輕的少女望了望老頭子,凝思了半天,才說道。“不急,明天吧!”
少女笑了笑,望着老翁,在心裏暗想:這個奇怪的老頭子在這裏一定很孤獨吧!只是想再陪着他,以報救命之恩,少女笑着撇着嘴。
深秋裏,幽谷裏,日暮的黃昏暈開那最後一行光線,黃花斷斷續續,飄落整個幽谷,和世上截然不同,雖然是落花,竟是一種纏綿的割舍與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