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綠洲沐浴
清亮哨聲直沖天際,不多會,一只濕漉漉的鼻子拱到菟姬放于身側手心裏。
面上劃過驚喜之色,菟姬撇着嘴湊上前将臉埋入刺影的毛裏,嘟嘟囔囔撒嬌,
“刺影!我今天好累哦!照顧了好多傷員!還差點被你爹認出來!”
早已習慣菟姬這般,刺影并未掙紮,反而甩着雪白的長尾巴,時不時輕輕拍在菟姬的背上。
得了刺影的安慰,菟姬只覺這一天的疲累消散大半,她揉了把刺影的毛,笑嘻嘻道,
“刺影,有沒有能洗澡的地方呀,我好難受,不洗澡我就無法入睡!“
嗚咽了一聲,刺影趴下來,示意菟姬坐上它的背。
待菟姬坐穩後,刺影起了身,仰天長嘯一聲,四爪奔騰,化作一道瑩白閃電消失在原地。
冷白圓月高懸于如墨夜空,刺影帶着菟姬不停歇地奔跑了半個多時辰,直至周圍戈壁殘垣的風景漸漸退去,被漫天黃沙取代。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刺影才呼哧呼哧停了下來。
自刺影背上擡起頭,入眼的便是一望無際的黃沙,與藏在黃沙中的一抹綠意。
一臉欣喜自刺影背上滑落下來,菟姬将手搭在額際打量一番綠洲裏的一汪清泉,攬了下肩上的小包袱,她笑眯眯同刺影道謝,
“謝謝寶貝兒子~冷是冷了點,但也沒辦法,你替我守着,若是有人來了你就咬他!”
直接原地趴下,刺影懶懶阖上湛藍的眸子,甩着尾巴輕輕打了下菟姬的手腕,示意自己知曉了。
兒子靠譜,菟姬滿意拽着背上的小包袱,徑直朝底下一小方綠洲歡脫跑去!
夜涼如水,清泉倒映出整個星空,一條銀色長河将夜空劃為兩半,微風拂過水面,連銀色長河也跟着淺淺飄動起來。
綠洲另一面,幾個喝得伶仃大醉的西蜋士兵互相攙扶着往綠洲走來。
正在沐浴的菟姬并不知曉,綠洲臨近西蜋軍營,經常有西蜋士兵在夜間巡邏時,将酒帶來此處偷喝。
此時四個西蜋士兵互相攙扶,邁着虛軟的步伐踩着黃沙一深一淺往前走,在風中隐約還能聽見他們的醉語,
“我、我帶了酒……一、一起去……繼續喝!”
“今兒個……你們誰都不能跑……給、給爺喝個痛快!”
“嘿嘿嘿……要、要不是軍規……爺今天就要……翻那個小娘皮……”
四人嘻嘻哈哈邁着醉酒的步子往前跑,其中一人不小心往前一撲,直接摔了個嘴啃沙!
另外與他攙扶在一起的三人被扯了個趔趄,待站穩後指着地上衣衫淩亂的男人哈哈笑了起來。
将頭頂歪斜下來的獸皮帽子扶正,男人徑直坐了起來,他面上醉意朦胧,搖搖晃晃将嘴裏的沙子吐出來。
然還未等他開口說話,他身子不受控制往後一仰,居然就這麽滾下了沙丘!
寂靜的沙漠裏,男人滾過之處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卷起的黃沙很快被夜風帶走。
待他好不容易停下來,面頰酡紅的男人扶了下摔得七葷八素的頭,待他摸向頭頂的帽子時,發現帽子不見了。
若丢了帽子,回軍營後是要被軍法處置的!
吓得酒都醒了一半,男人額際浮現一層冷汗,立即趴下來在黃沙裏刨了起來。
可當他找到一半時,夜風裏隐隐傳來女人的歌聲。
背後泛起一陣涼意,男人又怕又好奇,借着未散盡的酒勁,他放棄找帽子,起身朝綠洲走去。
蹒跚往前走了好幾百米,男人隐約能見到樹影婆娑下的清泉,耳邊軟糯的歌聲愈發清晰。
他不由停下腳步,眯起眼打量起清泉。
清冷月色下,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泉水中遨游,雖未看清,但那長長的頭發,定然是女子!
不自覺咽了下口水,男人心跳愈來愈快,他不自覺躬下身子,緩緩往清泉方向靠攏。
然就在他的手快要觸及到鮮翠欲滴的綠葉時,一道毛骨悚然的狼嚎自他身後傳來,緊接着他只覺背部傳來一陣怪力,整個人朝前撲倒在地!
溫熱的呼哧聲緊貼男子耳際,巨大的爪子死死壓着他的肩膀,叫他半點也動彈不得!
心底的旖旎被恐懼替代,男人吓得瑟瑟發抖,連掙紮也忘了!
他不知曉按住他的是什麽怪物,但他方才不經意瞥見這怪物有一身雪白的皮毛!
呼哧聲愈來愈近了,男人甚至能感覺到溫熱的口水一滴一滴砸落在他的脖頸上!
就在男人覺得自己小命不保時,一道軟糯的聲音遙遙傳來,
“次一……”
次一?
還是,次銀?
慌亂中,男人沒有聽清女子的聲音,但壓着他的巨獸只貼近他的耳廓,自喉嚨深處發出陣陣威脅之聲,直至他閉上眼,背上的爪子忽的撤了去!
待他從黃沙裏灰頭土臉坐起身,便見着在廣袤的夜空下,遙遠清泉另一邊,長發女子一身紅衣,爬上雪白巨獸的背,夜風将她的笑聲卷起,巨獸化作一道白色閃電消失在原地。
綠洲又恢複到往日的靜谧。
唯有泛着漣漪的泉水,似是還殘留着些微脂粉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的同伴終于找到了他,醉醺醺從懷裏掏出溫熱的酒壺怼在他的臉上,嘿嘿一笑,
“咋啦?摔傻了?喝口酒,啥事也沒有!”
直至此刻男人才尋回神志。
他握緊同伴的手臂,慘白着臉呼哧呼哧大口喘氣,戰戰兢兢吐出一破碎的話,
“妖、妖女……梼、梼杌……”
并不知曉自己被人偷看了去,菟姬乘着刺影回到戈壁高處。
她輕巧從刺影背上跳下,将被冷風吹幹的長發重新紮成發髻,又伸手理了下身上暗紅軍服,這才揉了把刺影的下颌,
“剛才怎的跑那般遠?是瞧着什麽毒蟲了嗎?”
湛藍眸子眯了下,刺影決定不将此事告訴她,只嗷嗚了聲敷衍了事。
權當刺影是累了,菟姬踮起腳抱了下刺影,又細細叮囑一番,這才悄然跑走,溜回新兵帳篷。
一夜無夢。
數日後,軍營內略低迷的氣氛終于有所緩解,但不是因着士兵們心态好,而是從西蜋處傳來一則叫人哭笑不得的消息。
據傳,西蜋軍營有士兵見到妖女騎着梼杌、将災禍灑落西蜋。
西蜋信奉神明,自是知曉梼杌乃是兇獸。
兇獸現,災禍起。
這一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各種版本的流言此起彼伏,一時間讓打了勝仗的西蜋士兵們忘卻了喜悅,人心惶惶,士氣銳減。
不過幾日,西蜋軍營看起來比打了敗仗的大啓軍營還要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