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錢寶寶幾人鬧了那麽一出戲, 病院裏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夏林”的存在。
到目前為止, 除了錢寶寶和晉甜之外還沒有人能看見鳳凰木下的夏林, 但這也不妨大家偶爾開玩笑般對着鳳凰木打招呼, 後來喊多了, 這長得愈發高大好看的鳳凰木還有了“夏林”這麽一個別名。
晉甜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依舊維持着每日沒事的時候就到鳳凰木下讀書說話的行為模式。如此在病院的醫生、護士和病人的口中又多了一個跟院長有關的小八卦,而錢寶寶幾人終于沉寂下去, 似乎不會再搞點什麽奇怪的事情了。
晉甜最近比較忙, 時不時就要離開仁愛精神病院一趟,她現在坐在鳳凰木下的長椅上說的就是這個事情。
“最近晉江市大學的社工專業有一個系主任跟我談志願者的事情。”
社工專業全稱社會工作專業,是以社會工作、社會學、心理學等為主幹, 物業管理、醫學、法學等為輔助,以助人自助為核心的一門學科, 簡而言之就是通過各種辦法身體力行的助人為樂, 是一門很不錯的學科,社會需要他們。只是作為新興專業受到社會冷淡, 不過前景很不錯。
像是民政、婦聯、慈善、社會團體、社區服務、街道辦等地方都能夠看見社工專業的畢業生。
很多精神病患者離開精神病院後調養和鍛煉融入社會的陽光驿站裏面, 就經常充斥着社工專業的實習生和志願者,只是精神病院這種地方終究跟陽光驿站不同, 社工專業的學生想要到這裏來實習并不容易, 最近那位系主任跟晉甜談的就是這件事情。
猶如幻影的夏林站在晉甜身後給她捏捏肩膀, 這些天他看見晉甜跑進跑出确實忙碌,能夠幫上忙的地方也不多,倒是晉甜給他買了個手機放在鳳凰木上, 在晉甜忙碌的時候夏林就拿着那個手機也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麽。
夏林并未說話,他就這麽安靜的聽着,晉甜也就這麽平淡的說,猶如老夫老妻一般。
晉甜把自己這一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全都說給了夏林聽,包括自己的考量和顧慮,從仁愛精神病院本身出發,還有從志願者這件事情本身出發的看法,以及最後病院能夠切實獲得的利益、那些學生和病人們又能夠得到什麽等等。
“當然也少不了系主任那邊的能量,他的身份可不簡單,昨天的時候連市長都出現了。”晉甜動了動脖子放松自己的肌肉,“王主任看起來非常有誠意,最後我答應了,然後又就這件事情商量了很久,等他們把形成安排弄好發給我,我再修改一下,這事情差不多就成了。”
晉甜的手突然往上一模,正好蓋在了夏林的手上,她把頭向後仰,看着站在背後的夏林,“我很擔心,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
夏林笑了笑,他的聲音仿佛隔着一整個世界,顯得有些飄渺,“任何事情的發生發展都會有其兩面性,危險總是跟利益相伴而來,你已經考慮的非常周到也為此奔波許久,”甚至連那個學校的專業都考察了一遍,還跟着學生一起聽了課,“而且你還有我,我會幫你的。”
也許夏林暫時還無法在現實中幫助晉甜太多,但他也有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只是為了不讓病院裏多出什麽靈異傳聞他才沒有多做什麽。
晉甜笑了起來,感覺自己心中也放松許多——有的時候我們也并不需要旁人為自己多做什麽,只是一份支持罷了。
又過了兩天,晉甜收到了來自王主任的郵件,對着寫得密密麻麻文字的行程表浏覽一般,掠過那些什麽行程目的、意義、主旨等抒情話語,主要記錄了參加活動學生的名單和具體行程,确定沒有什麽問題後還讓胡醫生帶着記名護士專門去了一趟晉江大學社工專業的班級為這些學生做了一次演講。
在這些學生來的那天,晉甜還接收了一位獨自前來的病人。
這位病人名為陳常,穿着一身發皺的西裝,頭發看起來也沒有仔細打理,連背都是往前微駝的模樣,整個人都散發着無精打采猶如死水一般的氣場,腳上那雙價值不菲的皮鞋現在看起來也跟幾十塊錢一雙的廉價布鞋沒有多少區別,全都是風塵仆仆的痕跡。
陳常來到仁愛精神病院後往門衛處一站只說了兩句話。
“這裏是仁愛精神病院嗎?”說這句的時候他還看了一眼病院門口石頭上那幾個鮮紅的大字,第二句是,“我要住院。”
得知陳常來了,舒城季表現的比晉甜還要高興。
舒城季似乎早就知道陳常今天要來,一大早在晉甜開始全院巡視的時候就跟在了晉甜身後笑個不停,反複詢問晉甜還有戴醫生等人,“陳常來了嗎?”
一開始大家并不知道他說的陳常是誰,後來在晉甜詢問後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說:“就是我介紹來的新病人啊,炒股破産想跳樓那個。”
一說到“想跳樓”三個字,晉甜立刻就有了印象。
這個世界上有幾十億的人口,在炒股界擁有姓名并且還破産想跳樓,最後還被住在精神病院裏的舒城季熱情介紹到來一起住院的人,怕是也只有這麽一個符合描述了。
晉甜對舒城季那一套“病院裏要有更多的病人才能夠發展壯大”的理論從來一言難盡,因為從某方面來說并沒有說錯,那些能夠上市的精神病院幾乎都是這樣賺錢的,每天在病院裏面排隊看病拿藥的人都要跟正規大醫院相同了。
然而這些大醫院主要來錢的地方是賣藥,不是住院療養,仁愛精神病院卻沒有開設專門賣藥的部門,不過總的來說對仁愛精神病院的財政也是有幫助的就是了。
對于舒城季所說的介紹來的新病人,隔了一段時日未來,晉甜還以為舒城季是開玩笑或者那個人并不想到精神病院來,卻沒有想到這個病人在今天來了。
舒城季一聽陳常來了,立刻就黏着晉甜一起去看了陳常。走在路上的時候舒城季還眉飛色舞的跟晉甜介紹陳常是一個多麽厲害的炒股專家,“他在金融方面真的很有天賦,我從很多人那裏聽到過他的傳說。聽說他在年輕的時候還玩過資金對沖的游戲,比特幣也接觸過不少,不過這些東西我并不感興趣,我只喜歡數字。”舒城季一臉乖巧的跟晉甜保證自己不會亂玩,雖然他手裏那些資金的變化看起來也很刺激就是了,“也許他現在一無所有,但是我相信有他在咱們病院,只要院長大人您願意稍微資助他一下,就像是資助我一樣,相信您能夠得到的回報肯定是無窮的。”
晉甜聽了一路的“低投入高回報”的話語,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着舒城季。
這一眼讓整個人都顯得很興奮的舒城季頓時慫成一團,看起來乖巧的不得了,有的時候晉甜會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太過嚴厲,以至于不少病人、護士和醫生都會在她沉默不語的注視下顯得極度不安,但又想到舒城季時常湊到自己跟前“過分活躍”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平日裏肯定是太過和藹了。
“善泳者溺,善騎者堕,聽說過嗎?”
舒城季從外表上看起來也是一個成熟的大男人,都快三十歲了,但那雙眼睛裏的天真還有不少行為看着卻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容易死腦筋也容易為了一個在“普通人”眼中不可能達成的目标一往無前的死磕。
比如曾經想要成為比賭王還厲害的無冕之王,舒城季輕易就被晉甜忽悠的紮入數學這個大坑裏面,可能是因為他很容易專注的原因,還真讓他學了點名堂出來。
而這些是每一個已經畢業成年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會衡量得失的普通成年人所不會做的。
此刻猶如孩子的舒城季兩個面頰全都鼓了起來,他抿着嘴巴小聲辯解:“我當然聽說過,但陳常不還沒有死嘛……雖然他當時想想要跳樓了,但被我勸回來了,所以他還沒有死……”所以“善泳者溺,善騎者堕”的話起碼現在還不能用在他們身上。
每一個年紀輕輕就可以取得成就的天才都可以說是瘋子,他們對于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可以做到完全無視,專心致志的将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投放在他們喜歡的事物上。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每一個能夠進入精神病院的“瘋子”本身的邏輯跟那些說不通的天才其實也沒有多少區別,他們認定了自己所想要認定的東西,普通人的道理根本說不通。
現在的晉甜就算是把大道理拿出來跟舒城季說也沒有用,除非讓舒城季自己一頭撞死。
不過舒城季也确實有些本事,想要撞死可能也不是那麽容易。
晉甜想了想說:“最近歐冠聯賽要開始了,你們能幫我買哪個隊能贏嗎?”
“買輸贏?足球?”
晉甜想了想感覺這個東西可能太難了,畢竟足球比賽這種事情牽扯因素會有很多,也許她不應該說這個?但是想到舒城季說陳常才因為股市崩盤的事情破産到想要自殺,又覺得自己要是不管一下,很有可能舒城季會拉着陳常重征股市,這對一個絕望到都自己跑來精神病院要求住院的炒股天才來說好像不太好。
然而在晉甜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說的時候,舒城季已經一臉興奮的瘋狂點頭,“當然可以!”
晉甜:“……這會不會要求太高了?”
“數字數字!”舒城季飛揚着兩條眉毛說,“足球聯賽我知道,這可是男人的浪漫!”雖然他并沒有看過多少,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成為賭王上面,最後還改了目标,“歐冠這麽有名的聯賽我當然知道,他們對球員的一切都有極為詳細的數據記錄。雖然球賽的過程中确實存在不少不定因素,但更多的因素是可以被預料的,只要我能搞到所有球員、教練、裁判、球場以及相關粉絲和媒體的數據記錄,當然球員們的數據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教練和裁判,相信我相信我親愛的院長大人,我們一定可以!”
舒城季雖然還站在晉甜身邊,但晉甜看他那神色都不知道思維飛哪裏去了,她在遲疑了好半天後只能踟蹰道:“……那……我就等着拿錢了?”
“當然院長大人!”舒城季一臉的信心滿滿,“你就做好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準備吧!”說完這一句,舒城季還在一臉興奮,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似的喃喃自語,“我之前怎麽就沒有想到還有這些球賽可以玩呢?”
晉甜:“……”突然後悔說了這個事情,還有她到底要拿多少錢出來才合适?
這些問題晉甜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不過耳朵邊倒是終于清靜了,來到門衛處将陳常領進來,了解了情況又做了檢查和精神評估後為他辦理了入院手續,之後就是等待那些社工專業的學生到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求預收(滾動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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