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菟姬背上的傷勢好了大半後,她再也沒有理由賴在符離殿,而被封烺親自送回玉鏡殿養傷。
不過,雖是回來了,但與在符離殿時并無兩樣。
依舊被封烺限制下床。
而封烺再度将奏折搬來玉鏡殿,只為親自盯着菟姬,就怕她仗着好了大半偷溜出去瞎鬧。
憤憤錘了下床,菟姬覺得自己都快和這鳳長在一塊了!
将床幔掀起一角,菟姬透過縫隙偷瞄正端坐于書案前批改奏折的封烺。
不得不說認真的封烺極為好看。
封烺本就生得俊美,他帶有一半異族血統,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此刻他緊盯奏折,側臉線條分明,菟姬怔怔看着他,忽的有種想上前觸碰下他面頰的沖動。
就在菟姬看得出神時,封烺似是察覺到。
将羊毫筆放回梨花木筆架上,封烺側頭看過來,狼眸不由染上淺淡的笑意,
“醒了?”
面上浮現粉紅,菟姬猛地縮回手将縫隙蓋上,并掀起被褥縮了進去。
只聽悶悶的聲音自鳳床上傳來,
“早就醒了!睡了這麽多天!誰還睡得着呀!”
起身走向鳳床,封烺擡手将床幔掀起,看着床上躲在被褥中、縮成一團糯米糕的菟姬淡淡笑起來,
“無聊了?要不本王陪你下棋?”
糯米糕聳動了下,菟姬的頭從被褥中伸出來,她嘟着嘴看向封烺,滿臉抗議,
“天天就知道下棋!本宮見着棋子都快吐了!你就不能幫本宮從宮外買些小話本來麽!”
将床幔系好,封烺随手一指堆在床腳的各種藍色線裝書籍,
“這些你都看完了?”
看也不看那堆書,菟姬面上帶着不滿邊伸出右手不停錘床,邊控訴封烺,
“你都不看看那些是什麽?!本宮要的小話本可不是這些!”
掃了眼露出封面的《黔游日記》,封烺想起前幾日六魚和十灰一臉猥瑣護着藏在胸口的書本的模樣,無奈伸手揉了下額角,
“那些書……不适合你看。”
“怎麽就不适合本宮看了!本宮……唔,已經到了可以看這些書的年紀了!”
似是覺得和封烺讨論這些不妥,菟姬面上通紅,連說話也少了幾分底氣。
深邃五官上劃過一抹不自然,封烺輕咳一聲将此事畫上句號,
“總之,娘娘不準再求着十灰和六魚出宮偷買那些書,若再讓本王發現,不止玉鏡殿、連整個皇宮的茅房都要被他們承包。”
想起十灰和六魚滿臉絕望的模樣,封烺只覺懲罰還不夠。
定是他們在菟姬面前說了什麽,否則天真爛漫的小兔子豈會知曉這些?!
愈想心裏愈是不平,封烺甚至覺得懲罰力度輕了,幹脆将整個皇城的茅房都包給他們二人!
不知封烺在心裏已然給十灰他們判了重罪,菟姬悄悄在心裏罵罵咧咧!
怎麽就不能看了?!
當初還在文府當小丫鬟的時候都沒人管她看什麽書!
現在入了宮,連《金瓶梅》也不讓看了?!
那如果被封烺知曉她曾看過《XX十八式》,他豈不是要瘋?!
悄悄在心裏鄙視了下封烺,菟姬正欲縮回被褥中,背上忽的一陣癢意傳來。
自背部的傷勢慢慢愈合,這種微癢的感覺總時不時出現,而她也一如以往一般扭頭看向封烺,乖巧求助,
“王爺,癢癢。”
微微勾了下唇,封烺在床邊坐下,隔着單薄的寝被将手懸在菟姬背部上方,
“哪個位置?”
嘿嘿一笑,菟姬谄媚往封烺這邊靠近幾分,
“左上,肩膀附近!”
伸出一根手指,封烺一臉嚴肅,緩慢将食指落在菟姬的左肩上,幫她緩解因愈合而出現的瘙癢,
“如何?”
發出一聲喟嘆,菟姬嘴角微翹,連一雙圓眼都眯了起來,
“甚好甚好!不愧是王爺!”
聽了這話,封烺有些哭笑不得。
不就是幫忙撓癢癢麽?
怎的她還露出一副救了她命似的表情?!
待菟姬止了癢,封烺替她掖了下被角,正欲起身繼續回書案前批改奏折時,殿外傳來蘿北清脆的聲音,
“恭迎喬妃娘娘!”
劍眉微挑,俊美的面容上浮現一抹玩味之色,他回頭看向菟姬,低聲詢問,
“徐離蓿來了,娘娘可要見她?”
說來,他可沒忘記菟姬在落翹殿受了委屈的神情。
那般被朋友冤枉的可憐模樣。
叫他心疼不已。
若要他說,這等朋友不要也罷。
但他不能替菟姬做決定。
如墨長發散在枕間,菟姬微微蹭了下,小臉便被長發蓋住,看不清表情,
“嗯……讓她進來吧。”
雖然知曉當時她不是故意的,但菟姬的委屈也不是假的。
只要想起那種被朋友誤會的場面,她就覺得這顆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煎熬而又痛苦。
不過,既然是朋友,那她總歸要給對方一個機會,看她此次前來到底是為何。
對于菟姬的決定,封烺不置可否。
将床幔放下,封烺走過去殿門推開一條縫,只見徐離蓿帶着一衆宮女跪在院內,而她低着頭,并未發現殿門被人打開。
立于殿門一側的蘿北見着攝政王露面,連忙行了一禮,
“王爺,可有何吩咐?”
踏出殿門,封烺一甩廣袖将手背于身後,神色有些冷漠,
“皇後娘娘允許喬妃探病。至于奴才們,都在院內跪着吧,誰也不準起身。蘿北,你替本王盯着他們。”
說完,封烺大步邁下臺階,繞過奴才們往偏殿走去。
連忙起身,徐離蓿清秀的面上帶着歉意的笑容,她朝封烺的背影緩緩行了一禮,随即邁着蓮步踏上臺階,推門走進殿內。
殿內燃着安神的檀香,徐離蓿悄然繞過雕花屏風,伸手推開寝居房門,提着裙擺踏了進去。
寬敞的寝居內一片清涼。
房間四角都擺上了消暑的冰,寝居正中突兀放着張紅木書案,書案上随意堆着各種未批改完的奏折,再往裏看,鳳床上的床幔被放下,看不分明其中之人的模樣。
想起先前聽說皇後娘娘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徐離蓿心裏愧疚又深了幾許,她快步走到床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皇後娘娘,臣妾來看您了。”
話落,寝居陷入一片靜谧。
但徐離蓿仍垂着頭,耐心等待皇後娘娘的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徐離蓿雙膝有些腫痛,菟姬柔柔的聲音才自鳳床上傳來,
“不知喬妃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