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和小圓眼上眉梢都是喜色。
終于, 在熬夜好幾天之後,終于……少爺如常的下班了,還如此放松……嗚嗚嗚,太不容易了, 他們好難的。
二小姐她實在是,太難騙過來了啊!
還好,結果是好的。
車後座, 兩個人都落座, 楚聞舟在用手腕的力道挪動坐姿,襯衣袖子被壓在了褲子下,他還沒動作,一直注視着的南煙過來, 湊近俯身, 輕輕幫他将那一截衣袖拉了出來。
烏黑的長發稍稍傾瀉在楚聞舟的腿上, 他似乎能聞到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獨屬于南煙身上的味道。
是一股女人慣用的護膚品和保養品, 混合起來不消散的味道。
不濃烈,但是就是存在,能被他清晰的捕捉。
墨發晃動間, 女人白皙的面頰若隐若現。
女人姿态自然,做完這一切, 擡眼, 一瞧楚聞舟,便和男人撞了個四目相對。
楚聞舟看她的眼神并不冷淡,不知道是地下停車場燈光太暗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 楚聞舟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裏,罕見的浮動着星星點點的微光,乍一看,格外的惑人。
南煙臉頰則背着光,全然藏在陰影之中,模糊了她此刻的神色波動。
“扣子。”
女人驟然開口。
楚聞舟揚眉,女人纖長的蔥指便點了過來。
襯衣的扣子,辦公的楚聞舟慣是扣到最後一顆的,和生活裏不一樣,南煙點在他喉結的下方的衣領上,問他:“解開嗎?”
楚聞舟喉頭滑動,眼有異色。
半晌,發出含糊的一聲,算是默認。
南煙垂目,神色認真給他把頭兩顆扣子都解開了,蔥白的指節纖長,指甲被修飾成一個個粉色的半圓形,看着健康又自然。
扣子被解開兩個,指尖若有似無會觸到皮膚,讓楚聞舟在那麽幾個瞬間,一陣陣的神思恍惚,思緒都被擾亂了去,呼吸皆帶着從心底漫上來的渴求。
燒灼又熾熱的情緒湧動須臾,再被他壓抑下去。
南煙終于從楚聞舟身前拉開距離,那股子彌漫鼻息的香味,久久不散。
南煙揉了揉眼睫,還有些醒不過來。
“晚上吃什麽啊?”
尾音上翹,帶着不自覺的嬌嗔。
楚聞舟聲音低沉,沙啞:“你想吃什麽?”
南煙想了想:“中餐吧。”
楚聞舟意有所動:“想吃點稀奇的嗎?”
“什麽稀奇的?”
這問倒楚聞舟,他想了想,形容道:“主要是食材方面的,用比較少見的食材做,就感覺會不一樣。”
南煙瞧了楚聞舟一眼:“不會有什麽辛辣寒涼的吧?”
她無所謂,關鍵對面的是個病人,刺激的還是少吃。
“也有溫和的。”
“那就去吧。”
楚聞舟:“小方,給雨花亭打個電話呢。”
小方:“……好。”
少爺對二小姐是真的好啊,雨花亭沒有預約極難當天就進的。
當然,高級貴賓不在這個範圍內。
小方打了個電話,預定的時間太晚,今天的包間已經定出去很多,楚聞舟喜歡風景好的,不喜歡在逼仄的包間用餐,兩相商量許久,最終各退一步折了個中,店內好的包廂沒了,楚聞舟也沒法将就,老板便将自用包廂的給他們挪了出來。
這間包廂風景也好,平時是不對外開放的。
不過小方的商量許久,對南煙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黑色的車車燈亮起,從辦公樓的地下停車場開出去,南煙目睹萬家燈火在車窗上劃過。
在劇組已經待了将近一個月了,而明明她和楚聞舟一起生活也沒有多久,但就是莫名的,從劇組到對方身邊,會有種回歸的輕松感,似乎不用思考,也不用刻意讨好誰。
像是……
南煙長睫下垂,不願去細想這點區別。
悠閑的時光難得。
南煙本意不是來用餐的,瞧着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卻真的覺得晚上該好好犒勞下自己,大快朵頤一番才對得起楚聞舟花出去的不菲餐費。
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比南煙想的要短。
雨花亭屬于鬧中取靜。
前一秒南煙還覺得車流如織,進入餐廳周圍後,參差不齊的樹木就迷了南煙眼睛,鼎沸的人聲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彎彎繞繞開進去,周圍一圈都是停車位,竟是用地面停車場與樹木隔斷,将餐廳和街道的如梭人流做了個自然分隔。
南煙下車時往那一排排樹看了一眼,樹木被種的密密麻麻高低錯落,視線透不過去,要不是從外面進來,南煙真的想不到樹背後會是繁華的街道。
可見這個餐廳的設計,精巧着呢。
應該是專供圈子裏人消費的地方。
小方停車,小圓去張羅預約的包廂,南煙便主動推着楚聞舟,往餐廳內慢慢走着。
停車場外燈光柔和,視線中楚聞舟不時伸手捏眉心,南煙意有所動,問:“是眼睛幹嗎?”
楚聞舟動作一滞,緩緩,應了聲。
“有點。”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這兩天看合同太多了。”
女人聽完點了點頭:“唔,那今晚吃完飯就回家休息吧,放松一下。”
頓了頓,輕聲道:“加班有幾天了吧,人又不是機器,你還生着病呢。”
後一句聲音稍低,像是淺淺的呢喃,被風一吹就破碎。
宛如耳語的話,楚聞舟卻聽得很歡喜,嘴角上翹:“好。”
答應的也很痛快。
南煙推着楚聞舟往裏走。
她第一次來,楚聞舟不是,楚聞舟以前是常客,只是這兩年忙碌,便來的少了。
“往右邊走吧,左右兩個回廊是單行的設定,可以分流,來的人其實多,撞見的少。”
“我記得那間包廂是這個方向。”
南煙點頭依言。
餐廳內部,有些日式建築的影子,木質結構随處可見,很田園的風格。
瞧着還挺舒服的。
往中庭走,陸陸續續遇到了幾個人。
其中一個高眉深目,西裝革履的男人和兩人對面擦過,男人始終低着頭,似乎在思考什麽,而南煙,則覺得這俊逸的眉眼,有些面熟。
但是在哪兒見過,她忘了。
擦肩而過時,南煙困惑的目光停留在對方身上一霎,只看到男人眼角下方有顆紅痣,很小一顆,顏色也淡,不細查容易被忽略的那種。
看到這顆痣,南煙更是迷糊了,這麽明顯的特征,如果見過,她不可能忘的啊!
思緒疑惑不過片刻,小圓過來了,背後跟着服務員,已經和餐廳的人商量好了。
服務員帶他們去包廂,內部也是基本都是木頭。
有些不同的是,包廂內另一面不是窗子,而是木門,小圓很熟悉,過去自覺的就将門打開,餐廳外自造的假山假水庭院風光,頓時在南煙眼前一覽無餘。
南煙有些可惜:“白天來會不會更好看啊?”
楚聞舟好笑:“各有各的風光,周圍園林取了蘇式和日式的特點融合,打光也做過設計,你現在看到的,不也是一副美景。”
南煙在木門處站了站,好奇:“我能出去嗎?”
小圓:“可以的二小姐,就是還需要換下鞋。”
進包廂已經換過一次了,進後面的園林又有準備另一雙鞋。
南煙真的下去轉了一圈,院子從包廂內看着寬闊,但是走進去就感覺小了,有個石桌石凳,是做的景觀,南煙還發現了隔離,似乎每個包廂都帶着一個小花園當景觀,被竹編紮實的藩籬隔開。
藩籬竹片密實,只能隐約瞧着隔壁也是有光的,聲音卻透不過來。
不過能來這裏的人,基本也不會高聲喧嘩就是。
南煙興致勃勃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還挺新奇的。
小圓見南煙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少爺的神色比白天的緊繃,那是放松不少。
果然,還是喜歡和二小姐一起相處的吧!
菜單拿上來,海裏的天上的食材應有盡有,南煙把寒涼辛辣的都否決了,除了提鮮的食材,諸如松茸松露的菌類,最後點下來,大半都是家常的做法和略微少見的食材了。
楚聞舟拿着筆勾畫完,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白齒:“這可是我第一次來這樣點,再多幾次,老板該懷疑我家出什麽事兒了。”
南煙義正言辭:“能出什麽事兒,不過是娶了個節儉的老婆。”
楚聞舟愣了愣,擡眼去瞧南煙,視線相接不過一霎,又垂下眼去,怕被瞧出異常。
只小方和小圓能聽出來,楚聞舟的回答裏是滿滿的愉悅:“這樣說,也行。”
男人眼尾彎彎,是笑出來的弧度。
小方和小圓由衷感慨,
二小姐果然是靈丹妙藥啊!
菜陸續的端上來,每一樣都做的精致又可口,南煙喜歡。
兔子造型的面點,還和小圓搶起來了。
小圓:“二小姐,你已經吃了好幾個了,給我留一個鴨!!”
南煙有理有據:“你要吃得快也行啊,搶東西各憑本事嘛!”
小圓:“!”
她就是吃得慢啊!過分了啊!!
南煙兩頰鼓鼓,搶到了最後一個兔子包,小圓崩潰,使出殺手锏:“二小姐,你吃這麽多,不怕胖了嗎,演員胖了上鏡不好看的。”
南煙一記反殺:“不怕,我體質問題,吃再多也長不胖的。”
“……”這個挂很過分啊QAQ!
楚聞舟:“對了,這部劇還要拍多久?”
南煙:“預定的是6號殺青,但是女主角養傷去了,我估計會是9號左右。”
“那你下一部劇什麽時候開拍?”
“唔,”南煙咬着筷子,目光盯着菜色,注意力不在問題上,“說是月中開機,但是現在都沒有消息通知,可能會拖到月底吧,中間……至少有個十天的休息時間吧。”
“下一部去雲南拍?”
“對,拍的《華京煙雲》,郭帆的……”
南煙語聲驟然停頓。
對啊,《華京煙雲》吶!她知道了!!
她在走廊上撞見的那個男人,她是沒見過,但是她看過對方的資料,那不就是《華京煙雲》的男主演,影帝杭長澤嗎!!
唔,也是圈子裏的人啊?
南煙仔細回憶了一下這位大牌的生平,似乎并沒有接過太多的戲,只要拍就拍的精品,也沒有過多的緋聞糾纏,而出席的活動,更是少之又少……
“怎麽了?”
楚聞舟看南煙久久不說話,追問了一句。
南煙遲疑:“圈子裏,有姓杭的世家嗎?”
“杭……有一家,怎麽了?”
那就是了,在通告這麽少的情況下還能火起來,肯定就是當副業做的了,背後是靠着家族資本的呢!
南煙:“那是杭家是做什麽的呢?”
“他們家啊……”楚聞舟拿筷子的手不自然頓了頓,緩緩道,“以前做國外的産業,後來因為一些立場的問題回國了,這些年不搞實體,就專門做投資了。”
聽完這句,南煙更确定了,見到的應該是杭長澤。
而杭長澤,似乎是許君雅的關系拉進組的……
做投資,這點倒是,和許家有點像了。
南煙當着楚聞舟的面,肯定不會說這些,打了個哈哈,把話題帶過去了,索性這裏面七彎八繞的,楚聞舟也想不到那麽遠,沒深問下去。
楚聞舟最想知道的,還是南煙的工作通告和安排。
這一點上,南煙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而南煙說了,楚聞舟也沒有提讓南煙快點回家的事,兩個人都避開了對方的雷區。
一段晚飯,吃的皆大歡喜。
用完再喝一盞茶,時間指向晚上十點。
南煙吃了不少,有些撐。
楚聞舟想到什麽,試探着問:“你今晚要回哪兒?”
南煙打哈欠,眼神惺忪:“送我回住的公寓吧。”
男聲冷清,唇抿起來:“那公寓就你一個人?”
“啊,對,平時就我一個住。”
南煙傻fufu沒聽出重點來。
“一個人住,不太安全吧?”
“?怎麽會不安全,這個小區安保做的很好的。”
“……”
有那麽須臾的沉寂,南煙後知後覺這種沉默不對,放下手去看楚聞舟,只見金主他眼睫下垂着,下颌緊繃,一看就在糾結什麽的模樣。
南煙還沒來得及開口,楚聞舟聲音輕道:“我最近住在辦公樓周圍的房子裏,沒住滿,還有客房。”
“???”
有那麽好久,南煙吃太撐發僵的腦子在楚聞舟認真的黑瞳中,找到重點。
“你在,明示我,今天跟你回家?”
“你一個人住,我不太放心。”
男聲非常的正經。
小方和小圓:“……”
真是好久沒有見到少爺這樣問心無愧的騙人了!
南煙瞧了楚聞舟天天水深火熱的助理們一眼,萬般同情,重點完全跑偏:“也可以吧,小方小圓平時也很累,你身邊是需要我這種。”
需要南煙這種混不吝的,敢完全無視楚聞舟話,敢忤逆他的。
說完這句,南煙想到什麽,又愉悅起來:“正好,晚上睡前還可以聊聊感情史,把何導留給我的作業做完。”
楚聞舟前一刻還因為她答應而高興,聽完後面這句,內心又複雜起來。
小方和小圓更是怕了南煙。
二小姐,可不可以平平靜靜過一天啊,天天踩着火線走,大家都好累的!
大家豐富的內心活動,可惜南煙聽不到。
跟楚聞舟回家的事,也就此敲定。
離開前。
小圓去結賬,小方去開車,南煙不想坐在包廂裏等,楚聞舟便和南煙繞着餐廳外圍景色走走,消消食。
這個點,好多來就餐的人也陸續離開。
走廊外比剛來時的冷清,熱鬧多了,總算像是有了幾分人氣。
他們是從西面進的餐廳,雨花亭的東面,還有他們造的景,楚聞舟見南煙瞧着這些喜歡,便帶着她穿過中庭,往東面花園去看看。
正值盛夏,應該有很多花都開了。
當然,也只是楚聞舟按照記憶中的猜測的。
猜還是猜準了,東邊的走廊外,夜景裏看,也有不少的花。
南煙意動,楚聞舟淡然:“想去看就下去吧,我不方便,就在這兒等你。”
“這樣……好嗎?”
這條道還是過來取車的必經之道,陸陸續續有人出來,把坐輪椅上的楚聞舟一個人放這兒,南煙不确定。
楚聞舟好笑:“有什麽不好的,又不是在國外,再說你能離開多久?”
楚聞舟一句話徹底打消南煙的猶豫,南煙歡快的下去賞花了。
楚聞舟坐輪椅上,上下臺階不方便,他就不想動。
或者說,他在遠處看着蹦蹦跶跶的女人,也很愉快。
靜坐須臾,背後有熙熙攘攘的人走動,楚聞舟的目光下垂,只不時擡眼往花園看一眼确認,像是怕南煙突然消失一樣。
忙碌了那麽多天,今天楚聞舟的心是最安靜的。
這種安靜裏,還帶着精神上的欣喜滿足。
想到什麽,楚聞舟擡手摸了摸領口的扣子,是南煙給他解開的。
其實,細想結婚後的點點滴滴,除開晚上那事,他們各個方面的相處,真的都很像一對夫妻。
如果……
眼睫震顫間,進不得,退不舍。
心火燒灼,楚聞舟只覺得連指尖都是燙的。
他閉目,深呼吸,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了。
不過這種安靜并沒有持續許久,立刻被煞風景的打破了。
楚聞舟首先感覺到的一下振動,等他睜開眼睛,拉回思緒——
“砰!”
又是一聲響動。
這下楚聞舟知道了,且感受清晰,緊跟随即而來的是洶洶怒意。
有人在踢他輪椅!
誰活膩了,這麽沒素質!
楚聞舟還沒說話,背後一個含混的聲音張揚開。
“喂,瘸子,你擋什麽路,煩不煩!”
第二個字起,稱呼一出來,楚聞舟眉眼旋即下壓,壓出罕見的淩厲氣勢。
“你說什麽?”
一轉臉,是盛氣淩人的桀骜氣場。
踢輪椅的年輕人被這臉色唬住,下意識退了一步,楚聞舟操作輪椅,轉了個圈,和背後的小青年兩兩對視,再次重複:“你剛說什麽?!”
聲音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入耳割得生疼。
小青年面嫩,瞧着不過是二十左右男孩,滿臉通紅,一看就是喝了酒的。
極有可能,他還喝醉了。
楚聞舟生平最讨厭接觸的人裏,醉鬼算是之一。
“我……我……”
男孩撓了撓頭,被酒精混淆的思緒,需要時間反應。
“哦,對,我讓你讓開啦!”
楚聞舟跟着對方的比劃,和對方含糊不清的吐詞,勉強聽出了對方是嫌棄自己占地太大……但是,楚聞舟看過去,眼前清清楚楚的,輪椅就占了走廊三分之一的地兒,還有三分之二,男孩就算用滾的,都能滾過去。
楚聞舟長吐口氣,臉色鐵青。
不單喝了酒,媽的,還醉的不清。
“那你要我怎麽辦?”
和醉鬼講道理是浪費時間,楚聞舟深谙這點。
男孩理直氣壯:“你……你就讓開啊,我可是之前喊了你好幾句了,你充耳不聞啊!你就往那邊退退,我我是要去停車場的,你這樣把路擋完了,是要絆着人嗎?”
好半天,楚聞舟臉上驀然揚出一個笑來。
說是笑,看入眼,卻只覺得一片冰冷,凍骨得很。
“那要是我不讓呢?”
這話聲音不算大,內斂的氣勢卻強盛。
聲音一出來,走廊後方,正在下樓梯的女人腳步頓了頓。
女人有片刻的恍惚,擡起眼來,眼瞳在剎那的聚焦之後,是久久的失神。
背影還是他的。
只是他……坐的輪椅,讓女人分外陌生,不可置信。
“大小姐?”
助理可可疑惑,許君雅走了一半,怎麽在臺階上停了。
這一聲沒喊答應,可可順着許君雅的目光看過去,一瞬間,心神俱顫。
那……那是楚家的楚聞舟吧?!
哎呀。
怎麽在這裏遇到了!
“大、大小姐……”可可舌頭都打結,喊了許君雅後就語滞了。
楚聞舟那邊局勢的變化,顯然比她們這兒要快。
可可沒想好,喝了酒的男孩可是不管不顧,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平日又順風順水的,喝醉了,一有誰對着幹,那脾氣就得炸。
“什什麽不讓,你把道都擋完了,你還有道理了哦!”
男孩思維混亂咬字不清,嚷嚷得脖頸通紅。
“我告、告訴你,你可是個殘疾人,你信不信我……”
楚聞舟眉目不驚:“你怎麽?”
“你信不信我,我一腳踢、踢翻你這破輪椅!!”
楚聞舟緘默。
臉色沉得不能再沉。
深谙對方脾性的許君雅卻比正主先急了,楚聞舟一向是個不讓人的脾氣,以前愛運動的時候仗着別人打不過還好,他人已經這樣了,還是改不了,真是……
真是讓人心焦。
許君雅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
可可猛然瞪大眼睛,快速道:“大小姐,你們可是兩年前就沒聯系了。”
可可怕楚聞舟見了許君雅還是不給好臉色,之前不就是鬧得那樣難看……大小姐心好,湊上去替別人解圍,那也得看那人領不領情啊!
許君雅聞言,也想到什麽,步子又停了。
有些猶豫。
就這麽片刻,楚聞舟開口了。
一如既往的,還是許君雅認識的那個男人。
“我不信。”
一字一句,張揚不遜。
從外看來,固執到偏執,不近人情也不會變通!
這人!
許君雅咬牙,剁了剁腳,還能怎麽辦,現在周圍除了她還有誰呢?
怎麽說也是一起長大的。
總不能真看着……
剛定下心,擡步。
“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啊,我信,我信!”
一個清冷冷的女聲驟然發聲。
許君雅還不待反應,一個身影越過她跑上臺階,一襲碎花的裙擺蕩出明豔。
女人腰身纖細,背影嬌俏,跑的又快又急。
南煙一口氣跑到楚聞舟身前,魂都要吓掉了。
第一個反應是擋在楚聞舟面前,将男孩推開一步,讓雙方有個一米多的距離。
“你你你別過來,有話好好說啊!”
“你推我幹什麽?”
男孩被推開,遲鈍的反應須臾,面上越發惱怒,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楚聞舟也是沒想到南煙的突然出現,怕她被誤傷,也是伸手去拽她。
“南煙!”
語聲罕見帶了兩分不曾有的焦灼。
“你過來!!”
南煙有苦難言,她過哪兒去啊,總不可能讓她躲在楚聞舟的背後吧。
她雖然是一個花瓶,怎麽說也是個健全的花瓶啊!
啊啊啊大少爺,你就不能稍微忍忍,和醉鬼逞兇有什麽用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情況!!
楚聞舟剛伸手碰到南煙一點,南煙轉身,咬牙,動作迅速,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把楚聞舟的輪椅往後推了一段。
楚聞舟:“!”
“你……!”
南煙下一刻再轉身,也往後退了一步,對着醉酒的男孩惱怒:“你是不是個男人,欺負弱勢人群很得意嗎?”
“……”
男孩終于看清面前的南煙,女人一臉的清秀,被她這樣一說,遲鈍的思維轉動後,似乎這話也有道理,男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男孩又撓了撓頭,磕磕絆絆:“可是他,他擋路啊!我我有事,我要……”
他着急,他也有急事吶!
男孩想說清,越發說不清,揮舞着手臂走近南煙,比劃着想解釋。
可這一切在疾跑而來的小方看來,就不是這樣的了。
“少爺,二小姐!”
小方中氣十足,步伐矯健。
南煙還沒回神,同時楚聞舟又上前抓着她的手腕,把她人往後連連拽遠了幾步,拉開距離。
也就在這一刻,小方和南煙擦身而過,小方站在兩個人之前,一把,只推了一下,南煙也看不清怎麽回事,那男孩一個不穩,哎呀一聲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南煙懵,楚聞舟拽的也急,她虛虛的,步子沒停穩,差點撞進對方懷裏。
楚聞舟沒讓她為難,也不管輪椅抵着了欄杆,第一件事,先伸手扶了一把她的腰身,幫她穩住重心。
女人手下意識撐住楚聞舟的手臂借力。
頭朝着下,剛要擡起。
南煙視線範圍內,楚聞舟的雙腿上,是他剛剛因為顧及自己,沒手拿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是信息頁面,也很簡單。
楚聞舟:【位置】
楚聞舟:【來】
回複的頭像是小方的。
【給我三分鐘】
【一分鐘到】
南煙:“……”
尼瑪啊!
她是奇怪,遠遠聽着,楚聞舟怎麽對峙的時候,話還帶着停頓呢!
她以為他是在權衡利弊。
敢情搞半天,人家不是啊!
人家是在算,自己的打手什麽時候來,在等時間呢!
等男孩動手的時候,小方剛好過來胖揍別人。
南煙:“…………”
“你往前沖什麽,你沒事吧?”
楚聞舟的聲音隐有斥責。
擡頭,兩人臉的距離極近,四目相對,男人眼裏的擔憂卻不是作假。
南煙後知後覺——
所以這裏最笨的,是美救弱勢人群的,自己吧?
楚聞舟的話,南煙聽得出來,許君雅也不是分辨不清內裏的關懷。
步伐緩了緩,許君雅沒上前,站原地觀望了。
助理可可遲疑:“不走嗎?”
許君雅鎮定,不容置疑:“再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楚聞舟:硬上是不可能硬上的,小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