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殿內鴉雀無聲。
乖乖坐在椅子上的菟姬默默感嘆。
美色誤人。
許久未開口的蕭杜煜微微皺眉,
“小小一個宮女,你以為你配得上十三皇叔?”
卻不想蘿南絲毫不畏懼天子,甚至哈哈笑了起來,
“自見到王爺那一刻我就知曉,我配不上他!但除了我,其他妄圖接近他的女子不也配不上!
特別是不知廉恥的皇後,貴為一國之後,三番兩次纏着王爺不放!我看王爺早就煩了,就順勢幫他除掉皇後!”
周身氣息冷凝如刀,封烺怒極反笑,他微微擡起右手打出一道內力,只見蘿南捂住左肩狼狽滾在地上,額際很快浮現一層冷汗,且不時發出悶哼聲。
随手彈了下袖擺,封烺懶懶開口,
“定奪本王之事,你也配?”
努力仰起頭看向封烺,蘿南臉上淡定從容的表情龜裂開,她奮力将手伸向封烺,試圖爬過去,
“王爺,您怎能這般說我,我都是為了您!”
然封烺緩緩背過身,抛下五個字,
“管好你自己。”
揉着額角的太後心神疲憊,她擡手朝汀蘭揮了下,
“拖出去,賜白绫。”
領了命,汀蘭面無表情上前架住将手伸向封烺的蘿南迅速撤了出去,殿門阖上時,還能聽到蘿南深情呼喚王爺的聲音。
待殿內安靜下來,太後将手裏的佛珠輕輕放在桌上,站起身來,
“也不知這奴才怎敢生出這等心思,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看來要加強對宮女們的管束了。”
踱步至一直跪在地上的杜嫣憐面前,太後美眸劃過暗光,将心間的不滿全數發洩在她身上,
“雖然處置了宮女,但你也不能不罰,否則,白白讓鹓扶受委屈不成?”
頓了下,太後冰冷的聲音如一記重錘砸在杜嫣憐心上,
“澤芝貴妃貶為貴嫔,罰在祠宮跪拜七日。”
如遭五雷轟頂,杜嫣憐猛地直起身子看向太後,一雙杏眸睜得極大,裏面滿是不敢置信。
她的最終目的是要成為皇後,是要獨攬後宮,而不是被這個老女人随意貶低妃位!
但現在的她,一沒地位二沒實權,在座的任何一個都能随意處置她!
心思轉得極快,杜嫣憐很快反應過來,潸然落淚看向皇上。
不敢求情,她就用一雙通紅的杏眸幽怨看着蕭杜煜,直将他看得心生愧意。
怎能不生出愧意?
嫣憐如今的下場都是因為他。
明明是自己的心上人,他卻在最該保護她的時候沒能護住她。
若不是自己讓嫣憐得不到安全感,嫣憐又如何會信了那小宮女的話來指證皇後?
自責片刻,蕭杜煜心疼至極,頂着來自封烺與太後的壓力沉聲開口,
“母後,嫣憐罪不至此。她也是一片好心,若皇後真是被冒充的,那大啓豈不是要鬧出個天大的笑話?
至于十三皇叔說嫣憐嫉恨皇後,這不過是人之常情,嫣憐愛朕至極,若真說沒有絲毫嫉妒,朕才不信。”
見蕭杜煜真的站出來替自己說話,讓心頭逐漸漫上絕望的杜嫣憐在梨花帶雨中擠出一抹微笑。
自己沒有愛錯人。
卻聽封烺嗤笑,他狼眸淡淡,語氣裏帶着戲谑,
“因着嫉恨,所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誣陷他人?皇上,你偏心沒人敢怪你,但有些事情,該罰還是得罰。”
見不得澤芝貴妃受委屈?他還見不得他的小兔子受委屈呢。
還想據理力争一番,然太後微擡手打斷略顯激動的蕭杜煜,
“行了。哀家知道你疼澤芝貴妃,但凡事講點道理,這懲罰不輕不重,只是貶了妃位、罰跪而已,你想如何?”
微蹙眉,蕭杜煜自是不贊同太後的話。
當初将嫣憐擡入宮,給不了她後位,但貴妃之位必然是嫣憐的!
顧不上害怕,蕭杜煜大步上前攔在杜嫣憐面前,正色反駁,
“十三皇叔,母後,若是罰嫣憐在祠宮反省倒也無錯,但貶為貴嫔,未免太過分了些!”
絲毫不意外蕭杜煜的話,封烺藏青眸子深了幾許,看向一臉不置可否的太後。
少不經事,就這麽簡單踏入太後的陷阱。
看來日後還需多讓蕭杜煜自己來決策為好。
一如封烺所料,太後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像只老狐貍似的,但說出的話帶着嚴厲,
“過分?那鹓扶被誣陷就不過分了?哀家怎麽教你的?後宮一事休要偏頗!現在你又是怎麽做的?”
說到這,太後見蕭杜煜臉色青白一片,語氣漸緩,
“不過,哀家也不是不講情面之人。皇上,這後宮到底冷清了些,若是人多起來,鹓扶與澤芝也不會太寂寞。”
話落,太後盈盈一笑看向菟姬,美眸裏滿是慈愛,
“鹓扶,你意下如何?”
這笑容裏含了太多其他意味,菟姬看在眼裏只覺頭皮發麻渾身瘆得慌,她連連點頭,溫婉笑起來,
“太後娘娘說的極是,臣妾自是贊同的。”
滿意點頭,太後又笑着看向蕭杜煜,
“皇上的意思呢?”
緩緩将袖裏的手握緊,蕭杜煜看着太後慈祥的笑容,背後泛起一層涼意。
機關算盡,太後直到現在才暴露了她的本來目的。
分明他年紀尚輕,母後就這般希望自己延續血脈嗎……
但為了嫣憐,他不得不應下這個交換條件。
咬咬牙,蕭杜煜面色僵硬颔首應下,
“母後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拽着龍袍的柔荑緊了幾分,杜嫣憐縱使心裏千般百般不願,卻沒有任何立場開口阻撓。
入宮不到一年,太後就迫不及待想往皇上身邊繼續塞人。
一個皇後就夠她受的了。
以後還有幾個來同她争寵?!
不過這些心思她也只敢打落牙齒往肚裏吞,但凡洩露半點,都會被太後拿捏!
得了皇上的允許,太後象征性問了下封烺,
“王爺也沒意見吧?如今皇室凋零,添點人氣也不錯。”
懶懶勾唇,只要別動他的小兔子,皇上便是娶三千佳麗也與他無關。
見無人反駁,太後眉間的陰郁散盡,喜笑顏開拿起桌面的佛珠,在小安子的攙扶下準備離開,
“那哀家半月後下懿旨廣招美人。皇上這回可要好好挑選,要性子乖,好生養的。”
扔下這句話,太後心滿意足踏門而出,消失在院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