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人流熙熙攘攘,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個角落。
裴朝點開腕表,将自己的身份卡大方展示給林尋月。
【角色設定:佩裏,布拉德家族第八代伯爵。思維簡單, 性情執拗, 年紀輕輕就繼承了伯爵頭銜更是使得他産生了一些叛逆。被平民女孩凱瑟琳勾引後不顧家族其他人反對執意迎娶她,并在婚後依舊習慣性無條件地袒護這位夫人。】
林尋月:“……”
這看起來好像也不是什麽好身份。
看着像一對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怨侶。
然而她卻莫名地有點耳熱起來, 心虛地低頭蹭了蹭鞋尖。
不過,目前從他們倆的身份卡上都看不出來任何有特殊任務的跡象, 也看不出來劇情會往什麽方向發展。
而且還有一點,她也很在意。
“系統讓我們嚴格遵守人物設定,不遵守的話就會予以懲罰。”
林尋月食指抵着下巴,有點好奇,“但要遵守成什麽樣它也沒說。而且,失敗的懲罰會是什麽?難道會被淘汰出局嗎?”
裴朝搖頭:“不。”
“如果是淘汰的話,系統應該直接會點名,不會用懲處這樣模糊的字眼。”
他眉頭緊皺, 略一沉吟,道, “這次的模式比較特殊,我也是第一次打這樣的副本……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不過……”
裴朝說完後, 又像是松了一口氣, “還好布拉德夫人是你。”
林尋月依舊沉浸在關于規則的思考裏,無意識接了一句:“唔?”
“玩家必須做出和人設符合的事。”
裴朝語氣輕描淡寫,“而我并不是很想無條件袒護其他人。”
林尋月眨了兩下眼, 忽然間意識到裴朝這句話是什麽含義。
她不算在其他人的範疇內。
唔……雖然結合一下她的身份卡上的設定,她也的确不是很想依賴其他人。
但聽到裴哥這麽說她不免還是心跳突突亂跳起來。
幸好宴會上管家适時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抱歉諸位,我們老爺想給大家說兩句話。”
一時間場內掌聲轟動,林尋月循聲望去。
大廳中央,一位身穿貴族服飾的男子正緩步走上臺。
他看上去大概三四十歲,略微發福,神情喜悅。
所有貴族站定,聆聽公爵發言。
公爵将領帶整了整,咳了兩聲,開口:“感謝各位先生夫人少爺小姐們的到來——”
林尋月則趁他發言之時偷偷踮腳,和裴朝講悄悄話:“裴哥,你覺得他是NPC還是玩家?”
“判斷不太出。”
裴朝盯着公爵的手腕看了片刻,“他衣服的袖子把玩家配有腕表的地方擋住了。”
這一場所有人身穿的貴族服飾都相當複雜,不刻意掀開幾乎看不出任何腕表的痕跡,使得玩家和NPC之間更難區分彼此。
裴朝眉頭鎖得更緊了。
公爵在洋洋灑灑幾百字的禮節性開場後,終于切入正題,談起自己舉辦的畫展:“那些畫中,有一些是我高價收購而來的名畫。”
“還有一些,則是由我聘請的私人畫師德蒙所作。”
他說着,朝臺下一角看去,微笑道:“德蒙,過來。”
“和大家介紹一下你自己。”
林尋月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略微擰了一下眉。
德蒙……?
這個名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
被稱作德蒙的畫師看起來相當年輕。
他向所有人鞠了個躬,禮貌道,“我是喬治公爵家的私人畫師,希望大家能夠喜歡我的作品。”
他話不多,語氣也很誠懇。
但林尋月盯着那畫師看了一會兒,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她瞄向他的袖口處,手腕同樣被寬大的襯衫掩蓋過去,判斷不出是NPC還是玩家。
本場是角色扮演,但從劇情提示開始,就點明了和畫展有關。
這個畫師既然特地被cue到出場,即便不是玩家,也應當是和劇情關聯度相當大的NPC。
換言之,他身上可能有些什麽線索。
林尋月捏緊自己的袖口。
腕表依舊無聲,沒有觸發任何任務的跡象。
在公爵與畫師全部發言完畢之後,則由公爵帶領所有貴族前去畫廊參觀他的畫。
而林尋月在走之前,拿了個盤子順走了宴會場上兩塊高檔蛋糕。
裴朝:“?”
林尋月一邊吃蛋糕,一邊認真為自己的行為作解釋:“我那卡牌上,寫凱瑟琳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孩。”
嗚哇,在這種能蹭吃的的副本裏過過瘾也夠幸福了。
裴朝:“……”
雖然很想說多吃兩塊高檔蛋糕和愛慕虛榮這個人設根本一點兒都沾不上邊,但想到在游戲以外她恐怕很難有吃到這些食物的機會,還是輕嘆一聲,“小心點,別離開我太遠。”
林尋月嘴裏含着蛋糕,含糊不清道:“我知道。”
進入畫廊時,林尋月身邊走着的姑娘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跤,眼看着就要朝前跌倒。
林尋月連忙抽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小心。”
那位姑娘有點不太适應地提着裙擺,擡頭,朝她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下,“謝謝你。”
她看起來非常年輕,身邊沒人陪着,看打扮像是哪家貴族的千金小姐。
林尋月微微眯眼。
然而,如果是真的NPC應該不會不适應這種裙裝。
莫非她也是玩家?
她不動聲色觀察她兩眼,看不出什麽端倪,只能繼續往前走。
林尋月與裴朝剛一踏入畫廊,尚未看清周圍景象,就聽見公爵一聲驚叫:“我的畫不見了!”
所有人循聲望去。
果然,公爵站在一塊空白畫框面前,而裏面本應放置的畫卻不翼而飛。
在畫廊的所有畫中,只唯獨缺了這一塊,看起來像是禿了一塊,格外突兀。
公爵捂住胸口,看着就要往下倒。
管家連忙上前扶住他:“小心,老爺。”
他誠懇致了歉,又道,“我在今天早上還特意檢查過,所有的畫都在。”
公爵咬牙切道:“一定是有人偷走了我的畫!”
“快,封鎖整個莊園,一定要把那個偷了畫的兇手找出來!”
場內貴族議論紛紛,場面頓時有些混亂。
林尋月卻并不驚訝,倒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在公爵和管家短暫的讨論後,兩位侍女将公爵扶下去,而管家面向所有人,開口:“抱歉,因為臨時發生了這樣的惡劣事件,所以所有來賓暫時不能離開莊園。”
“我會為你們安排房間暫時住下,直至排查出那個偷畫賊為止。”
貴族中立刻有人表示不滿:“憑什麽?!”
管家卻只面無表情回道:“抱歉,這是我們老爺的命令,還請各位諒解。”
“而且目前莊園已經全面封鎖,即便您執意想離開,也無法離開。”
主線任務即将浮出水面。
林尋月趁這會兒連忙觀察起周圍貴族。
如果是玩家,這個時候應該會相對鎮定一點兒——
等等。
她微微一怔。
但這場的主要模式還是角色扮演,不能排除有些人為了維持人設而主動出言表達憤怒。
一時間所有人落在她眼裏都像帶了一張畫皮,誰都不知道畫皮下面究竟是人是鬼。
……好難啊。
算了,任務總不可能真的是讓她找出NPC裏的玩家吧?
林尋月鼓了鼓臉,只能把盤子裏另一塊蛋糕也給吃了。
即便部分貴族再怎麽抗議,所有人還是被帶到了莊園別墅內的各個房間,在公爵盤查不出偷畫者之前不得離開。
裴朝和林尋月因為系統設定的夫妻關系,直接被安排到了同一間房內。
剛進入房間內,林尋月和裴朝腕表同時無聲一震。
趁着四下無人,林尋月馬上點開腕表。
【當前任務1-[消失的畫]:請幫公爵找出偷走畫的人。】
【提示:如果行動過程中被發現玩家身份,系統将會予以懲罰。】
林尋月歪了下腦袋:“又是予以懲罰……但懲罰到底是什麽?”
這一條提示,說明了他們不能随時随地查看腕表,得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更好才是。
而且如果貴族中不巧有布拉德伯爵的所謂熟人,也不能被拆穿,還得想個辦法應付。
裴朝那邊也收到了同樣的任務。
他看完腕表提示,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副本任務大概是随着劇情推進逐漸發布的,還特意标明了數字,很可能是完成一個任務才能開啓下一個任務。”
林尋月點頭贊同,補充道,“那任務也很有可能随着玩家的行動而改變。”
換言之,自由度更高。
“目前別的淘汰條件尚未顯現。”
她想了想,又道,“唯一有可能涉及到被淘汰的,則是系統那兩條意義不明的所謂懲處。”
“但只要不崩人設,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吧?”
裴朝點頭:“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任務既然都發布了,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林尋月很坦誠道,“我想再次去畫廊看看。”
剛剛走的太快,她連失竊的畫的地方都沒能好好觀察,遑談找偷畫者了。
“剛剛進來前我看到了,現在每個房間門口都有仆人守着,應該是管家派來監視我們的。”
裴朝皺了皺眉,道,“一會兒可能還要挨個談話搜身。”
林尋月托着下巴,微微犯難:“的确,但總不能一直坐以待斃吧。”
她有種直覺,這個副本裏肯定不止她和裴朝兩個玩家。
如果其他玩家也收到了同樣的任務,且被他們搶先完成的話,情勢對他們恐怕會有些不利。
裴朝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晚上了。”
“侍衛難道還能真的徹夜不睡嗎?”
系統的任務既然發布,肯定是有招可破解的。
他道,“等半夜去試試。”
半、半夜啊。
林尋月聞言,莫名地打了個寒戰。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