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月深吸一口氣,把情況簡單挑明:“目前我們已知,兇手受限于環境,只能在晚上動手。”
“而我們手上的審判貼,我們曾經以為是系統給予我們在白天能夠淘汰兇手的道具,現在看來也不一定。”
她半蹲在地上,一邊說,一邊用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個法陣。
黑色線條交織在一起,在室內昏暗不明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
等等。
那似乎并不是用筆畫上去的。
圖案的顏色很深,深到幾乎像是滲入了地板中,與之融為一體。
林尋月抹了一下手指,稍微哆嗦了一下:“……難道是用血畫的?”
而且看這血的印跡,似乎有點年頭了。
如果說這個別墅裏還有人,那就只有那位傳說中的別墅主人布魯斯先生了。
“裴哥。”
林尋月一邊對比審判貼上的圖案和地上的法陣,一邊道,“你能幫我去看看八號房內有沒有相同的圖案嗎?”
裴朝颔首,領命出了房間。
留林尋月繼續在原地認真端詳。
兩處圖案的确不一樣。
如果說審判貼的作用是直接淘汰玩家。
那這裏的法陣的作用又是什麽?
……難道不是淘汰玩家?
還有,昨晚的腳步聲到底是怎麽回事?
非常輕微的“咔拉”一聲響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林尋月非常警覺地将地毯一蓋,審判貼一收,站起身來,環視了一圈房間。
這間房間無論是從色調還是光線來說都比其他房間更暗,讓人很不舒服。
而且剛剛傳來的聲音讓她覺得很不對勁,有種……像是被什麽東西暗中注視着的感覺。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
她猛地回身——
“小妹妹,你在這裏找什麽?”
黑框眼鏡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房間,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她問好。
“随便找找線索。”
林尋月不動聲色退後兩步,扯了個謊,“運氣不好,什麽都沒找到。”
黑框眼鏡往前兩步,忽然笑了一下:“怎麽會呢?”
“五號玩家——也就是那位雙馬尾姑娘,淘汰的時候,應該和你在一塊兒吧?”
“确實。”
林尋月盯着他的表情,慢慢道,“但我什麽都沒做,她也什麽都沒說。”
她并不慌。
根據道具說明,每個白天只能用一次審判貼。
黑框眼鏡并沒有辦法現在淘汰她。
所以,他應該只是想激她的話,套出一點情報來。
又或者,他看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所以打算硬搶她手頭上的線索。
果然。
“小妹妹,知情不報是不好的哦。”
黑框眼鏡的目光慢慢往下移,最終定格在了她的口袋上。
這種目光她太熟悉了。
貧民區的人準備搶奪物資的時候,就是這種目光。
就在黑框眼鏡打算動手之際,林尋月歪了下身,忽然彎起眼,朝着他後背方向叫了一聲:“裴哥。”
黑框眼鏡驚懼回頭,正對上裴朝目光。
游戲開始前他們沒有自我介紹,他并不知道裴朝是誰,然而他此時此刻的突然出現卻像是一種無形的威懾。
出于防備心理,黑框眼鏡不得不離開。
“稍等一下。”
林尋月叫住他,“昨天晚上,在有玩家淘汰之前,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黑框眼鏡怔神片刻,還是搖頭:“沒有,一進晚上我就睡得很熟了,什麽都沒聽到。”
等他離開,裴朝才道:“八號房裏沒有相同的圖案。”
他眉頭擰起,望向黑框眼鏡離開的方向,“他有問題?”
林尋月搖了下頭:“應該只是想嘗試能不能從我這拿走線索的玩家。”
其實到了這個份上,人人都有點私心,也不奇怪。
如果她依舊毫無頭緒,裴朝下一步打算應該也是劫持全場所有人,或逼他們交出線索,或想辦法斬殺,來賭一把能不能通關。
“如果八號房沒有圖案的話……”
林尋月語氣變得肯定起來,“那剩下的所有線索就應該集中在這間房裏。”
她還差最後一塊拼圖。
那間布魯斯先生的書房暗室裏,一定有她想要的東西。
“去找隐藏機關。”
白天是安全時間。
要趕在日落之前把書房找出來才行。
然而就在林尋月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裴朝望向窗外,皺了下眉。
“你有沒有覺得,天比以往黑的更早一點了?”
林尋月微微一怔。
之前是別墅裏搖搖欲墜,忽明忽暗,一盞又一盞滅掉的燈。
現在是窗外越來越早暗的天,越來越微弱的光線。
難道每淘汰一個玩家,他的力量都會增強嗎?
來不及了。
“不找了,回房間。”
林尋月望着沉下去的夜幕,小跑着将裴朝直接拉進自己房間內,将門飛快關上,貼着耳朵聽了會兒外面動靜後才轉身,擡眼望着他,“不好意思,裴哥,你今晚能和我待在一起嗎?”
裴朝:“……”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大腦稍許遲鈍了片刻,繼而才垂眼看向抵着門望着他,眼神中帶着懇求的少女。
……這是在請求他的保護?
裴朝心內了然。
不出意外,今晚就會是游戲內的最後一晚。
只要扛過這一晚,明天一切就會見分曉,所以今晚尤為關鍵。
他剛想點頭應下,卻又聽到面前少女認真道:“別怕,我已經破解了大概規律。”
她眼睛發亮,語氣認真,“和我在一起,你不會有事的。”
裴朝:“……?”
—
雙馬尾手裏那本日記本裏有很多線索。
只是可惜她沒看懂。
林尋月坐在自己床上,将日記本重新翻開,開始給裴朝理線索。
【布魯斯先生說他喜歡遵守規則的人。】
“布魯斯先生喜歡遵守規矩的人,是因為只有遵守規矩的人他才能下手。”
“所以,醒着的人不會死,只有聽他話乖乖睡着的人才會死。”
【布魯斯先生叮囑我要早點睡。】
“仆人因為有失眠症,沒有遵守規矩,但是她卻一直安然無恙,這就是證明。”
“天黑請閉眼其實不是提示。”
“那是充滿誘導性質的一道命令。”
也是布魯斯先生催動法陣的必要條件。
【怎麽會有人把別墅建在成天見不到陽光的深山老林裏。】
【布魯斯先生說不用修,他就喜歡暗一點。】
“黑暗就是他的力量。”
“越來越早暗的天,越來越多滅的燈,代表着他每淘汰一個玩家,就會增強力量。”
“他在夜晚可以利用法陣解決玩家,在白天力量微弱的時候以審判貼引導玩家互相厮殺。”
林尋月合上日記本,“而我們現在找不到任何淘汰他的辦法。”
“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清醒,熬過夜晚,等明天再去書房解開最後的秘密。”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距離真相最近的地方。
那裏一定有置他于死地的提示。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确定。”
林尋月忽然彎了下嘴角,“我想布魯斯應該不是鬼,他是人。”
她甚至都懷疑他不是普通的npc。
否則怎麽能想出以審判貼引導玩家內讧這樣精彩的手段。
只不過有一點她很奇怪。
其他玩家都說入夜後會熟睡,她猜想那應該是布魯斯借了一點死神的兄弟,睡神修普諾斯的力量催眠了玩家。
系統不會設置必死項,所以這種催眠力度應該是可以扛住的。
但所有人被提示錯誤引導,以為只有閉眼才能活,所以才熟睡過去。
她前幾晚失眠,有自身原因,可能也有她初始能力再一次庇護了她的原因。
那。
裴朝沒睡着,且聽到了昨晚的腳步聲,是為什麽呢?
難道他的體質,也很特殊嗎?
……
淩晨。
“蹬,蹬,蹬——”
寂靜的樓道裏果然傳來了和昨晚相同的腳步聲。
這次腳步聲距離他們相對比較遙遠,速度緩慢,聽着卻格外的滲人。
“來了。”
裴朝側耳聽了片刻,又道,“兩個。”
林尋月愣了下:“什麽?”
裴朝:“腳步聲有兩個。”
林尋月心髒突突跳起,連忙上前握住門把手。
裴朝被她的舉動略微震到:“你要開?”
夜晚可是布魯斯的絕對主場。
“看一眼。”
林尋月沒有半點懼意,眼睛明亮,“賭一把我的想法有沒有錯。”
通常新人總是習慣性求穩。
畢竟茍到最後通關就能拿到最基礎的獎勵。
包括她第一個副本的時候最開始也是,謹慎小心,後來被他拐走的時候也像是強行被逼上梁山。
然而從這個副本開始,她卻像是自己掌握了主動權。
裴朝揚了下眉,欣然點頭:“開吧。”
林尋月按下門把手,小心翼翼地開了一條門縫,朝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她并沒有看見傳說中的布魯斯先生。
她看到的是那位中年大叔,和黑框眼鏡。
兩人背對着她,順着走廊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他們的腳步聲非常一致,像是被人操縱着的提線木偶,一步步朝着走廊盡頭,一號房的位置走去。
猜想終于得以印證。
林尋月關上門,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腳步聲不是兇手的。”
“那是玩家的。”
“那個圖案和審判貼上的不一樣,說明它不是淘汰。”
“可能是……一種類似召喚的法術。”
所以,金絲邊的房門是被她自己打開的。
她昨天晚上聽到的,也是金絲邊走出去的腳步聲。
為什麽第一夜沒有腳步聲。
因為那位玩家本來就在那個房間裏待着。
“淘汰順序……”
林尋月掐了下指尖,推測道,“可能是我們的座位編號順序?”
按照她座位編號為六號反推回去,第一個受到召喚的正是一號玩家,之後四位皆是按照順序依次來的。
本來每一夜按照順序召走一位玩家,然而今夜布魯斯力量突然增強了,所以可以一舉帶走玩家。
“第二次那條提示給的沒錯,‘他’從未離開。”
“但是,不止是他。”
為什麽審判貼用淘汰人出局會有系統播報。
而晚上消失的玩家卻沒有任何提示。
因為他們并沒有真正離開。
“那些玩家一定都還在這間別墅裏。”
林尋月道,“和布魯斯一起,藏在一號客卧的暗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