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二十七條
“是改裝後的重型機甲。”蘇予上前一小步, 耐心地解釋道。
見到蘇予的動作，阿虎隊全員又迅速向後挪了一步，眼神驚懼。
這玩意兒哪裏還看得出原來重型機甲的影子啊？
李聞這家夥從哪挖出來的大佬？！
正在兩方對峙時, 溫柔的女聲突然響起, 一個純黑色的漩渦在衆人的身側憑空出現。
【檢測到候場區內發生沖突，對戰模式已經開啓, 請問是否一步對戰間進行戰鬥？】
“戰啊。”蘇予将手指捏的咔咔作響，随口道。
她剛才是聽到了這邊的讨論聲的，雖然她想不明白這些學生們為什麽都愛挑釁別人，但是這并不妨礙她維護自己的朋友。
“戰什麽戰？不戰！”李虎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炮口立刻拒絕, 大手一揮, 對着李聞色厲內荏道，“我、我今天心情好, 放過你們了！你們就偷着樂吧！告辭！”
說完，阿虎隊從大廳中快速消失, 看起來應該是開了下一關。
“李虎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屈能伸啊。”白悅在一旁感嘆道, “跑得比兔子還快。”
“就這點本事他之前還這麽嚣張？”胡利摸了摸自己的辮子，不屑的嗤笑了一聲，道。
“李虎可不算弱, 當初首席争奪戰他就只比李聞差了幾十分。”白悅實事求是地說道。
胡利不可置信：“差了那麽多還不弱？你這是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
“李虎只有SS級，在精神力方面, 和李聞相比要差得多。”白悅嘆了口氣，伸出機甲壁在對方的肩膀上拍了拍，“分析事情要全面。”
對方只有SS級精神力最終成績還能只比李聞差幾十分, 在操作水平上絕對是可圈可點的。
蘇予聽到這, 将視線投向左上角第二個視頻。
【是否購買阿虎隊第一關通關記錄？價格：十積分。】
這個視頻長度一共十分鐘左右，蘇予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李聞, 趁着大家不注意将視頻買了下來。
和李聞并肩作戰過一次之後，她現在更加好奇指揮們的水準了。
明明裝備設施和方法都有了極大改進，沒有理由指揮水平反倒下降的。
将買下來的視頻下載到光腦裏，蘇予往旁邊挪了一步，擋住了隊友們看向積分排行榜的必經途徑。
沒有人注意到蘇予的舉動。
“咱們趕緊開下一局吧。”蘇予催促道。
早點打完五場她準備下線了。
她的推薦使用時常每天就二十分鐘，現在早就超過了。
“不急，先開會。”李聞擡手看了一眼時間，道，“胖哥在後勤系學生會一樓借了一間會議室，等開完會再繼續通關。”
“麻煩死了。”
白悅不服氣地啧了一聲，看着大夥兒全都已經下線了，才不情不願地斷開鏈接。
·
蘇予再次睜眼，眼前的景象已經變成的宿舍的天花板。
她躺着緩了一會兒，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坐起來，而是先打開了阿虎隊的通關視頻。
通關視頻的視角是以隊長的視角為中心的。
從這個角度看，她幾乎在游戲一開局就感受到了阿虎隊成員之間的默契。
他們在配合上十分緊密。
而李虎的指令也一直詳略得當、穩紮穩打，每一次精神鏈接的傳遞都是十足的有效指令，在蘇予看來，這樣的指揮形象才比較符合她想象中的現代指揮的樣子。
雖然這人人品好像不太行。
蘇予從模拟艙裏坐了起來，百思不得其解。
——李聞一個SSS級到底差在哪裏了？
可惜，當時第二場李聞沒有分享視頻，不然她應該就能知道答案。
在蘇予收拾好走到宿舍樓下時，她的光腦突然亮了一下，是高耀發來的會議室地址。
蘇予意識微動，準備咨詢他關于李聞的事，結果餘光一撇，在一邊的樹下看到了穿着黑色襯衫半靠在樹上的顧淮。
“顧教官？”蘇予走上前去，“你是在等我嗎？”
顧淮嗯了一聲：“我正巧從這路過，你的組隊人選選好了嗎？”
“選好了，就是你之前見到的那兩個朋友，他們能讓我随意挂機，”蘇予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我以後可以每天就只上線二十分鐘。”
“你的朋友還不錯。”顧淮說道。
“确實。”蘇予點點頭。
她之後也想明白了，有的人認認真真好好打一局可能都拿不到五分之一的分數，但是挂機就會直接獲得五分之一。這個規則明顯就是個考驗，說不定之後會有很多隊伍因為這個鬧到分崩離析的地步。
顧淮微t微低頭，看着臉上明顯有點心事的蘇予，問道：“組隊過程中是有什麽不愉快嗎？隊員不聽你的指揮？”
蘇予一愣：“不是，我不是指揮。我朋友李聞他是指揮系的，所以他當指揮。”
“你覺得他的指揮有問題？”顧淮敏銳的觀察到了蘇予提到李聞是指揮時下意識的微表情，直接問道。
“是有一點。”蘇予又将剛剛看到的戰鬥場面在腦子裏回放了一下，明顯覺得李虎的指揮要有的放矢得多，“不過李聞是首席，我覺得他應該是操作有點失誤，不是什麽大問題。”
“李聞？”顧淮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想了想道，“我在第三軍人才備選庫中看過他的資料，他在學校裏所有的成績都接近滿分，不管是理論積累還是實踐操作水平，幾乎都遠超同齡人，按理來說不可能出現失誤。”
顧淮看着蘇予聽到這些消息變得奇怪的表情，想了想，添了一句，“不過和你大開大合的指揮方式相比，他這種學院派可能會操作比較教條，過度追求微操，你覺得有些不對也是情理之中。”
“教條是什麽意思？”蘇予沒有在意顧淮對自己的指揮的評價，她現在就好奇李聞那倒黴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是對課本上的教程奉為圭臬，只會照本宣科，但是由于學院的指揮課程客觀來說其實已經和實戰有些脫節了，這種過度追求微操的行為就顯得過于呆板嚴格。這種行為等到進了要參加實戰任務的部隊，是會被專門下放到基層整改的。”顧淮說道。
當初剛發明出精神鏈接的時候，所有的努力方向都是追求細微控制，但是經過多年的實踐，這種方法已經被時代淘汰，軍隊中早就不用了。
“那為什麽不從學校開始改？”蘇予有些疑惑。
二次培養多麻煩？
“因為現在需要執行實戰任務的部隊并不多。”顧淮聳聳肩，道。
這是一個越不過的事實，現在的聯邦除了邊緣星球，其他的星球駐軍可能幾十年都遇不到一次實戰任務，聯邦也就完全沒有必要花費大力氣去對教學內容進行整改。
蘇予瞬間明白了過來。
時代變了。
現在的人多得是試錯的機會和成本。
“我懂了，”蘇予松了一口氣，擡臉對着顧淮笑了笑，伸手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得先去開會了，下次再聊。”
“再見。”顧淮颔首。
“拜拜~”再次被強化了時代和平的認知，蘇予心情極好地拉開旁邊停放的共享飛艇的門坐了上去，随後熟練得癱在座位上。
·
等蘇予到指定地點的時候，除了李聞，其他人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看到蘇予下飛艇，白悅熱情地迎了上來給了她一個熊抱。
旁邊，胡利還穿着之前的長裙滿臉淡定的站在原地，自矜地對着蘇予點了點頭就算是打了招呼。
進門之前，高耀悄悄走到蘇予身邊提醒道：“小五，等會兒李聞可能會比較兇，你坐得離他遠一點。”
“為什麽？”蘇予下意識反問，随後又想起了之前她準備找高耀了解李聞最後卻被她忘在腦後的事情，她思考了一瞬，還是問道，“對，我正想問你呢，李聞在對戰的時候表現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就和換了一個人似的，他打游戲也這樣嗎？”
“不這樣，他游戲和戰鬥分得很開的。”高耀表情奇怪了一瞬，他微微低頭，說道，“他在游戲的時候是進入不了指揮角色的。”
進入指揮角色？
蘇予對着這個奇怪的詞彙疑惑了一瞬，跟着高耀進入了會議室。
此時，李聞已經在會議室裏等着了，他一臉嚴肅，金燦燦的頭發被一絲不茍地攏在腦後，整個人的風格和平時大相徑庭。
會議室的中央擺放着一張巨大的實木長桌，李聞在主位坐着，身後一面牆大小的光屏伫立。
“坐。”李聞微微仰頭，雙手交握，對着幾人微微颔首，一雙桃花眼裏滿是壓迫感，強勢道。
四人依言坐下。
胡利一個人坐在李聞的左手邊，白悅，高耀，蘇予三人依次坐在他的右手邊。
見衆人落座，李聞淡淡開口：“這次的會議主要是想和大家分析一下，在剛剛的戰鬥中出現的問題。”
“來看戰鬥回放。”
蘇予在李聞說話的時候就在觀察面前的光屏，從停留的畫面來看，應該是第二場戰鬥的視頻。
這場戰鬥裏，最大的問題就是胡利被蟲族捅的那一下，其他人都表現還不錯。
“在這場戰鬥中，最大的問題就是白悅不服指揮，其他人都表現還不錯。”李聞一邊說着，一邊播放起視頻。
蘇予：“？？？”
他沒事吧？
“在這裏，”李聞将視頻停下。
此時，畫面裏，白悅在蘇予發射了個重炮的間隙起飛沖了出去。
“我的命令是起飛十米向西南方20度進攻，但是白悅卻只起飛了八米。”李聞嚴肅道。
“十米太高了進攻角度不好。”白悅立即小聲抗議道。
當時蟲族離她并不遠，太高的起飛距離她不好發揮。
李聞微微皺眉，震聲道：“白悅！要無條件服從指揮命令！不要找借口。”
李聞說完，将視頻繼續播放，在其中找到了不少白悅和他的指令有出入的地方并且一一标注起來。
其中不乏一些非常細微的差異。
這就是顧淮說的追求微操的教條主義吧。
蘇予在內心裏明了的點了點頭。
不過，
“這要求也太嚴苛了。”蘇予小聲碎碎念道。
就只差一點點，根本就沒有差別。
而且以她的觀察，明明白悅的選擇才是最符合她自己的戰鬥習慣的。
“指揮的第一課，就是要學會讓隊員嚴格執行自己的命令。”高耀悄悄偏頭給這個新來的一年級小學妹科普道，“學校裏的優秀指揮大多都這樣。”
只是李聞在這方面要更加呆板一點。
蘇予對于前一句話倒是比較認同。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這個在他們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
高耀和蘇予說完，看向坐在主坐滔滔不絕的李聞，微微皺了皺眉，一絲擔心湧了起來。
顯然，李聞現在表現出來的性格和平時是完全相反的，平時的他非常追求平等自由，待人親和，甚至連任何一句命令口吻的話都說不出口。
但是當年李家等了幾十年才又等出了一位SSS級，勢必要把他培養成高級指揮，因此，明明李虎表現出來的指揮天賦要比李聞高上不少，家族卻依舊将所有的資源都砸在了李聞身上。
在極度的高壓教育之下，李聞終于在差點被失望的家人扔出大門之前，學會了進入角色的方法。
自此，只要是進入指揮角色，他就會表現得極為專業嚴苛。
之前和他合作過的人裏面就沒有幾個能堅持超過一個月的，也因此，将所有優秀人才都得罪完了之後，這一次的組隊他們差點連實力合格的隊員都湊不齊。
在高耀的思索中，白悅忍無可忍爆發了第一次和李聞的争吵。
“如果我當時真的按照你的要求行動，我就會和胡利一個結果，我不想被蟲族捅穿我的駕駛艙！”白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蘇予心念一動，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立刻追問道：“所以胡利的失誤确實是李聞指揮的結果？”
她一直以為只是失誤，無論如何也不猜不到竟然真是故意的。
“很明顯，是的。”胡利捏着自己的辮子，滿臉看戲的表情，“這不就是一個簡單的服從性測試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在虛拟世界人又沒有痛感。”
而且現在游戲剛剛開始，難度不高，不是正适合做這種測試嗎？
“是虛拟世界就能故意發出錯誤指令了？！”
蘇予氣急，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荒唐！
她打了這麽多年仗，就沒見過這麽離譜的指揮官！
旁邊，已經憋了一肚子氣的白悅悄悄看了一眼蘇予，蓄足力氣伸手也再次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嘭的一聲。
桌子應聲倒塌。
桌面直接砸到了李聞腳邊。
李聞眨眨眼，微微拖着凳子往後挪了半步。
“你們什麽态度？這種測試不是每個指揮官都會做的嗎？”胡利顯然是已經适應了這樣的方式，立刻反駁道；“你們有本事，你們就自己指揮啊。”
他到現在為止就沒有遇到過一個性格正常的指揮官，全都是些控制狂。
他本以為以李聞一直表現出來的性格應該會不一樣，沒想到完全沒差，既然這樣又有什麽好t掙紮的？
而且有一說一，李聞比他合作過的其他指揮實力強太多了，這點從精神鏈接的質量上就能看出來。
“可以，下一場我指揮。”蘇予立刻表示。
早點打完五場她好早點休息。
一場這種戰鬥要她半小時真是太浪費生命了。
胡利：“……”
他忘了，這個小學妹好像一開始就想指揮來着，這句話還正好撞她槍口上了。
胡利清了清嗓子，裝作無事地坐了下來：“這件事還是再商量吧，咱們先繼續聽李聞分析。”
“你講吧。”白悅以前也是旁聽過指揮的課程的，對于他們所謂的原則記得清清楚楚，剛剛兩巴掌已經把氣發洩地差不多了，當下也勉強可以繼續聽一聽李聞的分析。
李聞看着腳下的桌面，半天沒辦法再次進入角色，無奈，只得表情糾結的把臉擡了起來。
高耀一看李聞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無法入戲了，當下提議道：“這個桌子得要先報修，咱們先去吃飯吧。”
“行，先吃飯。”李聞立刻站了起來。
一群人心思各異地走出了會議室。
在去食堂的路上，周弧突然從路邊的拐角處蹿了出來，笑呵呵地和蘇予打了個招呼。
“蘇指揮，你這麽快就已經找好隊員了？速度不錯嘛。”
胡利本來走在蘇予身後兩步，聽到聲音擡頭一看，立馬就認出了周弧身上穿着的衣服。
這不是第三軍的制服嗎？
他是今年新來的教官？！
“蘇指揮？”胡利腳步一頓，求證似的看向周弧，“教官您叫得是這位學妹嗎？”
“不是她還能是誰？”周弧大大咧咧地走到蘇予旁邊，問道，“你沒跟你的朋友們說在前兩天的運輸演習裏，你擔任教官組的指揮領導我們大獲全勝的事情？！”
說完，周弧看向一旁楞在原地的幾人，繼續道：“你們可真幸運，能找到蘇指揮給你們當隊長。”
“我不是隊長，而且這個不是需要保密嗎？”蘇予給周弧使了個眼神，準備将人帶到一邊。
周弧秒懂。
小姑娘什麽都好，就是太低調，不愛出風頭。
“我忘了，好像确實是要的，麻煩大夥兒幫忙保下密了。”周弧一邊被蘇予拽着走，一邊舉止從容地給半天緩不過神來的幾人揮了揮手。
把人帶到後面幾人聽不到的位置，蘇予小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周弧也小聲回答：“老大說你這邊可能會有點麻煩，讓我來給你撐撐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