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初三開學,韋楠和大斌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好成績以外,二人之間似乎又多了些親昵。比如不經意的碰下手,又比如大斌在草稿紙上會寫很多韋楠的名字。雖然彼此在心裏已經多了份挂念,但是他們的目标依然非常明确,就是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學。
這天韋楠正在教室上英語課,班主任于老師急匆匆的把她叫了出去, “韋楠,你爸在工地出事了,現在在縣醫院。你媽……”于老師的話還沒說完,韋楠就已經跑遠了。
來到醫院,韋楠報了老爸的名字,護士查看了一下,說一個小時前剛送進來,現在在急診搶救。韋楠臉色蒼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她恍恍惚惚的跑到急救室門口。看到老媽正在走廊的長椅上嗚嗚的哭,她走過去抱住了老媽。“媽,我爸怎麽受得傷,傷得嚴重嗎”送老爸過來的一個年輕的工友答道“老韋是從四樓的腳手架上掉下來的,本來下面有苫布擋着,他不會有多大事,可誰知道會那麽巧有塊水泥板掉了下來,砸到他的雙腿上”
過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急救室的門被拉開。醫生摘下口罩,對韋楠母女說“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手術,可以确定病人腿保住了。不過病人将來走路會受很大的影響。希望你們自己心裏要有個準備,好好安撫病人的情緒。”聽完醫生的話,老媽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韋楠趕忙扶起老媽,問醫生,什麽時候可以見老爸。醫生說一會兒轉進普通病房就可以。
韋楠見老媽的情緒非常差,她跑回學校和班主任請了假,從宿舍帶了幾件衣服就直奔醫院。大斌從于老師那兒知道韋楠老爸的事以後非常着急。他趁着周末休息,回了趟張嬸在縣城租的小平房。
張嬸自從大斌考到縣中,就跟着來縣裏租房,順便倒騰一些背心褲衩襪子手套賣。雖說賺不了大錢,不過日子卻好了很多。大斌把韋楠家的情況告訴了張嬸,張嬸大驚。沒想到小楠家遇到了這麽嚴重的事情。她按照大斌的要求,把大斌的那間屋子騰了出來,重新布置一番,換了幹淨的床單被罩。她又從市場買了些豬骨頭,回來煲了湯送到縣醫院。
有了大斌媽的幫忙,老媽的情緒也鎮定了不少。她望着小楠老爸蠟黃的臉,心裏非常自責。如果當時不是自己非要堅持,小楠爸也不會落得腿殘疾。老爸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只瞪着天花板。他們老板人還不錯,從老爸出事後,來過好幾趟。一是為老爸交醫藥費,二呢是商量賠償的事。他提出了一個金額,就是一次性補償老爸一萬塊。
老媽并沒有答應老板一次性補償的辦法,畢竟錢這東西最不保險。一萬塊,在現在看來是不少。可過幾年呢,也許連小楠上高中的學費都不夠。現在大柱腿殘疾,自己一個農村婦女除了種地養雞做飯,也沒有任何賺錢能力。所以她要好好想想到底怎麽才能以錢生錢。
一次老媽出了醫院,瞧見大門口圍了好些人。老媽好奇的擠了進去。原來這麽些人正在搶着買盒飯。一塊五一盒,一葷一素搭配兩個菜,配兩個不大的饅頭或者一小盒米飯。老媽不禁咂舌,這麽貴的飯還有那麽多人搶着買。
老媽從側面打聽這些人為什麽買盒飯。這才知道,現在好多人工作都特別忙,沒幾個願意整天忙完工作再趕回家做飯。要是能吃到既便宜又熱乎的飯菜,誰還起火做飯。老媽聽罷想起工地上好幾百個民工,靈機一動。
老媽主動找了老板和他談賠償的事情。老媽說賠償一萬我們接受,但是老板還要答應她,在他做老板時允許她在工地旁邊賣份飯。年輕的老板本來還擔心老媽會獅子大張口,沒想到只是這麽個要求。見老板爽快的答應了,老媽和老板打趣道,“希望你永遠能做老板,永遠有工程幹,這樣我可以賣一輩子份飯”。老板見老媽不僅辦事爽利,還這麽會說話,心裏一高興,不但痛快的和老媽簽了賠償協議,還特意安排了幾名工人幫老媽清理雜物間。
一個月後工地上傳出消息,平時擺放雜物的簡易房裏,老韋他媳婦在裏面賣份飯。一塊錢一份,兩大勺菜一葷一素,主食兩個大饅頭加一碗米飯。老媽的菜做得很好吃,而且給的量又大,許多民工都願意來買。
老媽算了筆帳,雖然一份飯只賺一毛多,可賣一百份就是十塊錢,一個月就有三百塊。這比她爸賣力氣賺的還多。
老媽廚藝真不是蓋的,不但工地上的工人來這兒吃飯的越來越多,連工地附近的居民也經常過來買。老板聽說後,自己也跑來吃了一份,覺得味道确實不錯,就囑咐老媽以後每天中午也給他留一份。老媽當然不會收他的錢,老板也不客氣。吃了一個月後便和老媽說,再過一段時間,他工地要建一個食堂,等食堂建好以後就無償承包給老媽。老媽為了感謝張嬸在最困難的時候幫助老韋家,決定拉她一起來承包食堂。
幾年後,這個年輕的老板成了z市最大的房地産商,老媽也因為自己曾經在困境時所做的一個決定,改變了韋家所有人的命運。多年後老媽問老板當年既然老爸的事都解決了,為什麽老板後來所有的工地食堂全都包給她,只是象征性的收那麽一點點錢。
老板告訴她,當年老爸出事的那個項目是他做的第一個工程,老爸是第一個受傷的民工。他朋友做工程,因為和出事民工家屬談不攏賠償問題,而嚴重影響了工作生活。老媽找他時,他本來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老媽不但沒有獅子大張口,反而想到自救的辦法。他也因為這件事在業內和百姓中間得到了很好的口碑。市政府有幾塊非常重要的地皮,也是最終考慮到他良好的信譽而選擇了他。老板說:一句話,大姐你就是我的恩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