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途深粗粗看了一遍劇本,心裏想着:這也行?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這樣改劇本,楚鑒方面沒有意見嗎?”看這劇本,林侃似乎才是主角。
“怎麽可能沒意見吶,他們已經明确表示不會再幫助《小時光》争取上星臺播放了,所以啊,咱們最後依然是一部網劇。”歐陽珊聳聳肩,也很無奈。
最終,衛途深将戲份補完,不過《小時光》已經趕不上暑期檔了,只能瞄準寒假檔。
片酬到賬後,衛途深一如既往地将片酬打入顧石的賬戶內。
“這麽多片酬都打過去嗎?”王默皺着眉頭問道。衛途深每個月都把自己的酬勞打入一個賬戶裏,看名字看不出男女,衛途深幾乎不講家裏的事,王默只知道他父親去世,母親不聞不問。王默旁敲側擊地問道:“途深,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外頭有欠債啊?”
雖然能藝是個小公司,沒有什麽出名的人,但是他聽過很多別的公司裏有藝人被人抓住了把柄,從而被威脅勒索。
“王哥,你想多了。”衛途深無奈地笑。
衛途深也無法解釋他自己的行為,估計說出來別人也不能理解。
顧石,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麽樣了。衛途深默默低下頭摩挲着手機,屏幕上顧石的照片被他這樣靜靜地看過了無數次。
思念,像野草一樣瘋長。
“對了,你的合約馬上就要到期了,公司的意思是要續簽,分配比例好商量。”王默突然想到這回事。
衛途深的潛力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到。公司很後悔當初答應衛途深只簽了兩年合同。
衛途深并不是很想繼續在這行幹下去,但是離開了這行又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兩難。
“我再考慮考慮吧。”衛途深回答道。
王默點點頭,要是他他也會好好考慮,要是衛途深拍的那劇火了,多得是公司要他。
哎,估計能藝是留不住他了,池子裏養不了鯨魚啊。王默畢竟是公司的人,考慮更多的是公司,看樣子他得去和公司說一說,讓他們做好準備。
王默走後,宿舍裏又變得寂靜。衛途深在陽臺上眺望遠方,才發現他已經有将近兩年沒有見顧石了。
拍完劇以後,他有一周的假期。
他還有了一點積蓄,似乎很适合團圓。
心中只不過有一瞬的顫動,想到這裏,他又退縮了。林侃知道要想和水淼淼在一起,就要讓自己成為配得上她的人,那他呢,模特是一碗青春飯,失去了這個飯碗,他不清楚自己又能做些什麽。
好像更迷惘了,比起兩年前。
衛途深嘆了一口氣,有些心煩意亂。
***
衛途深的片酬轉給顧石以後,顧石終于發現了銀行賬戶裏的蹊跷,她收到了一筆幾十萬的巨款,這顯然不是她寫作的收入。
待到和編輯證實了以後,她才發現自己傻的可以。
站在銀行門口,看到轉賬流水單,每個月這一筆筆彙款都來自同一個賬戶。
也不陌生,是之前衛途深第一次給她彙過錢的賬戶。
顧石捏着單子,有種不真實感。她不知道衛途深在做什麽,怎麽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就有那麽多收入,她也不知道衛途深為什麽偷偷摸摸地,不給她一個音訊。
賬單上白紙黑字,她卻看不清衛途深的想法,不明白這是劃清界限的不愛還是傾盡所有的愛。
顧石的心情很煩悶,她不喜歡這樣不清不楚的牽扯,不喜歡暧昧,不喜歡沉默。
可是她的心好軟,甚至懷着一絲期許,她想着也許他們只是在冷戰,只要衛途深在她的面前,尴尬地撓撓頭,她就可以原諒他的不辭而別,将近兩年,足夠讓雙方都清醒一點。
七月的天氣很悶,天空烏壓壓地像是要下雨。
顧石沒有帶傘,猶豫了一會兒想要趕緊回去,學校剛放假沒幾天,她沒有住在岑旭白的公寓裏,而是自己租了房子。
剛準備從銀行出去,大雨傾盆而下,顧石猝不及防,鞋還是被打濕了前端。顧石看着雨,那雨好像攔住她不給她退卻的機會。
她沒有借口了,剛剛想象的一切全都是自欺欺人。
衛途深離開時的決絕歷歷在目。
顧石轉身去銀行櫃臺,取了一部分現金,然後剩下的,盡數還了回去。
清戶,銷卡。
沒有拖泥帶水,藕斷絲連。
辦完一切,雨還在下,這次顧石毫不在意地跑進雨中,就好像跑一跑,煩惱就會遠一點。
到家後,顧石被淋了個透徹,好在天氣熱,不容易感冒。顧石洗了個熱水澡,換好衣服倒在出租房的沙發上。
門鈴适時想起,走進來岑旭白。
岑旭白剛從北湖回來,大包小包。
“這些是什麽?”顧石很詫異地看着岑旭白,平時整潔的他此時汗津津地,有些狼狽。
“是你的東西,快看看。”岑旭白輕車熟路地倒了一杯水喝。
門外傳來細微的貓叫,岑旭白咽下水小跑過去,邊跑邊說:“差點忘了它。”
顧石跑過去,岑旭白拎着一只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打開門。
“喵!”白色的貓咪很不滿在狹小的空間裏長途跋涉,很不爽地舔了舔爪子。
“雨生!”顧石一下子就認出來,驚喜地抱起貓咪。
“喵。”雨生眯起眼睛懶懶地看了眼顧石。
“怎麽會!你怎麽會把雨生帶回來!”顧石驚訝地問岑旭白。
岑旭白靠在沙發上,指着地上大包小包的東西道:“水杉路要拆遷了,我今天在跟進,看到你以前住的房子,就進去看了看。出來的時候遇到你的鄰居,和她聊起的時候他知道我認識你,就說你有些東西放在她那裏,讓我把這些帶回來。”
顧石翻了翻那些東西,都是她以前用過的,有些是扔掉的,有些是帶不走的。
“那個阿婆說她要去和兒子一起住,不方便養貓,讓我也帶回來。”岑旭白指着雨生說道。
雨生知道是岑旭白把它塞進箱子裏颠簸的,對岑旭白頗有些不理不睬。
“雨生。”顧石把頭埋進雨生的毛裏,感受熟悉的溫暖。
“我先回去了,明天記得來老宅吃飯,爺爺說很久沒見你了。”岑旭白喝完水站起身,對着窄小的出租房頗有些轉不開身的感覺。
顧石起身送別岑旭白,回過神來整理東西。
以前的課本、帶不走的舊衣物都在。顧石沒想到她扔掉的東西都被阿婆收了起來。
雨生跳到一個盒子上,盒子的蓋子突然就扁了,吓了它一跳。
顧石看到雨生壓壞的盒子,拖過來一看,心頭一跳。
打開盒子,裏面有衛途深夾的娃娃,有衛途深送她的生日禮物,有一枝幹掉的花,還有兩枚用百元紙幣折的愛心。
顧石看到愛心,突然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可惜了,這份心意,顧石承受不住。顧石終于知道那時候衛途深的感受了,這份心意有多重,值得一個人放棄自己的人生。
他們都互相錯看了,也把這一份愛看得太簡單。在一段感情裏,給予和得到都是平衡的,一旦失衡,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仰就會瞬間坍塌。很多人在一段感情裏變得不像自己,卻忘了當初心動的時候,是怎麽樣的自己才讓對方喜歡。顧石也說不清楚,并不是簡單的愛誰不愛誰的問題,毫無疑問他們彼此相愛,但現實不是電影,不是僅憑着愛情就可以拯救世界。顧石和衛途深的情況,就好像之前說好的風雨同舟,可是忽然有一天兩人有了各自想去的地方,有了各自想完成的事,比起朝夕相處、你侬我侬更重要的事,于是兩艘小船很快就被急流沖散,跌宕起伏,終是湊不到一起去了。
只可惜,人總能看清別人,不能看清自己。
因此,當左荨笙、柳愛、顧石三人坐在一起的時候,聽起顧石說的話,其餘兩人都瞪大了眼睛。
沈清濯的工作很忙,左荨笙在家很無聊,于是邀請柳愛和顧石到南海玩。
沈清濯在南海有一個山莊,可以騎馬游泳,三人玩累了就在房間裏吹空調看電影。
晚上則是喝着酒躺在陽光房裏看星星。
也許是星光太好,三人都有些微醺,于是左荨笙沒羞沒躁地開始講沈清濯和她的事,柳愛還是個小純潔,聽得“咦~”“咦~”地直叫,戳着左荨笙罵她不害臊。
“幹嘛,全場就你一個什麽都不懂,你才害臊,是不是,顧石,我們孤立她。”左荨笙逃到顧石身後,對着柳愛做鬼臉。
“我也不懂。”顧石默默地說。
這下輪到柳愛興高采烈了。
“不是吧,顧石。”左荨笙神情古怪,顧石這樣如花似玉的,岑旭白除非是有毛病,不然能忍住?
顧石想想真實情況也不是不能說,于是一五一十地講出了岑旭白和她只是為了應付岑旭白的家長才演了一出戲。
左荨笙覺得這劇情就像看戲似得。
“哎?不對啊。”左荨笙突然想到了什麽,“你之前那位,難道?”左荨笙說的就是衛途深。
顧石垂下眼眸,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