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精神分裂症的主要特征是患者将引起其內心痛苦的意識活動或記憶，從整個精神層面解離開，以保護自己。陸先生您所說的突然失去了某段時間的記憶，的确很符合人格分裂症的特征。但這并不絕對，在醫學上，還有一種精神疾病跟您的症狀很像。這還需要長期的觀察才能夠确定。”
身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儒雅而又溫和，清朗的聲音如同春風一般，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陸總目光緊緊盯着這個據說是國外留學回來，年紀輕輕就已經在精神疾病領域成就不凡的年輕醫生，并沒有因為對方看起來很年輕就小瞧對方，當然，也沒有因為對方侃侃而談，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就輕易交付信任。
他只是很沉着地問：“你是指哪一種？”
年輕醫生聲音溫和地道：“雙重人格。”
陸總皺了皺眉，想問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嗎？年輕醫生已經從善如流地開口解釋道：“咱們說得簡單一點，以“靈魂說”為例，分裂症像是一個靈魂受到了創傷，為了自我保護，将創傷選擇性遺忘或者解離。而雙重人格則是指，您的身體裏，出現了兩個靈魂。這兩個靈魂都是完整的，只是一強一弱。每個靈魂都有自己完整的性格、記憶、行為甚至是偏好，可以與病前人格完全對立。”
陸總聽了這番話，心裏莫名煩躁。任誰處在這種情況下，心情都不會好。果然，看醫生永遠都不會是件愉快的事情。
垂眼将目光落在年輕醫生面前的姓名牌上，把姓名牌上寫的“吳眠”在舌尖暗暗念了一邊，擡眼問：“吳醫生覺得我是哪種？”
吳眠雙手十指交叉，搭在桌面，身子微微前傾：“陸先生給的信息太少，而且按照您的說法，是否為這兩種疾病之一，也有待商榷。更有甚者，您也可能只是壓力太大，出現了短暫的記憶缺失而已。我目前并不能給出明确的回答，只能給您提出一點建議——您可以通過第三方的觀察，将失憶期間的行為記錄下來。”
陸總點點頭，事實上，就算他不提，自己也已經有了想法了。
吳眠接着道：“短期內，還是建議您多放松，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現代人的精神壓力比較大，或多或少都會有那麽一點精神方面的疾病。另外，陸先生，請問您以前受到過什麽嚴重的精神創傷嗎？精神疾病的誘因是多樣的，但較為嚴重的那幾種，大多都是由于年幼時期的創傷無法平複所導致的。”
陸總想了想，面上露出了一瞬間的遲疑，随機卻搖頭否認道：“并沒有。”
吳眠微笑，“這很好。”
他也看出了對方有所隐瞞，但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病人心中有所防備是正常的。吳眠打算循序漸進。
這場談話很快就結束了。
陸總并沒有從這場談話裏得到一個确切的信息，但這并不影響他對自己的情況有了模糊的判斷，并對接下來如何去做有了方向。
回城的路上，經過了一家書店，陸總沖司機道：“停車。”
下車進了書店，在書店親自選購了幾本精神方面的書籍。并在找書的過程中，在英美小說這個區域停留了一會兒，最終從書架上取下了一本純英文版本的Jane Eyre。
付完錢，抱着厚厚一摞書，陸總出了書店。
車子重新開啓，駛進主幹道，彙入車流。
這一天，許芝發現陸總回來的有點晚。
因為自己是陸總的貼身女傭，所以在管家的科普以及幾日來的了解下，許芝對陸總的日常行程還算有所了解。只是沒想到，自己做人女傭沒幾天，就遇到了主人晚歸的情況。
說好的陸總作息規律，幾乎不會被打破的呢？
陸總沒回來，許芝也就不能結束這一天的工作。回房的話，許芝覺得自己會睡着，在客廳等，有管家盯着，許芝又覺得無處安身，最後就跑到了別墅門口，坐在臺階上百無聊賴的等。
說真的，離開了手機平板之後，許芝覺得自己的時間都充裕了很多。
不過……
還是該盡快買個手機的。
就算只能玩玩俄羅斯方塊，看看小說也是好的啊！
離開了手機的人生，真的是閑，閑的叫人發慌。
将自己的全部家底盤算了一遍，許芝捧着下巴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唉，還是窮啊。
這薄薄的家底根本買不了啥好手機。
今天白天休息的時候，許芝看到小孫把自己的全觸屏手機掏出來玩，眼睛都快挪不開了。
小孫到底是沒忍住，跟她炫耀了自己那款手機。
許芝心裏一面阿Q式地冷哼：老子見過比這好千百倍的！非但全觸屏，還是4G，能打游戲，刷視頻，有無數好玩的APP，你敢信？你怕是連APP是啥都不知道！
一面又暗暗地記住了小孫提到的幾個關鍵信息：最新款，iPone3GS，3.5英寸，8GB內存，RMB3999。
最後一個信息真的是叫許芝傷碎了心，全副身家加起來連個水果都吃不起。
真餓啊……
想吃大蘋果QAQ
就在許芝對蘋果無限垂涎的時候，陸總的車開進來了。
陸總一下車，就看見坐在臺階上捧着粉白的臉蛋，眼神凄楚的許芝。明明天已經黑了，可借着別墅漏出來的幾束朦胧的燈光，陸總卻将許芝的模樣看得十分清楚。
一瞬間，幾天前早上那個淚眼盈盈的女孩子仿佛又浮在了眼前。
陸總感到有點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走過去對許芝道：“怎麽坐在這裏？”
伴随着他低沉的聲音，許芝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黑影。
許芝吓了一跳，擡起頭，驚訝的看着晚歸的陸總，下意識地道：“你回來啦！”
陸總心裏驀地一暖，一整天的低迷情緒好像都在對方這句話裏消失了一樣，明知道自己應該冷硬疏離地對待她，這時卻也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細微的笑意：“嗯。”
許芝站了起來，因為久坐在石板上，乍一站起來，屁股疼不說，腿也麻了，沒站穩，往前一撲，就倒在陸總懷裏了。
投懷送抱！
兩個人腦子裏同時出現了這個詞。
夏日的晚風吹拂在身上，有一種氤氲着的燥熱之意。
許芝立刻推開了陸總，僵着脖子，本以為立刻會迎來對方刻薄的言語，卻不想這一回，陸總只是淡淡地道：“小心些。”
許芝驚奇地擡起頭，望向陸總。
陸總那無奈中帶着一點點溫柔的表情就映入了眼底。
許芝突然覺得，陸總這張臉其實也是可以很順眼的。
長得好看，其實只要溫柔一點點，就很有勾魂攝魄的趨勢了。
可惜在平時，這張俊臉的主人并不會濫用自己容顏上的優勢。
陸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黏在自己臉上，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溫柔，率先邁步踏上臺階，“進來吧。”
踏進大門的那一刻，他回頭朝許芝喚了一聲。
許芝忙跟上。
又聽對方背對着她，聲音平靜地交代道：“以後不必在門口等我了。”
因為他終歸還是那個遠在雲端的男人啊，就算凡人再怎麽努力追逐，也是難以望其項背的。
“哈？”許芝疑惑地發出一個氣音，等到把對方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之後，許芝聲音就弱了許多，哭一般地低聲說道：“知……知道了。”
陸總沒敢回頭，怕看到對方臉上的淚水。
他不知道，當天晚上，許芝的日記本上就有了嶄新的“罪證”：
2009/7/03
今晚我坐在臺階上等陸總回來。當看到我在等他時，陸總的表情很溫柔。我故意摔在他懷裏，他沒有立刻推開我，我感覺到了他的動容。陸總果然是個好騙的男人。蠢貨，完全不知道我只是為了他的錢。
看來，離我成功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給自己先定個小目标，從陸總手中摳點錢買水果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