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然後好像為了掩飾什麽似的, 端起牛奶杯送到嘴邊。仰頭的一瞬間, 目光正好落在廚房門外不遠處。
——那裏正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衛珈動作和表情頓時一僵，“——你走路怎麽都沒聲音？”
“心虛什麽, ”他慢條斯理走進來，擡起的唇角不動聲色地放下，細微的笑弧隐沒，“有什麽話我不能聽見？”
當然不是不能聽見。
只是他聽見自己會覺得難為情啊！
衛珈恨不得時間能倒回幾分鐘前, 然後捂住自己的嘴。本來昨晚的事情就已經讓她非常不自在了, 現在又讓赫沉聽見了這個。本來昨晚趁人之危的是他, 但是反倒自己成了心虛的那個了。
餘光裏, Ash又默默從門口消失了。
“我聽見了。”冷不防地, 耳邊響起一道似乎一本正經的嗓音。衛珈壓下心虛，一抿唇角低聲道：“聽見就聽見了。”
赫沉垂眸看着她, 勾了勾唇角。
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強烈的成就感和愉悅得意的心情，即便是之前無數次扳倒對手也沒有可比性。
他想到自己下樓來找她的用意，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考核結果出來了。”
話音剛落，原本垂首坐着的人唰地擡起頭, 一雙眼盯着他，眼裏溢出忐忑與緊張。
這麽快？！
衛珈仔細打量赫沉的神情, 但是卻看不出半點蛛絲馬跡。她放下手裏的東西，抿了抿唇角，攥緊手，“那我……”
他好整以暇道：“你覺得是什麽結果？”
“我不知道。”她實話實說, 心跳急促。
赫沉盯着她，片刻後，上前彎腰抓住她一只手。衛珈愣了愣就要往回縮，“你幹什麽？”不是在說考核的事情嗎？
“還躲着我。”他将她整只手包裹在掌心，指腹按捺不住來回摩挲，“怕什麽？”
別的也做過了，況且他想要的遠不止這樣。
他另一只手撐在她椅背上俯身下來。
手腕上的酥麻感沿着手臂攀上後頸，衛珈手輕輕抖了抖，心裏略微有些奇異的不自在——由于他隐約透出暧昧親昵的語氣與舉止。
當然那句“怕什麽”又像是在挑釁。
她沒再掙紮，強自鎮定地仰着臉笑了笑，平靜地說：“誰怕了？”
說完好像怕多一秒就會讓赫沉看出自己的心虛，衛珈話鋒一轉，“不是說要告訴我結果？”
“你覺得你能拿到什麽成績？”他直起身，手上沒放開。
……一定要這麽握着她的手說話嗎？衛珈目光掠過自己被攥着的手，接着垂下眼搖頭，“我不知道。”
“如果我告訴你，你沒能達到C評級呢？”
赫沉剛說完，就察覺到被困在他掌心的那只手僵了僵。
“不可能。”很快緩過神，衛珈看着他，“你想試探我？”
聽着她篤定的語氣，他看着面前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睛，忽然将手一松，然後另一只手擡在餐桌上方，五指松開的同時，一塊像芯片一樣的小巧物體落在桌面上，又很快由原本的矩形模樣不斷鋪展開，就像它原本是一張被折疊了無數次的紙。
直到展開到常見的懸浮屏大小才停下。
“自己看。”他說。
衛珈收回手盡量随意地放在膝蓋上，然後看向屏幕。
上面呈現着一張記錄着密密麻麻數據的表格，她粗略地看一眼後明白那是各項考核的具體成績與數據，可是現在她根本沒有細看的心情，目光急匆匆就往最後滑去。
等看清那個字母時，她整個人愣在原地。
赫沉一直站在一側觀察她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見狀輕輕一挑眉，“傻了？”
“這個結果，是真的？！”
“當然。”
衛珈盯着那個顯眼醒目的字母“B”，有點不敢相信。她以為最多也就剛好是C。
收斂了臉上驚詫的神色後，她又稍微仔細一些地看了各項數據，發現大多跟她平時的成績差不多，少數項目、包括飛行駕駛都是超常發揮。
或許她考核之前沒有問教員自己的水平與把握是正确的。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為之努力的事情有了一個好的結果，衛珈眼裏的喜悅與輕松一點點流瀉出來。
将她的神色默默收入眼中，赫沉忽然覺得有些事情自己實在沒必要阻止。
巨大的欣喜之後，衛珈緊接着想起來的就是關于那個讓她繼續破譯密碼的承諾。她站起身，沒讓自己在高度上差赫沉太多，好像這樣氣勢也能更足，“那你答應我的事什麽時候履行？”
他看着她，一時之間什麽也沒說。
衛珈眉頭輕輕皺了皺，“你想反悔？”
關于許多問題他們都看法迥異，她知道這些都橫亘在他們之間，所以這也是衛珈發現自己心意後遲疑的原因。如果赫沉依舊和以前的看法一樣，認為仿生人不應該擁有“愛”一類的情感，那不就跟“喜歡她”這件事矛盾了？
這或許也是他的再一次表态……
她心裏有些忐忑，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過了片刻，忽然有了決定。
“你過去覺得仿生人不可能、也不需要這些人類的感情，現在呢？”衛珈看着他輕聲問，“現在你還是不同意推行這個項目？”
赫沉喉結動了動，下颌線一點點繃緊。
沉默彌漫在四周。
她心忽然沉了下去，腦海裏恍惚劃過“果然”兩個字，末了扯了扯嘴角，“既然你還是這麽想，又何必‘說服’你自己喜歡我？”
“這兩者之間難道有什麽必然的聯系？”他沉聲道。
“不算是，”衛珈低頭笑了笑，“只是，或許這麽說你就能明白為什麽我之前不願意相信你說的話。”
赫沉攥緊手，“但是現在你已經相信了。”
衛珈點頭，“是，我相信了。”
她臉上隐隐的黯然，赫沉當然看出來了。
早在他認為自己喜歡她的時候，就已經一次次被那些掙紮和不解弄得有些焦躁不安。他總是告訴自己，自己可以掌控這種感情對自己的影響，就像仿生人已經擁有的其他感情一樣。但是事實一次次告訴他這只是徒勞。
“破譯密碼随時都可以開始，至于實施的事，”他淡淡道，“以後再說。”
衛珈一怔。
“我并沒有用到你父親的研究成果，或許等到以後其他人也是一樣。”赫沉擡手微微扯松領帶，“等到那一天，我不會阻止。”
這是他現在的态度。
她忽然覺得這已經是目前最好，以及最合理的結果。他的話無疑也忽然點醒了她，衛珈恍然明白了這一點——既然有一個仿生人可以自發産生這樣的感情，那麽其他的同樣也可以，只是按照這些仿生人意識創建時智能等級的差別，必定會有差別。
如果……如果父親遺留下來的研究成功也是一個編寫好的既定程序，那這也同樣是讓仿生人被動擁有這些情感，和其他固有的程序一樣是既定的，并非自發産生。
那麽赫沉所說的“不會阻止”就會是最好的結果。
當然，這些都是最壞的預想和打算。
“好，我知道了。”她忽然覺得有些輕松。剛才糟糕的想法也全都消散。
赫沉看着她唇角的笑弧，又蠢蠢欲動起來。他目光若有似無地掠過，神色不變地随口道：“嘴角有東西。”
衛珈一愣，手下意識就要去摸，“什麽？”
然後面前的男人視線下滑，在牛奶杯上點了點。
——那她豈不是唇角一直沾着牛奶跟他說話？衛珈窘迫，心裏懊惱他怎麽不早點說。轉頭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又不想問他擦幹淨沒有，于是轉身想出去照鏡子。
赫沉一把攥住她手臂，“還沒擦幹淨。”
“我出去看看。”
“不用，”他擡手，手指觸碰到她唇角的一瞬間，帶着點不可察覺的沙啞的幾個字從唇裏溢出，“我幫你。”
說完，指腹在嫣紅的唇邊沿摩挲。
溫熱，柔軟。
赫沉知道，吻起來的時候比觸感更好。
衛珈唇上泛起熱度與酥麻，她當然也察覺到了赫沉的目光，那種晦暗的、意味不明的，怎麽也不像是在真的給她擦去沾到的牛奶。
她退了一步，赫沉見狀挑眉，“別動。”
衛珈臉越來越燙，她想說她自己來，但是介于嘴唇上覆着他的手指，所以想硬着頭皮等他自己把手放開。沒想到卻正好等到赫沉的手指微微往一側滑去，于是趕緊開口道：“好了沒——”
話剛說到一半，男人的指尖就恰好滑入她口中。
兩個人都微微一怔。
赫沉看着她半含着自己的手指，一雙眼睛因為愣神而微微睜大，茫然之中卻做出這種旖旎且滿是暗示的動作，雖然知道是無意的，但是他卻像着了魔一樣，在指尖隐約觸到的溫熱與濡濕之中，忽然将手指探得更深。
衛珈猝不及防地“唔”了一聲。
接着猛地睜大眼，臉一瞬間通紅，立刻就要把他的手弄出去。
赫沉指尖陷入極度的柔軟濕熱裏，明明剛才才扯開些的領帶仿佛又變成什麽束縛，他還放在她口中的手指随意撥弄幾下，然後将人攬進懷裏，俯首額頭抵住她的。
“珈珈。”他壓抑着喘息低低地喊。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是不是看58章看得太嗨了？我寫的時候也寫上頭了哈哈哈哈哈哈，明明之前說了仿生人沒體/液，結果卻手抖寫了沉總那啥（遺忘的可以默默回去找那個關鍵句子），我那天想到這個BUG的時候整個人腦子裏“嗡”地一聲我真的沒誇張哈哈哈哈哈
結果最好玩的是，一個叫“舟舟”的小讀者說是機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當場爆笑火速截屏給盆友看，大家一起爆笑。好吧，為了用戶體驗（？） 我們就讓沉總擁有體/液，給珈珈更好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