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杏是真的去了衛生間，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慫到這份上，連當初一覺醒來跟程昱睡在一張床上也只是尴尬窘迫想抽自己兩巴掌。
她看着鏡子裏臉頰微紅的自己，眼神往下挪看着脖子裏精巧的小墜子，覺得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了，說好的要離婚也沒離，現在反而好像更黏糊糊了。
不行，一定要堅守陣地，半年的約定一定要堅持住，顧杏眼神堅定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但發現裏面那人眼裏竟然還有點迷離的霧氣，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出來的時候，顧杏是僵着臉的，想去隔壁買條領帶，發現自己兩手空空——跑得太急什麽也沒帶。
最後只能磨磨蹭蹭的又回去，站在門口深吸了兩口氣，才打開門。
程昱已經坐了回去，雙手放在面前的餐桌上，目光清亮看着顧杏，不知道為什麽，對上程昱這種眼神顧杏有點窘迫，不由自主的低着頭坐回去，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好像都繃緊了。
吃個飯而已，有必要這樣嗎？顧杏一邊鄙視自己一邊讓自己稍微放松一點。
“你還有句話沒跟我說。”程昱幽幽看着她。
顧杏腦神經緊繃，什麽話？難道剛才她沒注意的時候程昱問了什麽？
“節日問候是相互的。”程昱看着她，一臉你怎麽這樣的表情，把顧杏雷得外焦裏嫩。
“哦，情人節快樂。”顧杏假裝鎮定，實際上聲音已經有一點顫抖了。
程昱眉眼一彎，拿着杯子沖顧杏舉起來，顧杏只好也跟着把杯子湊過去，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和裏面微微蕩漾的酒紅色液體讓顧杏緊繃的心踢起來又落下去。
“你沒說我愛你。”程昱看着顧杏小口喝了一口之後抱怨的說：“是不是結了婚，你嫌我沒激情了？”
剛咽下去的酒差點噴程昱一臉，幸虧顧杏忍住了，但臉也憋的跟杯子裏的紅酒一個顏色。
“不，不是。”她咳了一聲，小聲說：“沒有嫌你……”
事實上這樣的程昱也是她剛剛才熟悉的，跟以前不一樣的他。
“那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程昱微垂着眼，好像顧杏敢說是，他就能分分鐘得抑郁症一樣。
是不一樣了，比以前不要臉多了，顧杏心裏吐槽，但還是沒讓他失望。
“別裝了，快吃完了回家，明天還有事呢。”顧杏原本的緊張在看見程昱那浮誇的演技的時候煙消雲散。
程昱也恢複了正常的樣子，問她：“有什麽事？”
顧杏臉上有點不自然，抓着跟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程昱非常自然的又給她添了半杯。
“咳，那什麽，上次不是說要去你家嗎？”顧杏舔了舔嘴唇，舌尖上帶着紅酒的味道。
“嗯，今天下午咱媽剛說明天就讓咱回去呢。”程昱把酒杯推過去。
顧杏又開始覺得心跳有點快了，口幹舌燥的咬着嘴唇。
“別咬嘴，”程昱看着她，俊朗的臉上帶着點安慰的表情，“不要緊張，就是回去吃個晚飯。”
這怎麽可能不緊張？上次見面人那麽多，也沒說什麽話還可以，明天就要去家裏了！而且她還那麽不待見我，時刻準備給你找小三，我能不緊張！顧杏心裏咆哮體。
但現實裏，她只是又一口幹了杯子裏的酒，動作簡直像喝啤酒一樣豪爽，然後直愣愣的看着程昱說：“你說，你媽明天會不會給我一張支票讓我離開你啊？”
聽說豪門婆婆不喜歡兒媳婦都是這麽幹的，也不知道程昱他媽會給她多少錢，萬一真的給了，她是接了好，還是高風亮節的直接走人？
程昱搖頭，無奈的笑了笑，“你在想什麽啊？”
顧杏看着他，覺得有點飄。
“你不會是喝醉了吧？”程昱看着酒杯又看了看她酡紅的臉，“這麽快？”
“怎麽可能？”顧杏瞪着眼，“別扯話題，你說明天你媽要是真的給我支票，我是收了好還是不收好？”
“咱媽。”
顧杏皺着鼻子，“咱媽咱媽，咱媽要是給我支票，我收不收啊？”
“你說呢？”程昱抿了一小口酒，嘴唇上潤澤的帶着光，直勾勾看着顧杏的時候，顧杏覺得心好像要停跳了，就像她第一次看見程昱開着領口微微斜過來那一眼。
見她有點愣怔，程昱伸手把她杯子倒滿，瓶裏的紅酒只剩下一點點。
“你都說是咱媽了，咱媽給你零花錢，不接不好。”程昱一臉認真。
是這樣嗎？好像有哪裏不對的樣子，顧杏有點想不通。
“別想了，到明天下午還早呢，我跟你一塊回去。”程昱看着她，臉上帶着笑，“其實我媽還是很喜歡你的。”
“不可能。”顧杏瞬間反駁，“喜歡我為什麽還把莊敏塞給你？我都看出來了。”
她憋着嘴，不知道是酒精太熏人還是眼前燭光太朦胧，讓她的委屈有點放大。
“你想多了，要真是這樣，她會專門跟我說明天帶你回去？”程昱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再說了，還有我呢，我就要你一個，成不成？”
程昱的手掌幹燥溫暖，顧杏哼了一聲，抓着杯子想再來一杯。
“別喝了，這酒勁特別大，一會兒該醉了。”程昱站在她身邊，一只手攬在她肩頭。
顧杏舌頭動了動，覺得這酒挺好喝的，綿柔香醇。她也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有點醉了，自己說了什麽都要費很大勁才能想起來，但是怕什麽呢？一會兒就回家了，喝醉了就回去睡一覺，反正她也不用開車。
所以她沒理程昱，依然堅定的把酒杯放在嘴邊，并且小口小口的品着，就像一個反叛的青少年，帶着點洋洋自得。
程昱站在她身邊看着她臉頰微動，像一只偷吃成功的倉鼠。
每次喝醉了都非常可愛，程昱想伸手去戳一戳。
“挺好喝的，這是什麽酒？”顧杏看着瓶裏還剩的一點，以為程昱會用那種即裝逼有蘇的不行的語氣說“這是八二年的拉菲”
但他說的名字顧杏沒聽說過，以前她接觸的紅酒也只是超市貨架上跟啤酒白酒放在一起的色酒而已，瞄一眼就算了，還沒嘗試過了解。
她咂了砸嘴，這動作其實有點不雅，平常絕對不會做，尤其是在程昱面前的時候。
“你別站在這，熱的慌。”她伸手推了推程昱。
手按在腰腹上還按了按，程昱嘴角繃緊，吸了口氣，非常順從的坐回去。
看着顧杏眼神落在僅剩的一點酒上面，低聲說：“快吃飯，一會兒再給你喝。”
顧杏絲毫不客氣的沖他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拿着刀叉吃了幾口，不過還是時不時的擡頭瞄幾眼。
程昱餘光瞧着顧杏趁他不注意把酒瓶挪過去，又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吃菜，然後迅速倒在杯子裏，在程昱擡頭的一瞬間，一口悶了。
程昱：……
顧杏眼巴巴看着他，喉嚨一動，然後說：“怎麽了？”
……
“沒什麽”程昱低頭。
顧杏滿足的眯着眼。
出門的時候顧杏還記得跟他說：“我準備給你買一條領帶，就在旁邊，特別近。”
程昱低頭看着她微紅的臉和亮晶晶的眼睛，低聲說：“我很喜歡，不過下次再來買。”
“嗯。”顧杏眯着眼窩在他懷裏。
剛出門，就碰見了跟幾個人一起正要進來的項誠。
項誠先看見程昱，然後視線落在他懷裏的顧杏臉上，停留不過兩秒就挪開了。
跟項誠一起的人也和程昱認識，互相客套的打了招呼，對程昱懷裏的人只字未提。
程昱應承完，看着項誠微縮的指尖和平靜的表情說：“真巧，那我們先走了。”
顧杏擡眼看着項誠，還沖他擺了擺手，但是困倦讓她不太清醒，還沒反應過來就跟着程昱被帶走了。
“原來你跟程昱認識啊。”
“見過一次而已。”
程昱聽着背後越來越低的聲音，伸手在顧杏屁股上輕拍了一下說：“招蜂引蝶！”
顧杏擡頭瞪他，“不要臉！”
“呵呵！”
☆、番外1
“快點快點，再過半小時就開始了。”韓伊拽着顧杏的胳膊，“說好陪我一塊去的，你連妝都沒化。”
韓伊胸前軟綿綿的蹭着顧杏的胳膊，顧杏朝天翻了個白眼，“我只會塗睫毛膏，還是算了吧。”
去溜一圈就回來不值得大動幹戈，顧杏用手攏了攏頭發，“行了，聽個演講，又不是選美，你要不要把你的比基尼穿去？”
“哎喲，那多不好意思啊。”韓伊扭了扭腰，拉着她的手說：“快點，去晚了沒地方坐。”
出了門，顧杏才發現來聽演講的人好像還不少呢，不過大多數都是女生，寒冬臘月的，裙子一個比一個短。顧杏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快及膝的羽絨服，幸好韓伊比較正常，穿的也是冬裝，否則她絕對不會出來的。
會場裏果然已經快坐滿的，到處都在說這次來的人有多牛有多帥，這話顧杏最少聽韓伊說過八百遍。
韓伊拉着她往前擠，在靠中間的位置找了座位，旁邊的桌子上都放了水杯占着位置，她們也不好過去。
“這群人真是不要命哎。”韓伊湊過來小聲在她耳朵邊嘀咕，“我都看見有人哆嗦了。”
顧杏擡眼看着前面那姑娘光潔的脖頸和優美的鎖骨，不由自主的把拉鏈往上拽了拽。
“用得着麽？”顧杏打量着來來往往假裝鎮定實則小腿直抖的妹子們，“上面穿着大衣，下面竟然只穿絲襪，也真是拼了啊。”
韓伊興致勃勃的分析着旁邊走過的女生身材哪裏好，大長腿小翹臀什麽的，聽了這換，随口說：“這你就不懂了，牛奶要加熱，火腿要冷藏啊。”
顧杏：……
韓伊翹着腿窩在椅子裏，眼神四處飄來蕩去，“就算她們都脫光，我男神也看不上的。”
其實顧興邦比較奇怪，既然韓伊這麽熱情，為什麽還裹得跟棕熊一樣來？旁邊的女生看她倆的眼神都帶着蔑視。
顧杏百無聊賴，只好把手機拿出來，一會兒鬥地主一會兒小單機，忽然一陣喧嚣驚呼帶着鼓掌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掌聲像潮水一樣湧動。
“看到大家這麽熱情我就放心了，剛才還在想如果冷場我要怎麽辦。”
下面一片尖叫，“學長！我愛你！”
這勢頭竟然跟腦殘粉看見偶像一樣，分分鐘要激動得昏倒，身邊的韓伊也跟着揮手尖叫，顧杏耳朵轟鳴，什麽樣的人能這麽受歡迎呢？
首先一定長得很帥，她擡頭，看見了前面一排女生的大白腿……
四面鱗次栉比，只有她是坐着的，顧杏摸了摸鼻尖，只好也跟着站起來。
長得還挺帥，顧杏點頭，聲音也很好聽。
程昱站在舞臺上，擡手壓了壓，“請大家坐好，我們今天時間有限……”
又鬧了兩句之後，果然熱血沸騰的女生都坐了下來，只剩下目光狠狠地黏在那人身上。
“看到了吧？我男神帥不帥？聲音磁性不？”韓伊興奮地捏着她的手，“不光顏好腿長，關鍵是成熟穩重，事業有成，多少少男少女的夢中情人……”
顧杏驚呆看着她，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總之，這就是成功人生的典範！”
顧杏才發現，原來韓伊對傳說中的這個學長不只是膚淺的看上了他的臉，還直白的看上了他的所有優點。
接下來的演講過程中，顧杏發現，這人還真是很有心思，枯燥的專業演講竟然也能聽得讓人着迷，中間有互動環節的時候，顧杏看着上面好像發着光的人說：“那麽請第五排穿羽絨服的同學來配合我一下。”
顧杏歪頭，四處環顧。
“對，就是你。”程昱看着她。
韓伊捏着手，眼睛放光，小聲說：“快站起來啊，哎喲我去，其實我這件大衣原本也是羽絨服……”
“你叫什麽名字？”
顧杏迎接着四面八方傳過來的嫉妒的目光，虎軀一震，“顧杏。”
“好名字。”程昱對她微笑了一下。
“但是我不是這個專業的，我今天是陪朋友來的。”
程昱看了看坐在她旁邊的韓伊，說：“沒關系，不難，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好。”
整個過程确實很輕松，她的作用基本就像吉祥物，被程昱拿來做各種參考例子。
結束的時候，顧杏是逆着人群往外跑，生怕有人一時沖動對她進行“愛的教育”，敢于在這個季節穿齊B小短裙的妹子都惹不起。
一路擠出去，顧杏狠狠吸了口氣，才從後面的小路往回走。
韓伊兩眼放光看着她，“怎麽樣？我男神怎麽樣？”
顧杏想了想，又看了看含義的表情，非常誠懇的說：“他很牛。”
“喜歡不？”
顧杏又看了看她發光的雙眼，深知如果對腦殘粉說不喜歡你偶像的後果，于是非常自覺地點頭，無比誠懇說：“喜歡。”
“我就說，沒有女生能抵抗他的魅力，你喜歡他什麽？”
顧杏想了想韓伊的話，引用了八個字，“成熟穩重，事業有成。”
“我也是啊！”韓伊蹦了蹦，“不過不一個世界的人，人家喜歡的應該是那種渾身上下女神光環的姑娘，那種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安安靜靜的淑女。”
是嗎？顧杏想了想站在舞臺上，穿着煙灰色西裝的程昱，那樣的人啊……
跟在後面幾步遠的程昱豎着耳朵聽完，差點跑上去說：“并不是，我就喜歡那種坐在街邊吃麻辣燙的姑娘！”
可惜她好像不記得他了。
